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长生,本来一家人的命都与韩家紧密相连,若韩家出事,他们自家也必不能保,他自幼读书,还识得字,越是听闻太多,就越是担心,现在一听韩骥有这种打算,自然自有高兴的,却也更小心谨慎起来……
韩家,终于有了一线生机。若不然上面那一位步步经营,恐怕是韩氏一门也活不到那一位要离开的时候,只怕是为了给下一任皇主一个太平天下,一定会除了韩氏强臣,以除后患……
所以,两人只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们本就为这事困扰已久,而现在,已有一线生机,自然绝无可能会放过……
如今……韩骥微微一笑,摸了摸胡子,从窗子里看出去,看着四宝坚韧的骨骼,轻笑起来,这个孩子,他要用心培养,因为他寄托了他们韩氏一门的希望。
四宝想起了自己的真正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直到今天韩骥问起来,他才想起来……
不用这个名字太久,他真的突然想起来有些心痛。
家里出事之时,娘亲握紧他的手,只叮嘱了他一句,“……记住,死也不要忘记,你姓赵,叫赵承续……”
后来,一个从小贴身的仆人代替了他,穿了他的衣服,而他从秘道逃走,那时候,真的太小……连求生的能力也没有,一直在外面流浪,直到遇到沈思思,被带回钟家,取名四宝,而钟家这段日子,真的是太忙碌,也太悠闲,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可现在……突然想起来,就不可抑制的心痛如搅。
他们成王一脉,曾经那么的荣耀,却没想到,一日突然灭门。
想到娘亲,想到从小与他一起生活到大的仆人,奶娘,所有的人,全皆惨死……他怎么能……不心痛。
想起旧事,他的心猛然的剧烈搅动起来,因为太痛太痛了。一时间想起这个名字,背负了太多太多,他就脸色突然惨白起来。
沈思思看他停顿了在那,便皱了眉走过去,这才看到他脸色不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四宝,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往事中拉回,他睁眼一看到沈思思就愣了愣,想到她摸到自己的额头的手,就往后缩了一下,惊怕的道:“……我,我没事。”
比起往事,现在更怕的其实是这个妖物。
四宝的心立即就恢复了与往常一样的心情,只是咬牙不能拆穿这个妖物,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他的心绪就被她给拉到了残酷的现实里。他真是太郁闷太郁闷了,想到这个丫头,他就无比的郁闷。
但他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也未免太悲催,生怕惹怒了这丫头。
沈思思却不肯放过他,只道:“……看你脸色实在不好,要不你休息一会,我去叫李赖头来帮你看看,要是生病了,可不能讳疾忌医呢,开些药发散发散才好……”
四宝抖了一抖,他实在消受不起她的关心,她的关心伴随而来的就是令人郁闷的账单,他忙道:“我好的很,我没事,不用吃药……”
再吃药,他还哪年能还得清这账?!难道真要在钟家做一辈子工,这太可怕了……
沈思思笑眯眯的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心情就极好,戏弄般的道:“……你怕吃药?!”
“……”四宝都无语了,他是怕吃药,不仅怕药苦,还怕这买药用掉的银子全算在他头上。
他无辜的看着她,也不敢看久了,实在是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看了几眼又移开,动了动嘴,也不敢说什么。
沈思思心中发笑,却也不好再逗他,生怕把他又给吓到了,便道:“……既然没生病,就好好干活,别偷懒啊,最近累一些吧,等把作坊建起来了,你就可以闲一点了……”
四宝嘴角抽了抽,暗忖,他能闲个屁啊?作坊一建起来,事情只会更多的,虽然可能不做这些杂事了,但是各种账务,各种与人打交道,都把他给忙死,想到他就惆怅起来,嘀咕道:“……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工钱,我这么拼命干活图个啥……”
虽然心里抱怨,嘴上却是不敢说的,更只能小声嘀咕。
沈思思的耳力好,早听到了,却只是一笑。
其实在她心里早将四宝当成一家人来看待了,是家人还需要给工钱吗?!而且大宝也没给过工钱呢,她只会与他们分钱财……
不过,倒不是现在……
她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四宝,又去忙活了。
日子倒算是平淡的过着,很快麦子一收完,就有不少村民上门来问种子的具体情况了,问了便脸上都带了喜色,有不少胆大的买了不少种子回去准备把所有地全种上,有的胆子小些的,只买一些,种个一小半,或是一半的,其它的还是种粮食,算一算人数,竟然有一百多户人家来过,沈思思就还蛮高兴的,想来这些收上来,能用上好久了……
牛老根也来了,他一向看钟家做事,又相信土妞,自然也全买了种子,把所有地都给种上了,钟根生不肯收他钱,牛老根哪里肯,硬是给了,并且一分没少。里正家也是,更是买了不少的种子,不过沈思思少算了他不少的钱,里正倒是乐呵的承了这好意,乐颠颠的回家了……
里正是个聪明人,知道钟家绝不可能有坑同村的村民,否则,他们钟家如何在村子里立足?!所以他胆子大,也无顾虑,自然是全种上了。里正家里还算殷实,地也有不少亩,想来收上来,收成铁定是不会差了的。
眼见着钟家越来越好,而且收益越来越多,村民们也越来越听话,田桂花在家里可是抓耳挠腮的,再看牛老根全种了这些作料,她哪里坐得住,但还算顾忌着韩骥住在钟家,她愣是没有动作……
忍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田桂花现在只一心的等待着韩骥走呢。她倒是没把韩骥与钟家联系在一起,只是觉得韩骥是心慕和好奇农村的生活罢了,加上买了钟家老屋,以及钟家屋子是村子里最好的屋子,自然就住在他家了,所以,她压根就没多想,只想等韩骥走了再说……
哪知韩骥一住就住了许久,她硬是忍到现在,可谓是艰忍。
麦子收下来了,作料种子也种下去了,这韩骥也在钟家一直住着,村子里钟家老屋更是住了几个亲兵,哪怕韩骥带着他们早上一早离开呢,到了晚上,还会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又回来了……
这让田桂花简直是忧心如焚的很。
看着牛老根因为种下了作料种子,心情好的很,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骂牛老根几句,却也没敢。
快要忍到极限的时候,这一天韩骥一早早早的走了,然后晚上,她特意的又留心的看了,确定他们没回来,田桂花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哪里肯放过,一入夜,就翻来覆去的根本没睡,在等夜深呢。为了让牛老根不发现,她还特意的……晚饭时分打了一斤酒让牛老根给喝了,此时牛老根酒醉睡的死死的,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准备做什么。
快到子时,田桂花终于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了,穿了一身暗色的衣服,也不敢点灯,就着月亮,走到了钟家后院,她打了一些柴火,码了一个梯子,这才踩着梯子上去,然后笨拙的从院子墙上面慢慢的磨蹭下去了,钟家的院子墙还挺高,弄的田桂花差点摔了,不过她一向胆子大,倒也不怕,偷偷摸摸的就摸到了厨房前,哪知厨房门锁的死死的,她郁闷的咬牙,又去准备开窗子,哪知窗子也被从里头关住了……
田桂花想用力推开,却又怕声音太大,弄的钟家人都要醒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试着推了推,都栓的死死的,她无法,只好又去了柴房,上次就看见那个四宝就将料什么的全放在里面呢。
哪知道,柴房也是锁的死死的,门也结实,一把大锁,根本解不开,她又没有解锁的本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恨自己没用,又恨牛小花不听话,牛老根太死板,又恨钟家人吃独食,恨来恨去就心头火起……
此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田桂花吃了一惊,知道钟家人有人醒了,急忙又跑到了后院去了,再一听没声音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得无功而返,终是不甘心的……
在离开院子前时,坏心的把柴房的稻草给点着了,这才又踩着木柴,爬上院墙给走了,几乎是带着恨意和得意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走的……
钟氏夫妻是几天没睡过好觉,本来以为今天韩骥不回来了,他们能睡个好觉,哪知道养成了习惯了,反而有些高兴的睡不着。
钟根生又起来了一次,无奈的叹道:“……阿秀,你也睡不着吧?!”
“是啊……”何阿秀翻了个身道:“罢了,今天熬一熬,明晚大概就能睡得着了……”
“……嗯,只希望韩将军别再来了。”钟根生叹了一声,道:“罢了,我去起个夜,一会子回来。”
“在马桶里就是了,别去后院了……”何阿秀道:“天黑着呢,你小心滑倒了……”
钟根生正想说什么,就觉得外面有点亮光,他愣了一下,忙去查看,心头有不详的预感,果然去后院一看,柴房的柴火都着了,他急的不行,吼道:“……阿秀,阿秀,着火了,快叫孩子们都起来灭火……”
何阿秀吃了一惊,忙应了一声,心慌意乱的跑到孩子们门前把他们给叫起来了。
沈思思正睡的香呢,被叫醒后,看着何阿秀脸色都白着的,也是吃了一惊,忙到后院一看,顿时就皱了眉头,虽然柴房也是用青砖做的,可都是柴火也很危险,此时必须先灭火再说……
她忙道:“去拿桶来,就在池塘里舀水来浇,快点……”
众人听了都纷纷的去了,拿了盆,桶,拎了水就匆匆的去灭火……钟家柴火不是一点半点的,着了后,烧的更是烈,钟根生原本搭着的那个木柴棚子也早着了,还好其它放柴的地方都是青砖,火势并未波及到前院和猪栏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