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默默的将人偶拿出来,交给杨鸢洛。
杨鸢洛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笑了,“呵,这东西也敢说是我娘亲绣的?真真是不要脸!”
所有人都被杨鸢洛的这个笑容震慑住了,杜三娘心中一下下的发紧,冷汗直冒,糟糕,当时她太过得意忘形,只顾着逞威风了,竟忘了将这东西销毁!老爷当时是听到事情后一时生气,不会仔细看那针线边角,更看不出是谁做的,她也知道万氏不是那种愿意解释的人,就算是开口了,她也有办法将她的嘴堵上,可是此时杨鸢洛在,她给万氏撑腰,这么一提,老爷肯定会发现其中蹊跷。
“王妃这是何意?”
杨鸢洛抬头扫了杨巡一眼,掂量着手中的布偶,“这么粗糙的玩意儿,可不敢说是我娘亲的手艺,我自小的荷包、腰带和手帕,可都是娘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最是知道娘亲的手法了,就算再怎么赶得急,也不会把东西做成这样子。娘亲出身高贵,从小的女红针线活儿可都是请了专门的教养嬷嬷教的!若是不信,尽管去我从前住的院子里翻找去,从前的东西,我可是一样没丢。”
杨巡脸色也不好看,盯着那个人偶若有所思,杨鸢洛怕他看不清楚似的,特意将人偶拿到他面前,上面的名字和银针怎么看怎么渗人和不舒坦。
杨巡又不悦起来,“说不定是故意做成这样子的,好让别人猜不到,也有可能是她身边的哪个丫鬟帮她做的,你看这毛笔字可的的确确是她的字迹,这可不能骗人。”
“娘亲身边的丫鬟只有雪影一个是衷心的,而雪影曾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的手艺我也清楚,不是这般。而且,若是说起自己,我看丞相大人是老糊涂了,你都说了针线活有可能是故意做出来这个样子的,那么笔迹又为何不可以模仿?”
杨巡和杨鸢洛一个说一个反驳,不相上下,各说各的理,到现在也没争出来个对错来,杜三娘和杨霁月不敢说话,生怕惹祸上身,杨仲庭是个没脑子的,常在旁边添油加醋,万氏和墨祈煜作壁上观,只有问到当时的情景时万氏才会回答上那么一两句。
“多说无益,我们还是从这个人偶入手,查查到底是谁的手笔。”杨鸢洛看争执不下,打算还是拿出证据来好说话。
“王妃何必为了万氏做这等不必要的事情,垂死挣扎?她的确是做了恶毒之事,就算在怎么查,也还是这个结果,何必闹得府里鸡犬不宁,扰了晓棠休息。”杨巡试图放软话下来和杨鸢洛讲道理。
可谁知道她突然又不讲道理起来,“我偏不,我定是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杨鸢洛之前一直面无表情,此刻又骤然又恢复了一个笑脸,甜美怡人,如同小孩子一般,“就算是不为娘亲,也为了爹爹和二哥,主持个公道,看看到底是谁啊?心肠如此歹毒。”
“这也是老夫的家事,王妃既然已经嫁出去了,怕是管不得杨家的事情了吧?”杨巡揶揄道。
杨鸢洛句句紧逼,反问道,“丞相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别的人也就算了,我也不在乎,可是难道我嫁了出去,娘亲就不是我的娘亲了不成?”
“王妃的意思是也不愿认下我这个爹爹了?”杨巡危险的眯起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豺狼虎豹,变回他真是的面目,而不是眼前这个慈悲识大体的丞相。
“你没那个资格。”杨鸢洛字字珠玑,嘴角含着冷冽的笑意,“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我,亲自为我哺乳,亲力亲为照顾我,自母亲因大火伤了面容后,你可有管过我的死活?在我出嫁之前的那段日子,你有什么好事可有惦记起我这个女儿来?还不是我得了魁首成为王妃之后你才巴巴的赶上来?你未将我当成你的女儿,未将我的娘亲当成你的结发妻子,你不仁,可休怪我不义了。”
杨巡被掀了了老底,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应付,老脸一沉,心中默默的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算计。
杨鸢洛终于将话茬引到另一个人身上,却依旧是不留丝毫颜面 ,“杨仲庭,你为何无辜伤我最看重的侍女?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看在主母的面子上,你难道也不看我这个王妃的面子?意思是不是就是连王爷也不看在眼里了?你还要反了天不成? ”
杨鸢洛说得头头是道,从一个小丫鬟说到王爷身上,瞎掰起来也毫不脸红,这一顶蔑视皇族的帽子扣下,杨仲庭差点吓得腿一软,直接在墨祈煜面前跪下来,幸亏杨霁月及时拉住了他的袖子。
杨仲庭平复了心情,暗衬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吓住了,真真是糊涂,自己好说歹说也是相府的儿子,虽说名义上是庶子,可是府中其他姨娘都没有儿子,万氏不受宠,又只有一个女儿,等杨巡百年之后,这相府的家产还不都是他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杨巡丢了脸面?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我小小的惩戒也就罢了,难道她还能越过我这个少爷不成?”杨仲庭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
“小小的惩戒?”杨鸢洛冷笑了一声,走到床榻边,掀开雪影的袖子,那一道道的鞭伤看得墨祈煜也不禁跟着皱眉。
杨仲庭目光躲闪了几下,又找出借口,“还不是因为万氏扎小人,她定然是帮凶,就算没有下手也是个知情的,这就是最大的错处,死一万次都值得。”
“万氏也是你叫的?”杨鸢洛的目光从雪影的手臂移到杨仲庭身上,压低了嗓音,仿佛这一句话是从修罗地狱传过来,“看来你真是不长教训!竟趁我不在虐待我的丫鬟,看这伤口一层叠加着一层,看起来,倒不像是只有三日前的,恐怕有十来天了。”
“你胡说!”杨仲庭急急反驳,不想担这个虐待的罪名。
“是不是胡说,请个大夫来验验就知道了,除非……你不敢!”
杨仲庭不再装下去,而是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想他自己也不好过了,不如就拉杨鸢洛下水,“上次你骗我给我下了毒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找到我头上来了!还有没有天理?若是说你丫鬟受苦,那也是你连累的!是你害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近一个月,我心中怎能不恨?”
“那不过是我顽皮,骗着你玩的,你倒也真信了。”杨鸢洛笑面如花,任谁都觉得这样的笑容当真是孩子般的无辜,可是下一刻,杨鸢洛慢慢转为冷冽,“你倒有理了,也不想想,我到底是为什么才骗你的?你先解释解释,为何要跟踪我?这不是毁我清誉嘛!”
杨仲庭反唇相讥,“那谁叫你那么古怪,一个姑娘家竟然扮作男装出去逛,成何体统?又谈何清誉?说不定就借着这么一身儿偷偷跑出去见什么不三不四的……”
“仲庭!”杨巡厉喝了一声,抬头一看,墨祈煜的脸色果然不好。这话里话外,不都是在说杨鸢洛给墨祈煜带了绿帽子嘛!这种话说出去,只怕会得罪了王爷!
很快,墨祈煜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想必岳父和大舅哥儿不知道,鸢儿与我在花朝会之前就认识,那次杨少爷看到鸢儿女扮男装出去,见的恐怕就是在下了。”
杨仲庭话一出口顿时就后悔了,直冒冷汗,此时墨祈煜说的话更是给杨鸢洛撑了腰,那自己……
杨巡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明白了,墨祈煜这句话不光是开脱了杨鸢洛的罪名,也给杨仲庭台阶下,只要说一句他只是一时嘴快,自己胡乱猜测的,就没有什么事了,就怕杨仲庭看不明白眼色。
杨鸢洛不禁冷笑,也不理男人们之间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你们转移话题做什么?我要聊的可是雪影的伤,还请杨少爷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上一告,闹得人尽皆知才好。”
她是王妃,不好私下处置这些事情,送官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告去官府不一定能让杨仲庭受什么苦,却也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杨仲庭名声扫地,杨巡也没面子,大户人家也不敢将自己的姑娘嫁给这种随便虐待女子的人,那才真真让杨仲庭和杨巡忧心。
杨仲庭没有想到杨鸢洛会为了一个小丫鬟也和他们不依不饶,万氏是她娘亲,闹一闹也显得孝道,那就算了,可是这个小丫鬟又是什么来路,让杨鸢洛非要和他们撕破脸皮?
“小鱼儿,你去请个大夫过来,验验这些伤口。”杨鸢洛吩咐。
杨巡暴怒,对小鱼儿吼道 “给我站住!不许去!”
“您老人家对我的丫鬟发什么火气?”杨鸢洛一脸的嘲讽,分明是说杨巡不敢正面和自己来,偏找丫鬟的茬。
“晓棠刚刚有孕,这是一件喜事,本想让你回来为她祈福,沾沾喜气儿,可是你一回来就又将这些脏事儿翻出来!这不是故意给晓棠添不痛快吗?”杨巡一口一句晓棠叫的亲切,却忘了从前的杨晓棠和杨鸢洛一样,不得他喜爱,处处受杨霁月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