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楹姑娘。可是我的梦,总让我畏惧,你不怕?”
“在梦中你畏惧了,若能想起我,我便能分身而出,驱你梦中之魔。当然,一般人没这种本事在梦里想起逐梦人,所以我像灵魂一样依附着你。”我大概和她讲了下逐梦人的关键作用,“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你入梦之前将我的魂殇匕给你,到时,你紧握在手,梦中就会看到魂殇匕,见匕就能想起我。”
“如此神奇?”芊芊有些忐忑,有些怀疑。
“嗯,魂殇匕是游仙山法物,不是铁不是铜。听师父说,师祖屠了一只叫魇的梦魔,将他的骨刻成匕首形状,用它的血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如今此匕首尖利无比,非一般凡物。”我也只是听用过的榕师兄说过,至于魂殇匕到底有多大的能量,那还要我用了才知。
之后,榕师兄并没有打听他需要的消息,而入梦之事,如期而至。
芊芊姑娘将一绣着君子兰的手绢给我,对于她所说珍贵之物,我有些意外。我并没有多问,而后将魂殇匕递给芊芊姑娘。她看了看外表看上去普通的匕首,从祥云雕花的护套中拔出细看,匕首通体透明,好无杂质。
“真漂亮!”芊芊姑娘惊叹道。
“阿楹,你可听好,一感觉不对就出来,凡事不必刨根到底。”紫菀师姐叮嘱着,这是我第一次入梦,她却比我更紧张,“你若在梦中受伤,现实也会受伤的。殇魂匕要慎用,万万不能被吞噬。”
“师姐放心,楹儿自有分寸。”
在白纸上写下芊芊姑娘的八字,然后将手绢包在里面,我藏与怀中,与芊芊姑娘牵手并肩而眠。
不久,芊芊姑娘入眠,而我也随之入梦……
那是一个拥有明媚阳光的午后,光刺到眼睛生疼,街上一片繁华之象。
“姐姐,快点!”前面一位神似芊芊姑娘的女孩向我招手。
“倚嫣你慢点。”我对她喊着。
“姐姐,今日七巧节,你若再不快点,这月老庙的算命先生就走了。”她干脆跑到我面前,拉着我快步穿过人群,“你看吧,就是姐姐。”
有些气喘吁吁的我抬头看了眼月老庙,里三层外三层,大部分都是姑娘来求姻缘。如此繁盛之景,难怪倚嫣会有抱怨。
好不容易挤入正庙,求签之人排起长龙。活泼的倚嫣挤到更前面,试图更快求签,我担忧的看着她的身影,不知从何被人撞了一下,差点倒地,幸跌入一公子怀中。
“姑娘小心!”被一位白衣公子所救,抬头正要感谢时,看见那白净的脸如玉般温润,心跳瞬间加速,脸也开始发烫。
“谢,谢公子。”我害羞的低下头,不敢触他深潭目光。
“姐姐,我求到签了。”倚嫣开心的跑了过来,见到面前公子,大大咧咧的个性突然收敛了起来。
画面突然跳到了夜晚,集市红灯高挂,天灯系上少女心愿,就如繁星般壮观。
我看了看我手上娟秀的字:红线引,自思量。
“姐姐,童公子来了。”写了愿望的灯刚放出去,倚嫣便引来在月老庙见过的公子,原来姓童。
“芊芊姑娘!”童公子彬彬有礼作揖,“不知芊芊姑娘许了什么愿望?”
“芊芊还是那样,希望家人一生平安。”我随便扯了个谎,见到童公子,心脏会不由的失了心率,想必这便是恋慕。
“哎呀,姐姐,你瞧瞧你,双手摸了泥土吗?”倚嫣摊开我的手,看了看脏兮兮的手,浑身再找什么,此时一旁童公子递来一块绣有君子兰手绢,倚嫣接过帮我擦手,“姐姐真是的,只是放个天灯都要把自己弄成泥人了。”
“我自己来吧!”接过倚嫣手中手绢,我小心擦手。
“那姐姐别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我和童公子去看看河灯。”不等我回话,倚嫣已将童公子拉远,胸口多了个空缺,好像无法填满。待擦干净手后,我小心将手绢藏于腰间,那便是珍宝,世间万物不及。
画面再转,我被绑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慌乱无措。外面微微透入泛红的光,还有呛人的烟味。
“咳咳咳……”我难过到咳嗽,想要呼救,烟却灌入我的喉咙,彷徨和无措伸出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除了哭,我别无选择。
晕厥之际,看见一抹白色身影破门而入,那些许是救我的盖世英雄,只是还未看清容貌……
醒来之际,便看见悲伤哭泣的倚嫣。
“妹,妹。”经历了火灾,我现在还觉得喉咙一紧,半天难发声音。
“都怪姐姐不愿交出紫玉腰牌,为了救你童公子耗尽体力,今天早上……”她哭得更大声,“没了……”这个噩耗想把利器直锥我胸膛,妹妹放声哭着,而我只能默默流泪。
童公子的死给我的打击太大,还来不及追思,父母欠下银子的债主上门讨债,倚嫣阻饶被推倒在地。
“我告诉你…”凶神恶煞的债主似要把我从床上扯起来,“…你要死也要把债还清,不然……我就把你妹妹卖进妓院。”
债主走后,我拖着乏力的身体抱起昏倒的倚嫣放声痛哭。这或许就是宿命,一个人命里应该承受的劫。
春心依旧,却难再托付。穷窘的身世所迫,终落入常留阁。从此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夜夜笙箫夜夜歌,日日珠泪日日落。
而不久,妹妹倚嫣因童公子的死,郁郁寡欢,终留书人间饮毒自尽。遗书中屡屡埋怨我这个姐姐,当日若交出紫玉腰牌就不会有如此悲剧。如今妹妹与童公子相遇在地府,而我却要遭遇这世间都磨练,苦不堪言。
我选了满月那日,依靠在床边,看了看月亮,轻声叹道,“月有圆缺,人有离合,若可长久,谁共婵娟?”我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正想刺入自己的腹部。
可这匕首好似眼熟。这不是我的魂殇匕吗?我是月楹,不是芊芊。
刹那间,我看见匕首泛着红光,身体好像从芊芊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夺过芊芊手中的魂殇匕,我对着空气劈了几下,原本清晰的画面像被撕裂,支离破碎;原本听不到到箜篌之声,随着魂殇匕挥动的频率,由远至近,……眼前一片漆黑,再睁开眼睛时,刺眼的光让我感觉温暖。
现实的世界比梦中让人踏实,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了起来。起身时,头还有些晕,我敲了敲自己到脑袋,心情复杂到看着一旁还未醒来的芊芊姑娘。
虽然是在梦中,但是,芊芊姑娘所遭遇到人生悲喜离合感同身受。听师父说过,曾经有位游仙山弟子,入了别人的梦,醒来后久久不能从那人的经历中出来,此后的人生都成了那人,直到悲痛的离开人世。
有些人,无法让自己承受曾经悲痛的经历,所以他们选择在现实中遗忘,将那部分最痛苦的回忆埋葬在记忆的深处。芊芊姑娘无法口述于我们,想必也是逃避,只有进入梦中后才能找到她内心深处的真想。逐梦人有时像偷窥他人秘密的贼,一层层剥开他们心中最深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