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不沉沉默了许久。
“大抵在陛下眼里，儿女私情只会让人沉沦其中，是权丨欲的绊脚石吧。”不沉眉眼中掩着失落，“不可否认，不沉确实是心系小诺，甚至有想过，只要她愿意，什么菩萨，什么真相，都不如我们一齐回到柳村山下，一个坐禅，一个抄书，我们就在山间彼此陪伴就好，平静、安乐。”
他双目放空看向被窗纸雕花隔着的窗外：“可惜，她已经不愿意了…”
尹帝听着他语调中的颓然，突然有些心疼起来，这样的情感他已经体会不了了。便是昔日他与玉嫦的那场爱恋，回想起来，也不知自己余了几分真心，若有真心，当初又怎会如此待她？
终究，他是负了她。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去弥补，弥补她，弥补她与他的孩子：“若你喜欢，朕可以…”
“不必了。”不沉拒绝，“我曾想过强求，可强求终究逆了本心，如今已经不敢这么想了。”
“那你想如何？”尹帝问。
半晌，不沉抬起头来，浅浅笑了笑：“我想如何，陛下会帮我实现吗？”
“当然！”尹帝下意识回答，若连他都做不到，那普天之下恐怕没人能做到了！
不沉满意的笑了，这笑看得尹帝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他的陷阱，然后就听见他说：“不沉所求，不为权位，不为荣华，只为小诺一世安好。”
安好？小诺如何能安好？
从苏姑姑招认开始，所有的前期谋划随着目标的浮现已摆上了棋牌，他不动深色一步一步诱敌深入，只为让他们不安、焦灼而后失去冷静。
阿楠是他最看重的亲卫，最亲密的外甥，这份感情是哪怕骨肉血亲但未有养育之情的不沉也比不了的！
所以，他将小诺许配给他如他所愿。
都说帝王是天生的孤家寡人，可孤家寡人也是人，所以，他是留了后路的，但也只是留了，走不走，便是各自看造化了。
“哼！”尹帝怒气冲冲转过身去，“是你让朕为你师傅伸冤，为你母妃昭雪，可为了一个昭诺，你就、你就——”
他气得有些说不下去，最后只能恨其不争的蹦出三个字：“没出息！”
不沉并不反驳，而是很认真的听他说完，然后回应：“师傅，也曾是你的兄弟；母妃，也曾是你的妻妾，伸冤或是昭雪，并不是不沉的责任，而是，天道昭昭，必然之果。即便没有不沉，也会有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是谁，尹帝并非不知，如风向那样对崔岂对玉嫦的死忠之人从来不少，甚至他自己这些年也不是没察觉其中冤屈，否则，如何能纵容凌安寨如此之久？
那些，也曾是与他一起并肩江山的好兄弟啊！
书房又是一番静默，到最后依然是尹帝的常败将军：“既然你不强求，那昭诺与阿楠的婚事朕便顺其自然，至于他们能否一世安好（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已经不是由朕决定的了。”
“陛下既然做了保证，不沉信，便是了。”
“你——”尹帝转头怒指，终究是再度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难掩的失落，“真是个臭小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