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呈瀚并非要带浠言双双殉情的。
此处悬崖下其实另有乾坤。
那底下是一片烂泥,形同沼泽,但密度极大,人泡在那里永远不会沉下去,只会随着飘流向远方。
风呈瀚拥紧浠言跳入这烂泥中时,怀中的浠言已经受惊过度昏迷过去了。
“浠言!浠言!醒醒!”他试图轻轻地摇醒她,“我们成功逃离了!”
但她紧紧地闭着双眼,苍白着小脸,令人心疼,他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
紧紧地拥住,不让这片烂泥的力量将彼此分开。
他终于不顾一切地把心爱的她救出来了,他仿佛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爱之物,心头感慨万千,竟喜极而泣。
热泪滴落在浠言娇嫩的脸上。
然而,等到飘流上了岸时,他却傻眼了。
一股新鲜的细流,正自浠言的腿肚子间汩汩地涌出来,与那沾满了湿泥的红裳的颜色完全不同。
他睁大凤眼,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抻向涌出的红流,惊恐地看见那新鲜的红流,正沾在他的指尖上,散发出血腥特有的气味。
怎么会……有血?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怀了玄煜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
是那片烂泥,让她流产了。
他惊怔,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顾不得那么多,得先救她的性命要紧,他连忙拦腰将她抱起,顺着荒草,一路往前走去,心想,得快些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她安置好,再给她诊脉煎药。
他的医术应该足够救回自己爱人的性命!
昏迷了三天三夜,浠言终于醒过来了。
山林中简陋的木屋里,风呈瀚守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她正要叫他,只动了一动时,惊觉下身一阵巨痛传来,痛得她浑身痉挛不已,倒吸一口冷气。
纤细的手忙捂住痛处,奇怪,怎么会这么痛?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同寻常。
却不知道三天前,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风呈瀚睡眠很浅,被浠言的动作惊醒,睁开疲倦的双眼,看见浠言醒了,顿时露出喜色,笑着紧握住浠言的手。
“浠言,你醒了!太好了!”
“怎么回事?我们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
“明明……”
“你不要多说话,你身子虚弱,快躺下。”
浠言听话地躺下,风呈瀚细心地帮她盖上破旧的被子。
她有许多的疑问,但他都没有给她解答。
他只是深情地凝视着她的脸,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公子,我……我觉得肚子好痛!”她疼痛难忍地咬牙道,冷汗都沁出了额头。
“你不要动!”他很隐晦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刚小产,肚子肯定会痛的。”
浠言听了,只觉得如晴天霹雳,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什么?!我……”
她终于搞明白自己身子异样的原因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了玄煜的孩子呢?
这个事情,风呈瀚怎么如此淡然地接受了呢?
浠言突然缩回了小手,苍白着脸,哭诉道:
“像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小妇人,怎配得到公子的垂怜?你还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浠言!”风呈瀚的心头突然一阵失落,眼神也暗淡下去,“我这样对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浠言的心一震,抬起泪眼凝望着他,他眼里的光灼热,夹杂着痛苦,“为了你,我已经抛弃了一切!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要我走去哪里?!”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一切会不会太晚了?”她哽咽着。
他重新紧握她的手,坚定地道:
“不!不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浠言的心中一阵感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涌出来,他擦去了,又重新流出来。
他俯下身,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