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紫依就过来吃饭了。
紫依已经很久没有来,不过,她女主人的姿态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她坐在沙发上,理所当然的,一直牵着慕初的手。
小芙蝶一直跟她不对盘,早就被雅淑丢到房间去了。
她一人在厨房里忙碌着。
那天下午,她一口气上了三节课,站着三个钟头,肚子早就饿坏了。她刚一进门,紫依就埋怨了一句:“都饿死了,才回来啊?”
她赶紧道了声歉,连钻出厨房喝口水,换件衣服都不敢。
她是个罪人,昨天晚上,才在紫依坐着的那张沙发上脱光了衣服勾引人家的男朋友。现在,就算人家对她态度再恶劣,也是对的,也是她该承受的。
她站得腰都直不了,弯下身去冰箱里找鸡蛋的时候,几乎要把腰扭折了。
她疼得捂住了后腰,半抬起了身子。
透过厨房和客厅朦朦胧胧的毛玻璃隔断,她还是能看清楚客厅里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紫依抬起了自己的身子,捧住了慕初的脸,把唇印在了他唇上。
他微闭上了眼睛,回吻着她。
他的侧脸,就如同昨晚一般,那么地好看。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腰很痛。痛到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她不得不蹲了下去,借着开启的冰箱门,遮住了自己。
怎么办?她的眼泪哗啦啦的一直都止不住。
和雅淑,怎么了?至于痛成这样吗?夺命四连堂你也这么上过来了,现在上三节课,你就累哭了?你是想转行了?还是娇气了?
她自嘲着,可是,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那吻的温度,那唇的气味,那人的温柔,原来,梦中和现实,是真的有区别的。
她偷了一个晚上的温柔,却发现,幻想与妄想会让自己在现实的落差中更加痛苦!
就算是梦游,就算是幻觉,但是,阿初,有一句话是真的,我真的想你了,我真的喜欢你了……
她用手背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在冰箱里忍住朦胧的泪眼一顿翻找,才翻出了一颗洋葱。
抱歉了,今晚,你就牺牲你自己吧。
她对洋葱祷告完毕,咬牙站起了身,奋力切起了洋葱。
那泪意汹涌而出,眼泪,完全止不住。
她可以放肆地流泪了。
因为,她在切洋葱。
这样,她就能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介意。
不过是再次用错情,有什么了不起?
紫依闻到了异味,捂住鼻子叫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味道好难闻!”
雅淑吸着鼻子:“洋葱呢。放心好了,我泡一下冷水,等会吃的时候,很棒的。”
紫依怀疑的看着她:“你恶不恶心?感冒成这鬼样还敢给人做饭?”
雅淑理直气壮地来到客厅,抽了一大堆面纸:“我不是感冒,如果你煮过饭,就知道切洋葱就得是这幅模样的。”她忽然鼓起了勇气,对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说道,“我虽然恶心,但是,你可以选择不吃!”
紫依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实话。我又没有把鼻涕擦在洋葱上,又没有拿眼泪下锅,你干嘛说我恶心?”雅淑说完,径直回到厨房里,把洋葱哗啦一声倒进了冷水锅里。
紫依被她的说法彻底恶心到了:“还说是老师,你说话这么没素养!”
“我又不是语文老师。我没文化。”雅淑哭了一场,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她不想再听那个女人叫嚣着,索性把抽油烟机的开关打开,油锅一热,把花蛤倒进了锅里,快速地翻炒了起来。
花蛤一定要放一点辣椒才好吃,她拿起切好的辣椒末,看了看锅,泄愤地把辣椒全倒了进去。
辣死你!
说我恶心!
你吃那男人的口水,昨晚他还帮我……那个,那个过呢!
恶心不死你!!
我就没文化!有种赶我出去啊!
老娘还真不干了呢!
小芙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妈咪,好辣。”她嘟起了小嘴。
雅淑把汤盛了给她:“喝点汤。”她把不辣的鱼夹给小芙蝶吃,“吃点鱼,饭饭要吃光光。”
紫依现在真是一肚子火,如果不是为了今晚的大计,她才不会委曲求全在这里!
她把筷子一放:“这么辣,吃什么啊!”
那洋葱,也不知道那神经女人放了多少,辣到她眼睛都痛,那海鲜,炒了多少辣椒啊,连汤底都红了!
那女人,以为自己开川菜馆?!
雅淑不理她,把鱼去了骨头,一点一点地剔给小芙蝶吃。不爽别吃啊。
慕初面不改色地夹了洋葱放到嘴里。“挺好吃的。我就是喜欢吃微辣的,你不知道吗?”他又吃了一颗花蛤,“洋葱就是那味道,但是炒得很软很嫩啊。很下饭的。”他自然地说着,一边吃菜一边扒饭。
雅淑的筷子停顿了。
她别过了眼,眼眶已经红了。
他有慢性咽喉炎,吃辣的容易咳嗽,所以她平常很少真的煮那么辣。
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会咳得多厉害。
可是,他就这样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她要气的是别人,可是,为什么,受伤的,却是你?
她勉强吞下了喉间的哽咽,转过头来,把辣的部分全扒到自己碗里:“辣的我吃,你们吃不辣的。我爱吃辣,我祖上北京的,就爱吃辣。”她胡说八道着,一边把红色的辣椒油都浇到饭上。
慕初抢过了她手中的盘子:“你疯了?你的喉咙明天还要讲课的!吃什么辣!我吃!”
紫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疯子,他们到底是多爱吃辣,才能在饭桌上抢起盘子来?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慕初把整盘很辣的花蛤,一颗一颗地吃掉了。
雅淑大概是抢输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了半分钟。
忽然,她站起了身,冲进了洗手间,很快就关上了门。
“不要再说雅淑这个那个了。她又不欠你什么。”慕初眼睛盯在筷子上,忽然对着紫依说道。
“你干嘛要偏帮她?”紫依有点赌气了。
“我不帮谁。”他闷闷地说着,“如果你这样,以后,你过来,我带你出去吃饭,你别在我家吃饭了。”
而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人,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坐厕上,面对着那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里,有她。
心里,却有着他。
他,却有别的她……
她抱住了头,呻吟了一声:和雅淑,你怎么不去死掉痛快啊!!
紫依关上了门。她按住了慕初,樱唇已经凑了上去。
她洁白的贝齿,啃咬着他的唇瓣。
她的舌尖,挑逗着他的牙关。
她光滑细嫩的指尖,伸进了他的胸膛,轻轻地刮着他的赤*裸。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就移开了自己的脸。
“怎么了?”她皱眉问道,手一伸,已经解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粉嫩的背心。
那雪白的偾起,在粉嫩背心里,透出了美好的形状和深深的沟壑。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半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换洗的衣物:“洗澡吧。”
她跺了一下脚,把脱下的外衣丢到他头上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拿下了头上的女人衣服,放到了床沿:“不要乱发脾气了,我很累。”
“你累?你哪里累?”她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在了床上,抽掉了他的皮带,微凉的小手已经探入了他的裤内。
他很平静地压住了她的手:“不要闹了。我今天做了两场手术。真的。”
紫依的心恐慌了起来。
她一直很排斥男女情事,但是,慕初毕竟是个年轻男人,他的体力很棒,精力旺盛,以前两个人分割两地的时候,虽然相会很短暂,但不管是她来S市还是他去Z市,见面总少不了上床。
是,她很排斥,但是她习惯了。
习惯,她总是拒绝,他总是索取。
她甚至曾经跟自己的闺蜜抱怨过,他的需求太多,让她应付得很累。
可是,反观她回来S市之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没有分别的时候那么多,一天有时候还打不到一个电话,坐在一起,永远都是在吵架。
以前,吵完之后,他就会和她做,还会美其名曰:“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后来好几次,他都没有这么做了。
来他这里,他说,会吵到孩子。
那到底是谁的孩子?!
当然,他不知道,那是她的孩子,他只知道,那是和雅淑的养女!
可是,现在难得她主动一次,他居然推脱?
她敏感了起来,揪住了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慕初甩开了她的手:“瞎说什么啊。”他叹了口气,把她抱到床上,自己坐了起来:“你在Z市,我都没有变心,更何况,我现在就在你眼皮底下呢。”他的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那就好。”紫依眼睛一转,“要不,我们住一起吧?”
慕初猛地回头看着她,好像她忽然长出了角似的。
她不满了起来:“你那时叫过我的,我没有答应,现在,我答应了,你干嘛这幅表情!”
慕初咳了一声:“但是,你和雅淑,两人好像合不来……”
紫依笑得风情万种,她坐了起来,刮刮他的脸:“傻瓜。她不是有人追?快了吧?最多嘛,我们吃亏点,先帮她们租个房子住……”
慕初彻底惊了:“你……你要雅淑她们搬出去?”
“当然了。”他越是惊讶,紫依越是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正确,“傻蛋,你能养她们一辈子?让她们先走,大不了,先替她给了几个月的房租。我觉得够牺牲的了。成天一个外人在家里搞来搞去的,更何况她还有那么一个捣蛋鬼女儿!”
她越想越不对。
一个女人,不方便的时候多了去了!
内衣内裤,洗澡,MC……这些,都发生在慕初的眼皮底下,他的整个生活,都被这对母女塞满了,怎样都不合适!
慕初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拿起了衣物:“没得商量。不行。”他态度很坚定,“如果你不想住家里,我替你找房子。你不要想着把她们赶出去,这样没道义的事,做得出来,人家在背后骂我的。我做不到。”
“你神经啊!”紫依跳了起来,“她成天像你老婆似的!”她泄愤地扯过了慕初的衣物,丢到了地上,“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她洗的,她晾的,她叠的?!”
慕初眼皮都没有抬:“不只,她还给我买了。她不做,你来做?”
这话彻底激怒了紫依,她猛地给了慕初一个巴掌:“那,你就让她做你老婆去吧!你要我干什么?你连碰我都不愿意~”
她打出了这么一巴掌,重得连自己的手心都发痛,他俊雅的脸上,已经迅速红了起来。
她顿时后悔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发怒,更没有任何辩解。
他只是很平静地说道:“紫依,要不,我们分开吧。”
她恐慌了起来,抱住了他,一叠声地哭道:“不要,我不要分开!”这是,他第二次和她提分手了。
他没有反抱住她,只是很疲惫:“紫依,在一起,什么时候不是在吵架?算了,我们平静地分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