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
舒仪要远嫁到福州来,她的妈妈是极力反对的:“上海这么大?为什的非要嫁到乡下去?”女儿大了,女儿有自己的想法,也应该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了。但是,妈妈的态度仍然强硬。
舒仪没有退路了,因为她不小心已经怀上了亲密爱人的孩子,她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会让妈妈改变主意,给他们以祝福。但是,她错了,母亲有些不可理喻地勃然大怒:“我最恨被人家要挟,你有种,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也不要认我这个妈!”
两年前的暮春,舒仪牵着丈夫的手,在上海浦东机场,他们办完了所有登机手续,但是舒仪仍执著地往安检门外张望着。她希望奇迹出现,那个奇迹就是妈妈的身影,她泪眼婆娑,心情复杂,广播里不断响起他俩的名字:“请……到四号登机口登机!”
这一走,母女仿佛就成了陌路人。
多少次,她打电话回上海家里,独居的妈妈总是不肯接。舒仪曾一度认为,极端的母爱才导致了如此的病态。可是,她并不知道,妈妈伤心的梦里,全是女儿幼时清脆的笑声。多少次,母亲一个人在家,也想给女儿反拨一个电话过来,但是,她最终都只拨了区号就停了下来。母亲很早时候就与父亲离婚,所以,舒仪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如今“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已经不再属于妈妈了,她回忆起和女儿4岁时的一次对话,不禁会心一笑。
女儿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答:你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女儿恍然大悟:难怪妈妈这么瘦!
屈指算着,女儿离开自己已经快800天了。去年7号台风前夕,母亲在中央台《新闻联播》后,又准时地坐在电视机前看天气预报。她每天都特别关注福州的天气,因为女儿在那里,她以这种特别的方式继续爱着女儿关注着女儿。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来了,一看来电显示,还是福州的。今天已经三次拒接了,这次不知道为何母亲居然把话筒拿了起来。电话那头是女婿的声音:“妈,舒仪生病了,你可不可以过来看一下……”
母亲心一沉,几乎是撑着身体听完电话的。
第二天,母亲搭了第一班的飞机到了福州。机场,女婿接她的时候,她感叹一句:“原来没有我想像的远。”
当她获知女儿在家里而不是医院里,她的犟脾气又来了:“是不是你们骗我来的?”女婿只好坦白交代说,因为他和舒仪的女儿得了小儿肺炎不治夭折,都已经一个月了,舒仪还是没有从悲痛的心境里走出来。
最近情况更是严重,丈夫她都不认识了……每次给她喂药,她都会极力地抗拒,有时甚至挥舞着菜刀,咆哮着:“你们都是凶手,想害我女儿,给我滚……”
听到这里,母亲老泪纵横,不停地喊着:“我的傻宝贝啊,我的傻宝贝……”当她步履蹒跚地跟着一行人刚进门,舒仪便举着刀迎了上来。危急之际,没有人敢上去,惟独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佝偻向前,哭喊着舒仪的乳名,舒仪无神的眼睛似乎闪亮了一下,扔下菜刀,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接着,老母亲一口一口地小心喂着已年过30岁的舒仪。“真乖,再吃一口!”舒仪的母亲含泪声声地劝慰着,而舒仪则幸福如小宝宝似地偎在她身旁,嬉皮笑脸的,那么轻松自在……
在场的人先是惊讶,之后都泪流满面。舒仪,她什么都忘了,惟一记得的,只有母亲。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加上母亲寸步不离的陪护,舒仪终于清醒过来了。当她喊出第一声“妈”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医生说,这是奇迹,母亲是她最好的药。
我拿着花,望着老太太那双慈祥的眼睛,就仿佛看见了为人之母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