有了厘陌的解释,墨天昶对杨鸢洛穿着这么一身衣裳来见驾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让墨天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赵三竟然也跟着来了。
平日里墨天昶十分不待见这个皇后娘娘家的堂哥。
赵三也有眼色,除了时不时地到皇后娘娘面前讨好卖乖之外,几乎不受召见就从来不到墨天昶面前献媚。
也只有皇后娘娘那个极其护短的,才会相信赵三满嘴胡言,还当成什么宝贝一样,经常在墨天昶面前说赵三的好话,以标榜她的娘家有多厉害。言语中还会贬低一下宸妃娘娘那个已经没落的家族,让墨天昶十分地反感。
“学义怎么今日有功夫到朕这里来啦?还以为你是个大忙人,日理万机,怕是无暇见朕呢。”
赵学义是赵三的名字。赵学义这个人最擅长的恐怕就是察言观色了。见今日墨天昶似乎一副格外高兴的样子,便谄笑着说道:“皇上您说这话可是折煞小的了。小的每日里虽然忙碌不堪,却没有一时不是在想着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日日夜夜焚香向上苍祝祷,为皇上龙体安康祈福哪……”
墨天昶笑眯眯地听着赵学义拍马屁,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直等到赵学义说完了,才笑道:“好了好了,朕这里不需要你奉承。你好好地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可千万不要给太子添乱。你能够不给朕丢脸,就已经让朕庆幸了。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中宫呢,你去御花园里逛一逛,待会儿再去烦她吧。”
赵学义脸上讪讪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墨天昶已经不理会他了,而是和颜悦色地问起墨祈煜:“祈煜也是个大忙人啊,这都有多久的功夫不曾到宫中来看看朕,陪朕说会儿话了?母后那里也想你想得紧,整天在朕耳朵边上唠叨,说你这个臭小子啊,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此时众人都已经落座,有小宫女送上来了点心和茶水,杨鸢洛借着喝茶的机会,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眼角余光扫到了墨惜月可怜兮兮地瞅着高几上的点心,不由得莞尔一笑,怕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到东西吧。
“祈煜啊,正好,今日朕也难得有空,午膳就让他们做好了,摆到万寿宫去,让母后也高兴高兴。高德全,你去着人请了太子太子妃并几个皇子来,就说朕今日中午要设宴。”
高德全是墨天昶的总管大太监,从墨天昶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墨天昶,听到墨天昶的吩咐,连忙答应了一声,赶着出门去办事情了。
杨鸢洛就朝着墨祈煜眨了眨眼睛,小声念叨道:“快些告诉皇上啊。”
这个时候不赶紧趁着皇后娘娘没有来,在皇上面前分说明白,定了赵学义的罪,等皇后娘娘来了的话,可就麻烦了。
女人嘛,最好用的武器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皇上又对皇后娘娘那么敬重,这些年几乎就没有听说过皇上和皇后娘娘闹过不和,哪怕当年宸妃娘娘盛宠之时,皇上也对皇后娘娘敬重有加。可见皇后娘娘在墨天昶心目中的分量有有多么重。
这要是把事情拖到了皇后娘娘来了,皇后娘娘只要在墨天昶面前抹几滴眼泪,搞不好墨天昶就要心软,放过赵学义。那到时候,她不真的要去金玉坊了?
谁知墨祈煜根本就不理会杨鸢洛,一副好像没有听到杨鸢洛说什么的样子,只管对墨天昶笑道:“还是皇兄对我最好了,见到我来了,赶紧摆上好吃的。”
“你就会拍马屁!”
墨祈煜又看了看委委屈屈的站着不敢动的墨惜月:“哟,皇兄,月儿这是又做错了什么啦?”
墨天昶狠狠地瞪了一眼墨惜月,然而在场众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一眼怒视根本就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甚至墨天昶的嘴角还勾着慈爱的笑容,完全就是慈父对爱女的宠爱与无奈:“这个不成器的丫头!都十四岁了,还一天到晚给朕闯祸!前些日子,皇后说这丫头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是该好生地管教一番了,还和朕商议要派教养嬷嬷去凤栖梧管教管教。是朕念着她生母早逝,年纪也还小,拦着皇后说,再看看吧。谁知道她的性子越发粗野起来,竟然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朕若是再不好生管教上一番,怕是这宫里的屋顶都要被这个臭丫头给掀翻了!”
墨惜月却委委屈屈地说道:“父皇说这话也忒不讲理了一些。这宫里的屋顶那么多,月儿怎么掀得过来?月儿又不是个猴儿,没事儿净爱往屋顶跑……”
“你还敢犟嘴!”墨天昶气得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砚台,照着墨惜月就丢了过去。
杨鸢洛大吃一惊,这么重的砚台,要是砸到了墨惜月的头上,墨惜月就算不死,怕是额头上也会留下个疤了。可是杨鸢洛离得那么远,这电光火石之间,哪里来得及?坐在最近处的墨祈煜反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怎么都不知道去救上一救!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有一个灰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稳稳当当地将那块砚台捞在手中,完好地放回到御案上,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而墨祈煜和赵学义并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却都是一副已经司空见惯的模样。
“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是整天在外头野,把脑子也给野傻了吗?”墨天昶竟从御案后头跑下来,拉过墨惜月,仔仔细细地将墨惜月的额头检查一遍,待见到确实没有伤到一分一毫,才猛地推开墨惜月,快步踱回到御案后头,指着墨惜月就是好一顿呵斥。
杨鸢洛却有些想笑,墨天昶这个性子孤傲阴沉的皇帝,也只有在墨惜月面前,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情绪。这哪里是在惩罚教训墨惜月,只是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心罢了。
“皇上可千万不要动气,公主殿下年纪还小,以后慢慢地教导也就是了。如今这般急迫,吓着她倒不好了。”赵学义倒惯会做好人的,这会儿倒做起和事老:“皇上要是放心小的,小的倒是认识几个从宫里出去的姑姑,规矩学的极好。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都争着抢着要将她们给请回府去做教养嬷嬷呢。将公主殿下交给这几个教养嬷嬷,皇上尽管放心就是了。”
杨鸢洛不禁低头讥讽一笑。
赵学义自己都说了,那几个教养嬷嬷是从宫里出去的姑姑,难道如今宫里就没有比那几个姑姑更好的人选了吗?还说什么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竞相将几个教养嬷嬷请到家中做供奉,他也不好好想想,墨惜月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吗?那可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享尽万千宠爱的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跟大家闺秀共用一个教养嬷嬷!看来,这个赵学义除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之外,其余的也就是泛泛之辈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朕不是让你去御花园转转,待会儿去皇后那里吗?”墨天昶自然很是不悦,自己的女儿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就算是一身缺点,可也绝不容许外人指手画脚。
赵学义腆着脸笑道:“小的听说皇上中午要摆膳,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望皇上不要嫌弃小的粗被,赏小的一口饭吃也就是了。”倒也不敢说起在金玉坊的事情。
赵学义可精明着呢,他的靠山是谁?还不是堂妹皇后娘娘!这会儿真正的靠山还没有到,说出来反倒容易让墨祈煜和杨鸢洛占了上风。不如就暂且忍耐一番,一切都等着皇后娘娘来了,再给他做主也不迟。
更何况,现在墨天昶正在教育墨惜月,这个时候蹭上去,怕是没有落得好还惹了一身腥。现在赵学义最盼望的就是墨祈煜和杨鸢洛等不及了,主动跟墨天昶说起金玉坊的事情来,惹得墨天昶大动肝火,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不过,赵学义也有些懊恼,他可没有想到和杨鸢洛在一起的是西秦的太子殿下,这会儿事情倒麻烦了。
待会儿只能尽量攀扯住杨鸢洛了,料想一个王妃而已,墨天昶也还不至于为了她而跟皇后娘娘翻脸。顶多就是呵斥一下他就是了。
墨祈煜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说什么,见墨惜月仍旧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连眼圈儿都红透了,脑海中不禁闪过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即使受了天大委屈,也从来不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心里面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墨祁煜看准时机,笑问:“到底月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皇兄这般光火啊?”
墨天昶冷哼道:“都请了你来做救兵,你难道会不知道她闯了什么祸?”
一句话倒堵得墨祈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墨天昶却不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还有脸过来做说客,这丫头闯祸还不是跟着你和你媳妇做的好事!”
杨鸢洛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
墨天昶扫了她一眼,丝毫不给杨鸢洛和墨祈煜辩解的机会:“一个做皇叔皇婶的,竟然真就放心让月儿在法华寺和外男待一晚上?好在你们还算有点良心,一大早就赶回去接月儿,否则,朕可跟你们没完!”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杨鸢洛不禁朝着厘陌看去,后者却面色凝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