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红尘,飘渺琴音
(一)
“峥——”随着一声激烈的筝鸣,那阵肃杀的琴声进入高潮,四座的年轻公子变得亢奋,流露出一种对战场的渴望。
而琴音却慢慢的变得低沉,回荡他们耳边。然后,越来越低沉,越来越低沉……
曲毕,可在座的各位才俊却还没回过神儿来。
“太好听了!”
“真是仙音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
“可惜……却没有琴心。”
虽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倒是正常的,别人都在赞颂,唯独他却在指责,自然显得十分突兀。
不约而同的,包括帘幕内的那位弹琴的女子,一起转头看向了他。
“这位公子可否进来一叙?”清越的声音响起。
年轻公子们皆是懊恼无比,怎么会让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抢了风头呢?
“主人,您不能……”身旁的随从似乎想要阻止。
“无妨。”白衣男子摆摆手。
飘渺的步子踏在地上,说不出的飘逸,帘幕内的女子素手一动,一阵缥缈的乐音随之响起。
这脚步仿佛是专门为了这琴音所生,一步一朵莲花;这飘渺的琴音仿佛是专门为了这脚步所奏,一声一片浮云;每一步都踏在一个点子上,每一个的音符都旭绕着那飘渺的脚步,切合无比。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这琴音已经超脱了世俗,姑娘何须再与我……”
“红尘飘渺,脚步飘渺,天下飘渺,琴音自然也飘渺。”女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似懂非懂。
白衣男子突然掀起帘幕,将内里暴露出来。
隔间里空荡荡的,弹琴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风陌染捏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哪一张举世名琴——惊鹊上。
弦断,琴毁,可那个女子却仍是没有出现。
风陌染怔怔的站在那里。
“你这个家伙!真是扫兴。”
“惜琴姑娘好不容易弹一次曲子,都让他给破坏了!”
“……”
众人的指指点点使得那随从不愿意了,上前去一把拉住白衣男子,拖着他强行离开。
“你……”
“主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果然,大街上走来一群群的卫兵,叫嚷着冲进他们刚才出来的地方——烟雨茶楼。
“让道让道,搜捕朝廷要犯!”
“不相干人等赶快离开!”
早已躲在树上的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有了,”白衣男子忽然计上心来,“她的茶楼总不能不管不顾。”
“公子确定这是她的茶楼?”
“自然是她的。”风陌染答道。
“公子是想引蛇出洞?”印淼不愧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立马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不错。”风陌染轻笑。
低声对印淼吩咐了几句,印淼会意的离开。
风陌染捂住心口,猛的吐出了一口血。
他自嘲的笑笑,喃喃自语道:“这副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
他费力地支撑起身子,还没等站起来,“呯”的一声,再次倒下。
一方白色绢帕递到他的眼前。
(二)
风陌染控制不住的一口血喷出来,那雪白的绢帕上就绽放了一朵红梅。
鲜艳无比。
艳的脱俗,艳的委婉又有些含蓄。
可是,这多红梅却被那紫色所感染,显得说不出的妖艳。
更艳,却艳的十分诡异、阴冷。
风陌染抬起头,只见到一个白影踏着缥缈的步子疾驰而去。
他伸出手,却触不到那雪色的衣角。
“为什么?”风陌染低吼,“为什么不肯留下姓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容颜?”
绢帕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这是处子的女儿才有的纯洁的体香。
风陌染若是连这个都分辨不出,那他真是白活这一生了。
素白的绢帕,雪色的衣裳,这个女子似乎很喜欢这种纯洁的颜色。
就在风陌染陷入遐想的时候,布置好一切的印淼回来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风陌染,印淼着急的加快了脚步。
“我没事。”风陌染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说没事!”印淼也急了,“这毒已经深入骨髓了,若是再深入心肺,那就来不及了!”
“那你可找的到解药?”风陌染无所谓的叹息,“‘月影’是没有解药的,只要中了这毒,早晚都是死。”
“那……”印淼不知道说什么好。
“压制也没用的,越是压制,它发作起来就越狠,倒不如不管它,当我一切如常就好。”风陌染安慰他。
他早已不在意这毒了,只要还有时间游历这炎月国土的山河,那便就足够了。
“公子,我印淼一定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解了这毒!”印淼暗暗的在心里发誓。
风陌染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无奈的拍拍他。
对上这双一心为了自己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吧!”风陌染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的话。
“嗯。”印淼也是有些不自在。
墨色的身影架住白色的身影,朝着城郊疾驰而去。
依稀见,那个白衣男子似乎还回头看了一眼。
“小姐,怎么让他们走了?”
“这两个人……不简单。”苏佳音答非所问。
“那……小姐刚刚弹得那首曲子,究竟是什么道理啊?”堇月回味起那首曲子,真是仙音啊!
“缥缈。”苏佳音嫣然一笑,“想不到世上竟还有人能听懂这首曲子。”
“这不是小姐刚刚所创的曲子吗?”这难道不是小姐刚才即兴创作的吗?
“是的,但这也是我的无奈和悲伤。”苏佳音望着远处,“他一定也有类似的经历。”
“哦?”堇月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小姐,你怎么会担心呢?担心茶楼被他毁了吗?”
“自然不是。”苏佳音紧皱着眉头,“他中的毒似乎是……月影!”
“啊?”堇月长大了嘴巴,“那他岂不是……就是那个……炎月国的凌王风陌染?”
“应该是他。”苏佳音似是肯定,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
(三)
深夜,月色如钩,静谧的空气让人沉沦。
邻家的院子里偶尔传来一声鸡鸣犬吠,几乎可以忽略。
墙洞里,似乎有老鼠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几乎微不可闻。
睡梦中的妇人可能会被孩子所惊醒,低声吟唱几句,哄完了孩子,继续梦会周公。
也会有一些人,发出轻微的鼾声或是磨牙声,这也是寻常的夜里所能看见或听见的。
可是,这一夜,却并不是寻常的夜。
“炎月的大军攻进城了!”
“快跑啊!”
“快走啊!”
……
烟雨茶楼,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沉静,但你只要进来这个地方,就会感觉到这里的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过!”
“……”
苏佳音冷静的望着面前一身戾气、玄衣墨甲的男子,“我说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人,为何如此纠缠不休!”
“谁说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人,赶快把风陌染那个混蛋交出来!”风陌言的脸色十分狰狞,“否则,每过一刻钟,我便屠了一千人!”
“……”苏佳音倒吸一口气,“爱信不信,这里没有人。”
“我知道你自己离开不是什么难事。可你确定,要扔下这全城的百姓不管不顾?”风陌言威胁道。
“没人是吧!”他阴森的笑笑,“那就抓住你,让你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看他出来还是不出来!”
苏佳音默然。
隐身在一边的印淼和风陌染却是有些着急了,就因为他们两个,就要连累这一城的人受苦。
冷冷的一记眼刀飞过来,苏佳音制止了他们冲出去的想法。
这微不可见的一幕被风陌言敏略的察觉了。
他的目光盯住苏佳音,“说,他们在哪里?”
“天涯海角,与我无关。我又怎么会知道?”苏佳音冷冷的回答。
“你不说?”风陌言一挥手,“杀!”
“噗——”,一道血箭从刚刚死去的那个人的脖子射出,喷溅在了地上。
“噗——”
“噗——”
又是两道声音,代表着另外两个人生命的逝去。
“噗——”
“噗——”
“噗——”
接下来,是接连三声,而风陌染的心终于受不住了。
“住手!”他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沉静的说,“我跟你回去!”
“住手!”与他同时响起的,是苏佳音的声音,“我跟你走!”
风陌言微眯了眼,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再看向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哼!”冷冷的发布命令,“两个都带走!”
“放了他!”这是苏佳音的声音。
“放了她!”这是风陌染的声音。
风陌言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戾气更胜。
凭什么!
他风陌染有着戳手可得的皇位,有着父皇母后的宠爱,有着炎月百姓的爱戴,有着万千将士的信任……甚至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苏佳音。
而自己,皇位需要他让,兵权需要他送……
凭什么!
一干近卫等着他下命令,风陌言略有些缓和。
不管以前是不是你的,现在……都是我的。
包括眼前的女子。
(四)
“跟朕走!”风陌言向她伸出手,“朕保你荣华富贵!”
风陌染也看向了她,等待她的选择。
苏佳容抿紧了唇,向他确认:“是去皇宫吗?”
“没错!”风陌言露出得逞的笑容,“朕封你当皇后!”
“皇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苏佳容的眼眸中添了一丝悲哀。
自己的亲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将自己囚禁在深宫八年。
八年啊!
这是一个多么长的时间!
从八年前,自己就只能望着殿里的花纹和雕刻,向往外面的世界,自己的姐姐把自己当成一个秘密的武器,不时地向那个位置挪动一番。
从最初的,一文不名、地位低贱的宫女逐步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蓉贵妃,深得皇上宠爱。
然后,扳倒了皇后,坐上了那个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位子。
她怕自己会威胁她的地位,让人杀了自己。
辛亏,自己买通了被废的杨皇后,放了一把火,才逃出生天。
如今,竟然又是这个位子?
苏佳音沉下脸,“不!我不会!我这一生,永远也不会……再踏入那深宫之地!永远也不会!”
风陌言却是勃然大怒,“贱人!竟然只想着与这个混蛋私奔!我一定要得到你!”
苏佳容和风陌染沉默,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想和他(她)私奔了?
苏佳音奇怪的将风陌言从头看到脚,“你……没问题吧?”
“贱人!”风陌言被气得脑中充血。
“拿下!”
“是!”近卫立即冲上前,扑向了两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苏佳音抓住风陌染,一个倒空翻将他甩出去,再猛踢一脚,将他送往印淼那里。
只是,踢过一脚之后,她在空中也没了着力的地方,径直的栽下地来。
“不!”风陌染伸出手。
印淼瞅准机会,带着他匆匆离开,箭矢划过他们的衣角。
“恍当——”长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苏佳音处于刀光剑影之中,却仍然是面不改色。
“你刚才说:不会‘再’去深宫,我偏偏就要你去!”风陌言抚上她的肌肤,“看来你以前去过深宫,那正好,不用给你适应的时间,直接……”
“我说过:永远都不会再去。”苏佳音不着痕迹的撇开脸,“永远都不会!”
风陌言阴沉着脸。
近卫舒离点了她的穴道,起身让开。
风陌言抱住怀中的娇躯,轻吻一下:“你终将是属于我的!”
缓步离开了这座宅子,。他甚至没有回过头看看
舒离却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近卫一把火烧了这座茶楼。
角落里,风陌染两眼血红,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溅了出来,印淼连忙掏出一块锦帕,递给他。
风陌染接过它,轻拭嘴角的血迹。
我一定要把你救回来。
他控制不住的吐血,涌出的血染红了锦帕,印淼连忙又递上一块。
风陌染没有接,就着月牙白的衣袍试了试嘴角。
“公子,你的身体越来越受不住了!”印淼为难地说,“可是……还是找不到解药。”
“无妨。”轻甩衣袖,“去晋阳城!”
“可是……”
“去!”又是一口血喷出。
印淼无奈的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