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伏威赫然一声从长空落下,真气如剑,如电,直迫而来。
左美伊右手作剑,不退不避。
杜伏威见此,甚为惊异,哪能想得到左美伊竟如此大胆!他杜伏威好歹是江湖名朽,在江湖之上闯出袖里乾坤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之辈?眼见左美伊如此,下手越加狠厉,想给左美伊一个厉害瞧瞧。
左美伊早已看透。以手为剑,强提真气,用出三味剑法,从手中弥漫出漫天的剑气花雨,杜伏威仿佛觉得进入了婆娑世界一般。
在杜伏威想不明白为何左美伊出手能够在这狭小的范围之内给他一种后发而先至的奇妙感觉,继而在瞬间转换攻守,迫得他只能再度变招。继而变招,那么攻守之势顿时易位,仿佛这一刻是左美伊在立阵,而他杜伏威却在破阵。
“果然有点门道!”杜伏威心道。
杜伏威见此只得再度放弃进攻,大袖翻飞,真气鼓荡,将周围细缕如丝的剑气尽数挡下。杜伏威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战斗,他的袖里乾坤的招数威力还没发挥出来,就在左美伊的运筹之下消弭,最了不得的是刚才一招,虽然左美伊以指为剑,但是就单纯的一刺,仿佛就如破空而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指之下便带动周围气势,剑意如虹,使他不得不断然变招抗衡!
但即使如此,似温情脉脉,似反复缠绵屡屡剑意依然随着几缕丝丝的剑气透入他经脉,虽然没有造成何种伤害,但他若是不及时清理,自然会对他造成大害!
刚刚一招乃是她从慈航剑典的虚、空两决之中悟出的‘甜’之一味,所发剑气不虚不实不空不在,一应门道俱乎一心,随心所欲,既不就虚也不务实,既不入空也不长存自在,颇有些剑心通明的立意。
一招已毕,左美伊没有继续向前进攻,不是她不愿而实在无能为力也,这几招下来虽然没有吃亏,但妄动真气,此时已然难受之极。
虽然难受,但心情畅快,此前她虽悟得此招,但从没有一次能如今时这般完美。那个时候,此招威力虽然相比此时高了很多,但毕竟没有体现其中真味,直到此时才豁然开朗。
杜伏威压制这丝丝缕缕的入体剑气,心中颇有些侥幸,若是左美伊用的是那把成名的三味剑,此时的他必然深受重伤,若是她未曾受伤,此刻他也落不到好。
想到这里,杜伏威一阵懊丧。他成名已久,今天却在一个受伤了的年轻的后辈女子之手落了下风,心中震惊可想而知。此时他心有退意,更是懊丧。
他深知与人对决,全然一心,心若有瑕,便已不败而败,此时面对的这个对手不弱与他,再战下去他自己自然落不得好。
眼望如高山一般卓立的左美伊,杜伏威心生感慨,眼前的这个气质迫人的美丽女子全然不似其师,没有宁静不食烟火的出尘唯美之气,有的只是险峻高山一般冷冽俯视众生的高贵感。
左美伊几番动手,真气激荡之下,伤势更甚,但此时左美伊心境与往常完全不同,即便真的受到无法治愈之伤,也浑不在意,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作风即便是这个江淮大总管的杜伏威也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杜伏威此时也极为纳闷,这女人分明已受伤,此时表现却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看到左美伊多有伤痕的秀脸,他有着说不出的郁闷。
杜伏威意识到这个敢于叛出静斋的女人即使受伤也不是他能够杀死的,将来若是引来报复,那就非常不划算了!可是若是拼了老命杀死她,只看她那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便知道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行。
“嗨,真是个带刺的美人儿!佩服!”杜伏威毕竟是一方霸主,感觉到事不可为,果断收手,没有丝毫犹豫,这份气度也不是常人能及。
“哼,大总管的袖里乾坤果然名不虚传!”反复数十招过后,左美伊便已经看破袖里乾坤的种种妙用。
“嘿,姑娘年不过双十,就有这般境界真是天才!不过左姑娘数十招下来含而不攻却又不是静斋的静守法子,莫不是姑娘自己独创的三味大*法吧!”杜伏威的袖里乾坤威震江湖,真气鼓动之下,杀气流转,袖里袖外独成一体,圆润无碍,已多年不得敌手,今日只稍作试探便被破得干干净净,每每真气最甚处便如遭漩涡一般被吸得干干净净,让他生出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毕竟不是静斋那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那种,奇妙非常。
“大总管!交手数十招,你尚且未弄清楚这剑法的奥妙,便当知本姑娘境界在你之上!”左美伊说话非常不客气,若是平时自然不是如此。
左美伊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杜伏威的话,但是仍然透露了信息。
“你这境界比我高也没什么,如今你已受伤,胜负不过两可之间,我杀你虽不容易,但也不难!”语言相较,也是战斗。
“既然如此,大总管为何束手束脚?”左美伊冷哼一声,挖苦道。
“左姑娘师从静斋,又以剑法闻名当世,随身的三味剑都已遗失,可知此时已然重伤,对也不对?”他不说自己强,他只说对方弱。
“大总管原来一直打的这个算盘!三味剑已遗失,不过,若是因此,大总管便觉得有恃无恐,那便大错特错。”她昏倒在江中,虽然保得性命,可爱剑却遗落滔滔江水之中。
若是平时,即使随身佩剑掉入茫茫大海也能凭借冥冥之中的感觉确定位置,此时,这种感觉却完全消失,她已知晓再也无法取回,如她叛出静斋再也无法挽回。
剑自然是梵清惠所赠,虽说没有多大价值,但是自从十岁获赠此剑便从未更换,其中意义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的。
“何以见得?”
“大总管何故装傻?”
“却是如此!”
双方一时无言,杜伏威也已失了兴致,何况他此趟来此,还有要务在身,只是偶遇左美伊。
“杜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左姑娘清净了!”杜伏威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夜晚,江河两岸无人,只有皓月高悬。
一夜整修,身体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再对上高手也无需太过吃力。
天下形胜之聚尽在洛阳,可变数全在南方。左美伊休整半月,只身逆着长江去往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