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秀立即歇了声,委屈不已。她当年也最怕婆婆,现在虽然过了八年,但一进门就给她难堪,何阿秀实在不好受。为什么连个问好的开头也不美好?!这个婆婆当真是偏心到了家……
沈思思垂着眸,看着院子中疯跑的元宝金宝,冷笑一声,叫了大宝和四宝出来,道:“那两位是哥哥还是弟弟,怎的这么没教养?第一次上门竟然这么的发疯,二宝三宝呢,让他们出来,去守着自己的屋子,他们可是读书人,别被某些没教养的把书品气质给毁了,大宝,也别让他们进他们的屋子,免得毁坏了圣人之书……”
大宝和四宝急忙去了。
院子里四人听了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黄氏怒道:“你是哪个没教养的小子,竟敢这么说话,何氏,你教出来的好东西……竟然连声爷爷奶奶也不叫,这么的没教养,他还说谁没教养呢?!”
何阿秀急的脸都红了。
沈思思惊讶一笑,道:“……原来是爷爷奶奶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进门不打招呼就这么冲撞起来,我倒是第一次见识了呢。爹,你说是吧?!”
说完沈思思咯咯笑了起来,目光挑衅的看向了黄氏,黄氏简直瞪不可遏起来,跳起来想要打人,钟根生却拉住了她,道:“娘,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现在还记得我们家孩子的名字吗?!娘,既然要回来过年,我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别闹的脸上都不好看,不然请爹娘和大哥大嫂出去,传出去可就是我不孝了……”
沈思思简直拍案叫绝,第一次发现钟根生竟然这么会说话。
黄氏一噎,怒道:“你说什么?!要赶我们出去?!”
钟根生淡淡的道:“这屋子可不是爹娘给的,老屋还在原地呢,要不爹娘和大哥大嫂去住老屋去,我记得八年前我们就分家了,爹娘把银子田地全给了大哥,也说要跟着大哥过的,娘亲口说过的,以后我们只要付一定量的赡养费就好,并不要我们给别的了,至于各自贫穷富贵也是我们的各自的造化了……”
钟元听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脸色不堪,最后竟又胀到通红。
黄氏一怒,噎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本想质问他明明好过了,却还是只是只付当年定的那么一丁点赡养费的,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竟然变得没了立场。
黄氏只觉得这个儿子变得有些陌生,那个懦弱老实的钟根生去了哪里?!
天知道钟根生天天跟着沈思思到处历练,虽然人底子里还是老实的,人却灵活的多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怕事,有些事有些话他也不怕做不怕说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为之一变。况且现在家里有钱了,连腰板都挺的比以往直了,更是到哪里都能受到人尊敬,他的心态早变得不同以往。
况且,钟根生也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他们的回来,他是心中有数的,只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回来的。
打秋风啊?!
当年他去大哥家打秋风,可不就是被赶出来了吗?!现在想要讨他们家便宜,他不让,土妞那性子更不会让了。
钟根生了解自己的小女儿,想要从她嘴里抠点什么东西出来,在她心里没点份量的人还真不行,没看到田桂花都被打出去了吗?!一点面子可也不肯给的。他的大嫂秦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老太太又帮着大房,钟根生心里就是极不舒服。没事的时候不管他,有事的时候倒是上门了,可真搞笑。
秦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讪笑两声道:“小叔这是说的啥话?!都是一家人,哪有分开过年的道理?!是吧,根厚?!”她忙用手肘捣了捣钟根厚。
钟根厚笑着附合道:“是啊,二弟,我们回来也是为了跟你们一起过年的……”
不过他们夫妻俩的话谁也没有搭理,钟根生更是装作没听见。连眼皮也没抬,两夫妻气结,不过现在各自的底气不同了,他们也忍着没敢吭声。
钟元无奈的道:“行了,今年我们就在这过年,过完年我们就回去……谁也不许再多嘴。”
显然黄氏,钟根厚,以后秦氏都有点欲言又止,但在钟元黑着脸的表情下自动的都闭了嘴,现在情势不同了,自然他们也不敢太放肆的了,况且钟根生的话字字诛心,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一进门确实连孩子也没认全,就给何阿秀下脸子,这实在有些过了……
其实,八年未见,见了面至少也要稍和气些的。
想一想,黄氏心中都是一梗,只是暗忖何阿秀还是与当年一样,只是她身边的这个小子是?!
她拧起了眉头,却没开口说话,目光凌厉如刀。
沈思思才不怕她,抬头迎着她的目光,犀利如箭,笑眯眯的道:“只怕是奶奶不认得我,将我认作小子了呢,也对,奶奶都八年未来过我们家了,爹,是吧?!呵呵,从我出生起,只怕奶奶就没见过……”
黄氏用力想却没想起来。
秦氏却是有点印象的,但也没敢认,只是盯着她看。
钟根生淡淡的道:“这是我小女儿,土妞……”别的却是什么也没解释了,按理说第一次见面,长辈是要给红包的,可惜四人都没表示,沈思思也不在意。
气氛有些僵硬,牛小花见情势不对,本不想出来,但想着躲着也不合理数,但磨蹭着出来了,本想叫人,却也不敢乱叫,竟是没说话,躲在了何阿秀身后。
黄氏拧眉道:“这又是谁?!老二,我记得你没这么多孩子……”
钟根生淡淡的道:“娘不记得也不正常,这是大宝的未娶妻子,现在在我们家过了……”
黄氏本想来一句成何体统,却在钟元的怒瞪下,将话给吞了回去。
钟元也是很无奈的,毕竟……他这个做爹的已经与儿子分了家,对现在钟家二房的家主钟根生,他也是无法质疑他的,因为早没了资格,毕竟……钟根生现在除了对他们二老有赡养的义务之外,其它的都没什么了……
二房的事,他们也算是管不着了。
四宝和大宝过来了,满是无奈,没有吭声,黄氏见两人一样大,便拧住了眉,钟根生道:“这是我家收养的义子,叫四宝……”
四宝也不是个嘴钝的,不过此时看气氛不对,他才不会开这个口,只是她却看向沈思思。
黄氏拧眉,嘀咕道:“……现在倒是好了,还有本事收养义子。哼……”
收养义子花的钱还不如养大房的孩子呢,倒还真不嫌钱多,黄氏的心里变得很不舒服。
或者说,看到原本窝囊的儿子变得出息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就是想处处找碴,这也算是奇葩了。
气氛更是尴尬,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时二宝三宝委屈的抱着书哭了过来了,道:“土妞土妞,我们的书,你看,我们的书……花十来两银子买的呢,都被他们给撕坏了……他们太过份了,我们不给,他们还要进来抢……土妞,这种人怎么不打出去?!太没教养了……”
沈思思看着毁坏的书也有点心疼,眼神顿时变得极犀利。
她冷冷一笑,道:“谁敢撕书?!二宝三宝,你们哭个啥?!先生没教你们吗?!大禹朝可是对毁坏圣人之书的人要处于极刑的,遇事只知道哭,书白读了不成?!”
三宝毕竟机灵些,顿时反应过来,道:“对对,先生说过的,说毁坏圣人之书的人要处于凌迟之刑呢,我的书啊……呜呜,我要找里正去说理……”
说着就要往外跑。
在场四个人早就脸色都变了,黄氏和秦氏更是急的不行的蹦了起来,道:“回来,快回来……”
“三宝……”钟根生也不想事情变得太难看,忙喊住他道:“别把事情闹大了,都是一家姓钟的人……”
三宝回过头来委屈的道:“什么一家人,要是一家人我怎么都没见过啊?!爹,哪有一家人一进门就要抢别人家里东西的,爹,我们家都是老实人,我怎么会与他们是一家人呢?!我才不信呢,我要去告诉里正,让里正给我做主……”
说着还要往外跑,秦氏早急的跑了过来,脸色急的不行的,道:“哎哟,小祖宗,真是对不住哟……不就是几本书嘛,你别闹大了嘛……”
她的两个儿子倒不是读书的,所以根本不了解,只是暗忖钟家老二竟然送两个儿子去读书了,这家底可真不知道有多少了……
她原本对读书人也不了解,也不敢得罪狠了,只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虽拦着他,但却是不敢拉扯他的,就怕拦坏了更得罪狠了。
三宝哪里肯饶她,怒道:“这可是圣人之书,不说这个,只说买的时候花的银钱就值十来两银子呢,你想就这么算了?我才不想这么算了,我一定要告诉里正去……”
秦氏焦急不已的,回头看向黄氏,黄氏也有点慌张,对读书人,她其实也是有些怵的,哪管对方还是自己的孙子,更别提提到里正了,他们原本在村子里时,还是外来户,当年没融入村子里的时候,更是吃了不少外来人说不出的苦头,更是怕里正这种类似的人物了,更不要提衙门,她慌张不已的道:“老二……”
钟根生却没说话。
黄氏又去拉钟元。
钟元是一叹,看向钟根生道:“老二……”
钟根生淡淡的道:“爹,我不是读书人,却是不懂的,要不还是听三宝的吧,虽然家法要重,可也要依国法为大呢,我们也不能违背了……”
秦氏顿时透出一股绝望来,慌张之下急道:“……我赔,我赔还不成吗?!”
三宝红着眼睛道:“赔?你有钱赔吗?!十二两银子呢,要是能拿银子来我再去买回来,要是拿不出来,我去找里正找衙门去了……”
秦氏眼睛都红了,手哆嗦着就要掏银子,钟根厚哪里肯甘心,气道:“左不过就是一本破书,哪值这许多银钱,不准给,老二,你家孩子怎的这般小气,点点小事又是找里正又是找衙门的,算了吧……大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