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明并没有收下陈有才,但陈有才却一直缠着李光明,说绝不会放弃。
儒门讲究的是胸有浩然,一旦浩然气达到一定浓厚程度,才能与天地产生共振,从而使出玄之又玄的出口术。
李光明寒窗苦读十多载,胸中自然一直在积蕴着浩然气,再加之天雷洗魂,杜草生更是以自身浩然气鞭笞李光明,三管齐下才让李光明一举进入儒门玄境。
而陈有才,且不知他是不是良田美玉资质甚佳,仅说他现在的学识,根本不符合儒门标准,更别说胸有浩然。所以李光明要引他入门,教他怎样让胸中浩然与天地契合,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这里陈有才还在死缠烂打,追月楼那里于连城却依然跪着,江山白也没有再出过追月楼。
江月姬的心情极差,她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往日她总是想着自己一剑挥下就能割下成片的大好头颅,可如今却是只要想到那剑一寸一寸刺进肉里的感觉,她便全身发麻。听仆人说,于连城回府后就一直跪在追月楼前。她也不知道于连城为什么要跪,但她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追月楼前。
于连城听到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依然安静的跪在地上。
看着少了一臂的于连城,江月姬心里也没觉得难受,可是就在不久前,她的剑却刺穿了他仅剩那一臂的手掌,她想知道于连城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江月姬站在于连城身后问道。
于连城背对着江月姬,也没有回头去看那短发姑娘,只是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拦住你和光明兄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受惊了,那么我在此道歉。”
“呵呵,是这样吗?”江月姬冷笑完之后忽然泛起一股心酸。
江家出了个剑侠江山白之后便貌似后继无人,于是不得不吸收外族血液,江山白收的三个弟子都不是江家人,那三弟子江浪也只是改姓成江而已。江月姬一直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哪里差了,为什么自己一直尊敬的大伯却不愿将她收入门中。
在她成长的这几年里,她一直个性张扬,便是想让大伯江山白能注意到她。她想证明自己不比男子弱,她想证明儒家所强调的男尊女卑并不正确,她想告诉那三位师兄,她江月姬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
可是,江月姬终究还是没有追上于连城等人,于连城更是年纪轻轻就入了奇才榜,成为春秋大陆上有目共睹的奇才,庐州江家马上要改姓的传言满天飞,江月姬心中也愈加愤怒起来。
这一次听说于连城居然断了一臂,修为更是一退千里,心想这个明明该傲气却始终谦逊的伪君子终于得到报应,但未曾想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果然,她江月姬不如男吗?
江月姬忽然走到于连城身后,伸出小手就沿着于连城的衣领摸到了他心口上,平淡问道:“你有感觉吗?”
于连城愣在那里,随后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满脸通红。
江月姬抽出手扇了于连城一巴掌:“你当然会有感觉,因为我只是个女子而已!”
挨了一巴掌的于连城也不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之中。
“庐州城的城主只能是江家人!不会是你这个装谦恭的伪君子,也不会是四处逢迎的改姓人江浪,更不会是狼子野心的吕狂夫!”
江月姬这话自然不只是对于连城说的,还是对追月楼里那位剑侠说的。
自古便是重男轻女,男子可流连勾栏当做风流雅事,女子却是一有出格便要遭受世人白眼只能以死谢罪。若江月姬不是江霸成的孙女,没准现在早已被无数男子以各种借口玩弄于鼓掌。
江月姬要去争上一争,于连城不是喜欢以那种方式去羞辱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吗?那么江月姬便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不会再是那个见到血腥就会害怕的弱女子!
第二天便有人发现在江月姬的院子里有一匹被解剖的五花马尸体。
江家大小姐发疯杀死自己爱马的消息不胫而走,庐州城纨绔一个个噤若寒蝉。那匹马跟了江月姬十多年,却落得被江月姬分尸解剖的下场,可见江家大小姐是真的疯了,而发疯的缘由,众人理所当然想到了于连城。
江霸成得知此事后愤怒的找到于连城,此时的于连城依然跪在追月楼前,江霸成不能当着江山白的面杀死于连城,但却毫不吝啬的给了于连城一掌。
这一掌过后,于连城自然伤上加伤,但依然咬牙坚持。
李光明并不知道于连城还在为他坚持,来人也并没有提于连城的事情。
江浪丝毫不客气的坐在房间里,对李光明说道:“我江浪自小喜欢广交四方英雄,得知先生是多谷镇剿匪和除妖的功臣后便心生敬仰,先生若不嫌弃,可以移步到我的私宅入住,好过在这里忍受嘈杂。”
李光明拒绝道:“江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与连城情同手足,而江公子与连城虽有同门之谊,却好似并无同门之情,故而我并不方便与江公子你走的太近。”
江浪有意无意的将视线移到在窗口边发呆的白豆蔻身上,随后再迅速看向李光明,故作潇洒后道:“我与大师兄原本是正当的竞争关系,自然相处的不是特别和睦。可如今大师兄遭遇大难,我心中也是感慨世事难料,有心与大师兄言和,但却拉不下脸皮,于是便希望先生能做那和事佬,还望先生帮我一把。”
李光明皱了皱眉,说道:“若江公子有心与连城言和,自然亲口去说才好。我倒是没想到江公子这样关心小生,连小生住在同福客栈都知道。”
李光明自然是暗讽江浪派人跟踪他。
江浪自然知道李光明话中意思,但却不去点破,更是将暗讽当做夸赞道:“先生乃良玉,我自然要抓住机会不让先生这块良玉落到他人手中,对先生多用心也是我该做的。”
李光明下逐客令道:“江公子要说的想必都说了,我便不送了。”
江浪故作无奈道:“想来先生是对我多有误会,只要先生愿意帮我与大师兄言和,必定会有重谢,我更是可以带先生去看上一看那满月之井。”
听到满月井三字,李光明心里叹息一声,他最初远行时便想要看看那满月井,可如今再也没了当初那份憧憬心情。
“我还是那句话,江公子若有心言和,自然不需要假我之手,时候不早,江公子还是请回吧。”
江浪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道:“先生,我这就回去了,但还请多考虑考虑我的请求。”
江浪离开前,又看了一眼白豆蔻。
李光明走到白豆蔻身边,问道:“豆蔻啊豆蔻,我要不要杀了他?”
白豆蔻忽然从箱笼里拿出乐青禾的画卷。
李光明若有所思,道:“阳世少一人,阴间多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