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洛说:“我经常会在谈话中转向忽然问起我所欣赏的花鸟树木的名称,好象我不满足于欣赏和享受而不得不再进行有关的学术研究似的。对于我爱好分类的怪癖,我的艺术家妻子很反感。”
进行分类研究,往往那个“学术研究”竟取代或完全替换了对“事物存在样态”的陶醉和沉思之乐。
这种替代真正领会和体验的分类过程称之为“程式化”,它是一种病态,使组织纯经验世界的“正常”或“健康”努力成为病态化的。
其实,有时你在画廊中也有“程式化”的活动,如先看作者姓名牌子而不是先看画,并又一次不是真正领会而是进行分类,如:“是的!一幅勒努瓦的画,非常典型,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没有必要研究它,我已经?熟知?它,没有什么新鲜的。下一幅是什么?”
马斯洛举了一个例子:“有一次,当我先看画——一幅极漂亮的画时,我真正是在看并真正在欣赏时,我接着又吃惊地发现它竟是出自一个极不出名的作者——甘斯波罗的手笔!”
假如马斯洛先看了作者的名字,他或许不会再看画本身,因为在他的头脑里装的是先验的分类和排列系统,他早已判决甘斯波罗不会给他任何乐趣,是不值一顾的。
马斯洛还说:“更令我惊奇的一次是,我突然认识到一只普通的知更鸟(或称蓝坚鸟)竟也是一个极美极神奇的东西,正如一切鸟都那么美妙一样,甚至普通的鸟也象罕见的鸟一样的美。”
但判别是否普通是经验本身以外的事,和它自己的本性毫无关系。这样的判断却可以成为打消经验的一种方式,一种不注意经验的方式。
它能成为一种使我们自己视而不见的方式。任何日落或橡树或婴儿或小女孩都是一个怪异的、难以置信的奇迹,第一次看时或似乎第一次看时或似乎最后一次看时都会有此感受,正象一位优秀艺术家或任何敏感者看时一样。
这种新鲜的和反熟悉化的体验对于任何人都能很容易地把握,一旦他能聪明地认识到,能生活在一个充满奇迹的世界中要比生活在一排排小屋的世界中更有乐趣,而一个熟悉的奇迹仍然是一个奇迹。
在这里,要告诉普通的认识者和科学认识者一条教训——不充分的经验是一种盲目,那是任何想当科学家的人都不能承受的。这种花招不仅会剥夺他许多科学的欢乐,而且有使他变成一个可悲科学家的危险。
值得庆幸的是,通过调查自身程式化倾向得知,并不需要反对“体验活动”才能进行“组织与整合活动”,也无须反对美学才能走科学的道路。“科学知识”实际上丰富了你的体验而不是使它贫乏,只要你不用科学知识替代你的体验。
有知识的体验者往往能成为比无知的体验者更好的欣赏者,只要我们接受这样的公式:“首先观察,然后认识。”
我们现在可以再添加一句:“然后再一次观察。”于是我们将会发现,我们的认识会变得更好,更有乐趣、更丰富、更神秘、更可敬畏。
总之,无论是何种“真正的体验活动”,只要它是十分完整的,充满神奇色彩的,那么,它就是极其欢乐的。
甚至当它使你感到痛苦和悲伤时,它也仍然能给你以“欢乐”。无论如何,和单调的程式化比较,它更富有乐趣。
程式化,即对非经验的东西推来推去,分类排列,是一种浅薄和贫血的活动,很少带来快乐或欢娱,除非是低水平的乐趣,充其量它只是一种“宽慰”,而不是一种积极的乐趣。陷入这种“认识”心境不仅是一种盲目症,而且是一种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