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知你晓事理,生死之事你心中已明。走后你如何自处皆在你心。切莫失理性,切莫失礼节。凡事究其由,观其向。于生死间自辩取舍,生之何欢,死之何哀。你心性早成,然少年故,必内蕴方刚血性,为父挂念,……”
这是韦南的父亲在七族老那里给韦南留下的一封书信,也算遗言吧。韦南捧着父亲留下的信就这样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丝丝微笑,三天没合眼的韦南慢慢陷入沉睡。
一些人,一些事,只能在梦中。
……
鸡鸣三遍,韦南醒来。还是卯时,天只蒙蒙亮。韦南洗漱完毕,开始收拾行李。
昨夜七舅转告了父亲的话,叫他去参加凌云剑宗弟子选拔,父亲在留下的信里,也鼓励了自己。
将干粮放在竹箱的四角,衣物放在中间,又装了一些必须的东西。韦南提着装满的竹箱前往村口集合。还没到村口远远地就看到村里老老少少百多号人全在村口,中间是一架大板车,三头老牛套在车前,铁柱在前面牵着。板车上面坐着昨日选出来的十个少年。车边围着他们的父母在交代一些琐事,其余的人虽然自家孩子不用去,但都来村口送行。
人们为韦南让出路来,韦南边打招呼边向板车走去,车上的少年向韦南打过招呼,接过韦南的竹箱伸出手将韦南拉上车,还给他在中间让出一个位置。
这时,七族老带着两位壮汉从村里走来,韦南认识,是昨日七族老安排护送的铁牛和铁头。铁牛怀中抱着一块专门挡雨用的篷布。铁头手里拎着两袋干粮。七族老走近板车,看着韦南,郑重交待:“小十三,你少年早成,向来足智多谋,又跟随你父亲多次外出游学,这次前往凌云剑宗,路途遥远,一路上就靠你了,这是参加过选拔的祖辈们留下的路线图,由你保管,小心收好。”接过七舅手中一卷古旧的兽皮地图,韦南恭敬应下。
七族老又跟铁柱三人细心叮嘱了一会儿,便吩咐族人让开道路,韦南一行启程前往凌云剑宗。
一路上韦南经常指点铁柱三人如何避开野兽,如何选择露营地,夜里安排人值夜等等等。铁柱三人从小在山村生活,除了打猎技巧娴熟外,一点远行露宿知识也没有,闭塞的小山村基本不与外界交流,他们最远就去过镇上来回三四个时辰的路程,情有可原。靠着韦南的博文广识,除了偶尔出现的野兽,倒也算太平。
经过三天赶路,韦南一行来到一块群山间的空旷平地上,方圆十多里的空地站满了人,尤以十三四岁的少年居多,一眼扫过,人山人海。韦南带着村里十个少年下了板车,告诉铁牛和铁头先不要卸行李,将板车赶到来时的路口处停放,一个看行李,一个牵着牛去饮水吃草。安排完行李,便带着铁柱和少年们上前去等候。周围带孩子前来参加选拔的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行事却如睿智的老者般老辣成稳。反倒是铁家庄众人觉得习以为常,十多年相处下来,大家都习惯忽略韦南的年纪把他当做名副其实的长辈了。
韦南也不觉得有什么逾越,母亲过世后,父亲每次出远门都要带上他。而他跟随父亲几次游学,一去就是半年一年,世间的真假善恶美丑见过无数次,在他阳光般的笑容下,包含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辛酸苦辣,只是豁达的心胸和睿智的头脑让他不会被那些污秽沾染,韦南,依旧是哪个少年老成,有着阳光般微笑的少年。
韦南等人在太阳刚出来时就到达此地等候,等到日上中天时。却仍然不见有人来,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等错了地方,人们开始向附近的讨论询问。
铁柱也出声问道:“十三舅,会不会弄错地方了?”
韦南却微笑解释道:“应该不会弄错,这片地方应该就是仙家之地。”
见韦南如此笃定,铁柱更是疑惑。韦南从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与铁家庄的少年聊天讲一些外出的见闻,却还如此肯定地方没错。
在铁柱摸着光头一脸的想不通,韦南便笑着解释“我们所在的这片地,寸草不生,不是被人群踩踏进土里,而是这种土本身就不会长草。”铁柱更疑惑“土还有不能长草的?”
“有啊,山腹深处千万年不见阳光的土就不能长草,我们脚下的土就是这种土。而猜得不错的话,我们脚下这片平整的土地应该是仙人用大神通搬走了一座大山留下的。”韦南继续为铁柱解释他的疑惑,而听了韦南的解释,铁柱整个人都惊呆了眼神带着惊骇地看着韦南,周围少年却是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这就是韦南,在铁家庄没人会怀疑韦南,即使韦南的推论如此匪夷所思。
半晌,这个淳朴的山里汉子才平复心里泛起的惊骇。看向韦南的目光越发尊敬,刚欲开口,却抬头看见韦南等一群少年背后站着一位一身青袍,气质超然的中年男人。韦南见铁柱看向自己身后,转头便看见青袍男子正含笑望着他,于是起身行礼打过招呼,周围的少年见韦南突然起身也跟着从地上起来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笑容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众人不觉得有什么,韦南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然而不等他开口,中年人就赞道:“小友小小年纪,不仅见多识广,洞察力判断力也非比寻常。”韦南连道过奖,中年人再次开口:“不知小友可曾推断出凌云剑宗在何方?”
韦南稍微犹豫了下,却还是开口道:“心中稍有猜测,应该是在此山之后。”说着便指向左侧一座高山。铁柱知道他刚才观察了那座山很长时间,虽然不知道十三舅如何判断、判断是否准确,但心里却是已经在感叹十三舅太厉害了,这都知道。
中年人笑容不改,眼中却闪过一抹赞赏。复又问道:“何以为凭?”
韦南认真看了中年人一眼,解释道:“三点,树影、飞鸟、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