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大清早。
慕初一大早就被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他还没睁开眼睛，就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冰冷不已了。
他猛地睁眼，揉着眼睛，在被窝里坐了起来：“雅淑？”他迷糊唤了一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雅淑推开了门：“起来啦？我做好早饭了，吃了，咱们快点去。”
慕初打了个呵欠，瞄了一眼手机：“老天，才7点40！”他猛地倒向床铺，“睡多会吧！”
“不行！”雅淑一把把他揪了起来，“等会就迟了！我把菜都买好了，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能过去了。”
慕初躺着，以手抚额：“你昨天就让我得来这边过夜，不能去岛上，说来回买菜太麻烦。好吧。可现在才7点多，你是准备过去做午饭的，不是早饭的，没必要那么早啊。”
雅淑惊呼了一声：“不行。牛肉要先卤，菜要浸洗，骨头汤要熬制，这些都需要时间啊。而且，这些菜都是我在岛上自己捣弄的，可绿色了……”
慕初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铺：“菜不都是绿色的吗，有什么好计较的。”
“作为一个医生，你就不专业了喔。”看着他起床，她手疾眼快地收拾起床铺，把被子铺好，生怕他又躺下去呼呼大睡。“那些菜，我都是用有机肥喔。就是小芙蝶的……呃……嘘嘘之后的……”
慕初呃了一声，决定了，等会的菜他绝对不要夹到嘴里去吃。
催完起床，催吃早餐，催换衣服，催出门。
等慕初睡意朦胧地提着大袋子菜走出家门的时候，还是小小抱怨了一下：“吃多少人啊，这些菜？喂猪？”
雅淑打了他一下：“喂你这头猪！”
她一边走着一边若有所思的：“我好像又忘记了什么呀。”
慕初又打了个呵欠：“你天天都忘的，早点习惯吧。”
等慕初打开车门，雅淑抬脚要坐进车里时，才惊呼了一声：“哇，我忘记换鞋子了！”
她居然就穿着家居的绒布粉红小兔拖鞋出来溜达！
她车门也没关，一路飞奔回家换鞋子去了。
慕初摇摇头，系上自己的安全带。这个傻丫头，昨晚紧张得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么一大早，又起来瞎折腾。
他望着远处，眼神深邃：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吧。
二姨替老人梳好了头发，老人轻拈起胸针，珍而重之地别在了胸前。
二姨满脸是笑：“妈，为了见阿初这个媳妇，你还真是打扮上了啊。”
老人把脸上的雪花膏给抹匀了，白了她一眼：“我的心思你还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阿次带女朋友过来，我也不至于这么打扮。至于和雅淑那个丫头，我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她始终还是不喜欢和雅淑，就算她嘴上能说出朵花来，迷惑得了慕初，也动摇不了她这个80多岁老太太的心啊。
二姨把她扶到轮椅上，推到客厅，慕初搀扶着老人，让她自己坐到了专属的椅子上。
“你们来得真是早啊。”老人慢腾腾地说道。
“她昨晚惦记了一夜呢。”慕初抿唇一笑，递了杯水给老人，而眼睛，还是放在一直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雅淑身上，“一来就忙开了。”
雅淑正转身，看见了老人来了，忙不迭掀开了锅盖，端出了一盘包子，被烫得一路吹气。
她把包子放在了老人面前，嗫嚅道：“外婆，吃包子吧。我给您做的早餐。”
老人瞟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拿起了一个包子，刚拿起，就哎呀了一声：“好烫。”
雅淑赶紧接住，给老人吹了一会，才放到她手心里：“上回给你带过的灌汤包，试试吧？”
老人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了一会：“有点甜，下糖了吧？”
“没有，没有。”雅淑连连摇头，“我知道您不能吃甜，一点糖，都不敢放的。”
老人又咬了一口：“这里放了什么？”
“蟹肉。”雅淑忙道。“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昨晚才做好的。”
老人把包子放回盘子里，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嘴：“那我不吃了。胆固醇太高。”
雅淑一下噎住了。她不知所措地瞟了慕初一眼，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要不，外婆吃什么？让她做去？”
老人兴致索然的：“还能有什么吃的？”
雅淑眨眨眼：“要不，用骨头汤烫些珍珠花菜吃？我还有准备猪肉猪肝的，试试好吧？”
慕初更靠近老人一点，唇边带笑：“行啦，试试啦。菜是她自己种的，保证健康。”
老人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雅淑马上回头去做。
菜汤果然还是更适合老人的脾胃。
她想挑剔汤头太咸，可确实很鲜。要说菜吧，又带着一股平常市面上买的蔬菜所没有的清香。就连几片猪肝，也烫得嫩嫩的，入口一咬，一点都不韧。
她一边吃着，一边心里想着，怪不得，慕初被她套牢了。如果没有先入为主，说不定，她也会更喜欢这样的孙媳妇，至少，做顿热饭给自己的男人吃，做得像模像样的。
可是一想到，慕初为了她忤逆自己的种种，心情又差了起来。
她把碗一推：“煮那么多的肉，这不是浪费吗？我一个老婆子吃得了多少？”
雅淑擦了擦手：“那……您吃不完放着吧，等会我来收拾。”
“准备倒了是吧？年轻人，就是不懂个珍惜！”老人板着脸，索性不去看雅淑了。
慕初算是明白过来了，老人这一次两次的，存心刁难雅淑呢。
他拉着她，推她回了厨房。
她心里委屈，但还是强打起笑脸：“你去外面陪外婆坐坐吧。厨房的事，我来吧。”
慕初拿起一根菜，替她掐着菜叶：“没事。我帮帮你。”
今天已经放了保姆的假，相当于今天雅淑就是这家里的保姆了。
别说呼来喝去的，脸色不好看，就说那挑三捡四的，雅淑这样的手艺，还挑，非得人家五星级的大厨师给做的，才能叫好吃吗？
他心疼，他的女人，不是真的来做保姆的。
她乖，她纯，她当然也笨笨的，可是，她是他的，他要守护一辈子的人，他不能让她这样受委屈啊。
她夺过他手里的菜：“得，得，得，去吧。”她赶着他，“芹菜叶子本来就是不要的，大爷您把叶都给我掐水里了，外面喝茶去。”
慕初捏了捏她的小脸：“我陪陪你，不好吗？”
她回身，低头洗着菜：“我没事。”她低声道，“阿初，为了你，不管多少的委屈，我都会去承受下来的，你信不信？”
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柔情，不由握住了她的纤腰：“我信。不过，我舍不得你这样受委屈，我会心疼的，你信不信？”
她娇羞地低头，腮边微红：“就你会说好听话！有你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她推了推他，“出去吧，客厅的人，可都在看着我们呢。”
慕初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腰肢，转身回了客厅。
他的眼神扫过，客厅里坐着的两人赶紧别开自己的视线，努力装成路人。
他暗笑了一声，以手掩唇，咳了一下：“对了，外婆，哥说要过来？”
“对啊。”周母忙回道，“他有女朋友了喔，今天就要带她过来给我看呢。”
慕初也笑了：“真是难得呢。”
周母故意大声道：“你一口气交两个女朋友，还不许你哥交一个啊？”
慕初哭笑不得的：“外婆，我什么时候交两个女朋友了？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有老婆，只有一个。”
老人翻了翻白眼，轻哼了一声，门铃已经响起，她心急地拍了拍慕初：“快点，去开门，别让你哥你嫂子等！”
慕初一阵好笑，不过，他自己也很好奇，到底什么女人能绑得住大哥呢？
只是，他开门的速度可能有点快，门外的女子正手忙脚乱地在抓头发，门一开，堪堪被他吓得尖叫了一声。
慕次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女子，沉声道：“开门。”
慕初赶紧把门全开了，嘻嘻一笑：“大哥，大嫂。”
真是一个久违的称呼。只是，这次叫到这个称谓的时候，心里不再隐隐作痛，而是，满心的喜悦——替大哥的未来而高兴。
女子的脸羞红了起来。她不太自然地抓了抓自己的裙摆，似乎想努力把它拉低一点，步子一迈，脚下一崴，差点就崴到脚了。
慕次扶住了她，她抱歉地吐吐舌头，脸已红透。
那边不远处，周母已经声声呼唤：“来吧，阿次，你们俩快来这里坐吧。”
女子脚步有些僵，看起来似乎并不习惯穿高跟鞋，但还是和慕次走到老人面前，乖巧地唤了一声“外婆。”
老人笑得满脸褶子，忙拍着旁边让她坐下：“哎呀，经常听阿次说女朋友女朋友的，今天第一次看到你，真好……”她怜爱地摸着女子的手背，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即使慕次本来肤色较黑，也能看出脸上那抹暗红：“外婆，我哪里有老是念她啦？”
女子暗笑了一声：“外婆，我叫凌华。我和阿次，是同个单位的。”
“好名字呀。”外婆惊喜道，“凌华，凌华。嗯，两人同事啊，真好，可以互相照应。”她乐滋滋的，“我有孙媳妇了。我有孙媳妇了……”
老人那口气，好像她从来没有过孙媳妇一样。
她唤了一声：“诶，切点水果来啊。”
慕初眉一皱，雅淑在厨房忙着剥虾呢，听见了声响，赶忙应道：“好的。马上来。”
慕次轻声道：“外婆，换保姆了？”
周母得意地一笑：“不是保姆，保姆还要钱呢，这个不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