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才勉强抬眼看他:“我们……我们又那样了……我……我知道你搬了家,但是不知道你搬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安置你。你不知道,你昨晚,醉得连路都快走不了了。”
她暗暗观察着他的脸色:“我不好带你回我家,只能随便找个近点的酒店房间安置你。谁知道,一进了房间,你就叫我雅淑,然后……我一直跟你说,我不是雅淑,可是你都不管……”
她啜泣了起来:“我跟你说,这是不对的……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可是你一直念什么排卵期,拒绝你之类的话……你力气太大,我没办法反抗……所以……”
慕初整个人脸色全白了。
他懊恼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把头埋进了膝盖间:“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头到现在还痛着,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也完全记不清了。记忆断层在,他离开酒楼之前……之后去了哪,做了什么事,他完全都不记得了!
不,他不相信。
他坚信自己对雅淑的感情,也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他怎么会在和雅淑有着婚姻承诺的同时去碰另外一个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在室男了,有没有宣泄过,他至少自己心里该有数的。
可另外一边,却是紫依的言之凿凿……
他深吸了口气:“抱歉,紫依,如果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十分抱歉……”
说抱歉,他对不起的,仅仅只有紫依吗?
雅淑,会不会在家里等了他一个晚上?!
他赶紧捞起了外衣里的手机,手机早就因为电量不足,连机都开不了了。
“不要说抱歉……”她抹掉了眼泪,“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送你来酒店,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泪水又迅速在眼眶里汇集,“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如果你妻子问起的话,我会……我会替你瞒着的。”
她越是善解人意,他越是俊眉微拧。
见他半天不说话,她眼睛亮亮的:“你会不会因为这个,和雅淑离婚,跟我结婚?”
“这绝对不可能!”他心乱如麻,但仍迅速拒绝,“这样,紫依,不如我给你一笔钱吧?”
“不要!”她趴在被子上,恸哭了起来,“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妓女了?”
慕初一阵头痛:“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可以补偿你了。我不能和雅淑分开,我不能伤雅淑的心……”
他头脑里闪过几百个弥补的方式,独独没有紫依说的那一项。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到底,昨晚,他做了没有呢?
他要不要和雅淑坦白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能原谅自己吗?
虽然是醉酒,可自己仍旧是做了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易地而处,现在假如是雅淑发生了这种事,他也会很介意很介意的!怎么能要求雅淑若无其事的接受呢?
紫依还在嘤嘤的哭着,她悄悄地抬起眼睛,发现慕初的注意力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她内心一阵气苦:“你干脆走吧。我不用你负责什么!”
慕初木然地坐着:“不行,至少,我得带你离开这里,紫依,我实在很抱歉,我知道,钱不是你想要的,可是,我确实没有别的能够补偿。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紫依爬了起来,满脸泪痕:“你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叹了口气,以指耙了耙头发:“都是醉酒误事!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顿?”
他确实不想推脱,她如此肯定,他却无法真正跟她说明白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接手公司之后,也经常要陪客户在外面应酬,有时候,客户就喜欢约在一些风花雪月的欢场之地谈生意。
他条件特别出色,那些莺莺燕燕就喜欢往他身上靠,喝酒也好,怎样都好,他不会装得一本正经就像柳下惠一般,但是,对于女子的投怀送抱,他一向是四两拨千斤的拒绝的。
他有妻子,为了心爱的女人,坚守住自己的底线,这本来就是应该做的。
可是,为什么昨晚,自己偏偏就精虫上脑,醉酒误了事呢?
如果雅淑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原谅自己,要和自己分手,那怎么办?
他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就心乱如麻。
他站了起来,揉了把脸,把紫依的衣服捡了起来,轻放到她面前:“你先洗漱一下,我带你吃早饭去。昨晚的事,我……”
她深吸了口气,泪水涟涟:“我知道,你不会和雅淑离婚,既然这样,我们要不就在一起吧。我不会求名分……我……”
“不能。”慕初痛苦道,“紫依,昨晚,如果我真做错了,我明知道是错,怎么还能一错再错呢?我们昨晚那样,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感情,而是……总之,我一百个,一千个道歉,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错误,而再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至于雅淑那边,我会解决的。对不起,紫依。”
紫依啜泣着,捡起衣服,钻进了浴室里。
隔着门,也能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他心烦意乱的。整个人躺倒在床上,懊恼得想杀了自己。
忽然,他身子一弹,坐了起来。
他如果真的做了的话,昨晚没有用安全措施!不行!万一紫依怀孕了呢?!
他一定要补救才行!
慕初浑身都是酒味,衣服也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某种可疑的痕迹。
他不能直接就这么去公司,只能先回去换衣服,也好让雅淑放心。
他苦笑了一声,他一夜未归,她能放心得下吗?
因为宿醉,头还在剧痛着,他头脑里闪过紫依的脸,在接过他递过去的小药片时,她的笑里带着泪:“我回家就吃。”
他的心里又是疑虑又是难受。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倒不能说出口了。
回到家的时候,杨宅一片安静。
每天,杨韶言仍坚持到公司坐镇,苏曦自然也得跟着去料理,二小姐忙着打牌,何安歌不晓得跑哪去了,他一路走来,都只遇到佣人而已。
“初少爷……”“初少爷……”
几个年轻女佣还有点奇怪,本来和颜悦色的初少爷,怎么今天脸色这么难看?
慕初回到自己房间,快速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他正低头对着镜子扣上扣子时,门忽然被打开了。
他下意识地抬眼一看,额头的冷汗顿时下来了。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雅淑,你怎么在家啊?”手指微抖,他只得强作镇静。
雅淑安静地走进房间,坐在了床沿,一声不吭。
慕初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勉强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转身正对着她:“昨晚,很抱歉……”
“你去哪了?”她突兀地问道。
“呃,我喝醉了。”他咬唇,真正的事实难以启齿,“我……梁启超他们不知道我现在住哪,就送我到酒店住了一个晚上。我本来醒了想打电话给你的,可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坐在她身边,伸出手去揽住了她。
她的身子一僵,他再坐近了一点,把她更揽紧了几分:“怎么了?”他敏感地想道,她是不是在怀疑自己什么了?
他忽然恐惧了起来。离她越近,越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和紫依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根本是不同的,自己昨晚醉得多厉害也不能把别人当做自己的妻子啊?
而现在,面对着她,自己还要厚颜无耻地继续隐瞒……
他越想越恐慌,猛地,他抓住了她的手。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昨晚,是谁送你的?”
他回答得更谨慎了起来:“是紫依……我不太想告诉你的,等会你又瞎想……”
她垂下了眼,他试着问道:“你怎么现在在家?”
“我今天没有课,送小芙蝶上学了,没事,就干脆回来。”她淡淡地答,忽然伸手,拉开了他的衣领。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衣领:“干嘛?我刚洗完澡喔。我要上班去了。”
他站了起身:“对了,老婆,最近我火气蛮大的,昨晚又喝了太多酒,你记得今晚给我煮点清凉茶喝。”他略拉开了衣领,脖颈处有点红印,“看,都起疹子了。很痒。”
雅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今晚早点回来。”
慕初连连点头,挥挥手,匆匆出了门。
雅淑看着那被关上的房门,忽然起身。她走近洗衣机,机器里还有衣物在不断转动着,她眼睛一眨,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掉落到了按键板上。
为什么不说真话?
她宁愿接受的,是更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不告诉她,昨晚他和紫依一块留在酒店里面?
为什么不告诉她,昨晚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告诉她,那不是红疹,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吻痕?
她是懦弱的,却在等他,说出分开的那句理由。
爱,还在不在?
爱,是不是就这样被谎言一点一点地毁灭掉?
等待别人宣判自己感情的命运,原来,是那么难受,那么心痛的。
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顺着那洗衣机滑坐到了地上,抱着那冰冷的机器,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们的感情,就这样,要完蛋了吗?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婚姻,就快走到尽头了是不是?
可是,她那么爱他,那么舍不得放手,他却……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是因为,他还是觉得,紫依比较适合他么?
满脸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下唇因为被用力地咬着,失了力道,已经沁出了血丝。
可是,偏偏还是这样的自己,倔强到,他没有说出最后那句分开,还是再去最后争取一次。
从领证的那天开始,她就对自己说,不再轻易地放手。她心里也还存着一丝幻想。或许,事情就像慕初自己说的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她得对他,有信心。那么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放弃她,自己,也该好好的坚持下去才行。
只要没有被宣判死刑,她还是想,把爱,从失去的地方捡起来……
她勉强扶着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一团糟的心情平复下来。
和雅淑,你不能自乱阵脚。
你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
既然你确定了要,你就要勇敢一点!或许,该学皓凌说的一样,给自己的生活一点小浪漫,生活不那么乏味,两人的感情,才不会陷入低谷。
今晚,是排卵的最佳时间,说不定,等有了个孩子,他的心就会重新回到他们的小家里来,而忘了昨晚,他和别人度过的那个夜晚了。
会的。和雅淑,拜托,争气一点。
她低头按住了自己平坦的下腹,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