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脸色微变,盯着沈思思的眼神真像要吃了她一般。
沈思思心中冷笑,脸上却丝毫不露,继续道:“分了家,来者就是客,客随主便,奶奶还是不要弄错了位置的好,虽然我们都要孝顺奶奶,不过给赡养费是一种,却不能事事都以奶奶为主,爹爹才是家主呢……”
黄氏见她半分不饶人,得理就要闹起来的样子,早气的差点倒仰了,怒道:“放肆,你这个黄毛丫头,只不过是一个捡来的丫头片子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娘……”钟根正这下是真的怒了,瞪着黄氏道:“娘若是在这里过年嫌不顺心,儿子马上送娘回老屋去过年,怎么样?!”
黄氏被噎的脸气的胀红,指着钟根生道:“不孝子,你……你敢……”
老屋里又冷又没东西,怎么过年?!钟根生自然是拿话噎她呢。
钟根生道:“土妞是我的女儿,我是家主,教养她是我的责任,就不劳烦娘了……”他是气她口不择言的说出这个秘密来,怕土妞伤心。
“你,你们……”黄氏气急不已,“好好好,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是?!老二,老娘告诉你,你好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把我赶出去,今天这方子你不给也得给,必须得给……不然老娘我饶不了你……”
她显然是想撒泼了。秦氏在一边眼睛发热,沈思思看了心中冷笑,只怕这一幕戏,少不了这个女人的参与,绝对是她怂涌的。
黄氏喘着气,桌子上一时禁若寒蝉,没有一个人说话,个个都是低着头装聋子,一顿年夜饭吃成这样,钟根生很是郁闷。
菜也冷了,只有火锅还是冒着泡,却也暖不了早冰凉过的心。
钟根生显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淡淡的道:“吃饭吧,大过年的,娘你也别要死要活的了,做给谁看呢,无非是威胁威胁儿子罢了……”
他径自端起了碗开始扒冷掉的米饭,心中叹气,自家女儿狠心买回来的精米准备过年吃的,结果到了嘴里还是冷饭……这年过的,要是答应了,以后别想有日子好过,这一家子就是得寸进尺的,况且他大哥和大嫂又是眼皮子浅的,就算得到这方子,也肯定会做手脚,只怕肉不一定是好肉,不然是调料会少放,没得败坏了这方子的名声……
黄氏一口气噎在心里,她没想到连这种狠话都说出来了,钟根生还是云淡风轻的什么也当做没听到似的,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老二,你是铁了心不给了是不是?!存心晾着我们是不是?你是不是准备这年也不用过了?!”
钟根生终于无奈的放下碗道:“不是我不想过个好年,是娘不让我过个好年呢,这么个闹法,被别人看到,可真的要笑死了……”
“是啊,奶奶,知道的都说奶奶是想我们了才回来过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是冲着方子来的呢,纯粹的就是为了回来给我们家找不自在的……”沈思思仿佛童言无忌,说的话却句句是刺。
黄氏克制住冲动才没有真的冲动上前一把掐死这个丫头。
这个死丫头,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气得死人。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钟元听不下去了,越听他脸越是黑,虽然默认了,却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了,怒道:“好了,先吃饭,还要不要过年了,有什么话,吃完年夜饭再说……”
可他们哪还吃得下去,哪怕菜好到离谱,黄氏和秦氏见事没定下来哪里有什么胃口,只是不断的寻思着怎么的要是老头子开口只怕更好一些。钟根厚也没什么心情,食不知味的吃一口菜,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郁闷的一口一口抿着酒,他早猜到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这个弟弟与早些年真的不同了,连性子也变了一些,虽然还是一副老实相,话却没那么好说了……
可能是底气足的原因吧,连人的气质都变了。
沈思思才不管他们一家人愁闷呢,只继续吃菜,大口大口的嚼着菜,完全不理黄氏死死瞪过来的目光。
吃完饭,三宝偷偷拉过来沈思思道:“土妞他们想抢我们家的方子,怎么办?!先生说百善孝为先呢,一个孝字压下来,爹爹只怕招架不住……”
“不怕,有我呢……”沈思思笑着道:“你只要安心读你的书,以后好好考个好功名,家里有了底子,才不会有各种不要脸的人打着各种名堂上门来抢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三宝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豪气,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的尽快考上功名,以后他要成为这个家的支柱,让任何人也别想欺负到他们家的头上来,不管是打着亲情名义的虚情亲人,还是其它各怀鬼胎的其它人……
沈思思看三宝回了屋,这才转身往厨房走,却被秦氏拦住了去路,秦氏笑眯眯的蹲了下来对她平视,只是高高的颧骨昭示了她的刻薄面相,实在有碍观瞻,也不知道当初黄氏怎么会替大儿子娶这样的媳妇回来,不过转而一想,可能是惺惺相惜吧,黄氏与秦氏还真算是同一类人……
“大伯母,你有事?!”沈思思笑着开口。
秦氏笑眯眯的道:“土妞啊,你知道你是老二捡来的吗?!”秦氏正想说以后她可能就嫁在这个家里的话来刺激她的时候,哪知道沈思思就开口了。
“我知道啊,我以后是要嫁给钟家人的,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哥哥……”沈思思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才说钟家好了我才好,这是我的嫁妆,自然还是好了自家人的……”
说完就甜甜一笑,将噎的半死的秦氏晾在了院子里,哼着歌去厨房了。她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事,钟根生并不知道她知道,所以,秦氏想打击她的话实在并不高明。
秦氏本想说她是为钟家白做工,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话全被堵的死死的,竟是一句也没说的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咬了咬牙,本来以为钟根生当时打断黄氏的话是因为怕沈思思知道,现在却想原来这丫头早就知道了,还认定了以后要嫁钟家了……
秦氏真是比挖了心还要难受,若是金宝元宝能娶了她……想到便动了心思,抓了金宝元宝回来笑道:“你们两个要好好陪妹妹玩,不能欺负妹妹……”
她的打算是也许玩出感情来了,到时候沈思思非他们不嫁呢,到时候让他们将方子给哄过来。
哪知道她才开口呢,两兄弟顿时死死的摇头,他们是真的有些被揍怕了,这几天都躲着沈思思,现在哪怕因为秦氏一句话,又不怕的给蹭上前去,这不是找死吗?!
秦氏瞪大了眼睛,本想问问什么,再训儿子几句,哪知道两兄弟根本听不进去,死死的挣开她跑开了。
秦氏一肚子的主意都没了实施的土壞,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咋办?!秦氏一时急到不行,转身就跑进了黄氏的屋子里去了,无论如何,怎么的也得要找个方法得到方子啊,总不能眼睁睁的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吧?!
钟根厚现在也不算年轻了,若是再找工上,只怕是没有现在做掌事的好,到别的货行待遇不好不说,还要从头做起,只怕很是艰难,若是没有看到钟根生家富贵也便罢了,现在看到了眼里,进了心里,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财过门而不取,不取才是傻瓜嘛。
“娘,这可咋办呢?!”秦氏无奈的道:“二弟油盐不进,何氏又一副呆样,与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个小丫头更是成了精似的,比贼还要精……这下根厚的工可咋办,眼看就要喝西北风了……”
黄氏也恨的牙痒痒的。
不过,当下她也只能硬骂钟元,道:“老家伙也不说说他,他是根生亲爹,就不能说说他了?我们俩个说话,根生哪里肯将我们放在眼里,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一点子都没的错……”
黄氏现在也没什么辙了,她毕竟也不是田桂花那样会撒泼的,被拒绝后,更是黔驴技穷的很,两人来回的打转也没啥好主意。
“娘……”秦氏也知道光靠她们两个人是没有办法了,便道:“眼看明天就初一了,过了初三,我们留下来也没有理由啊,娘,不如让根厚和爹来跟二弟说吧,二弟说那方子在那个小丫头身上,我看倒像是真的,我这些天在村子里打听过了,家里确实是那个小丫头做主的……”
“成何体统?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敢上桌吃饭,饭桌上还有她说话的分儿……”黄氏怒道,光想着就觉得心里很不舒坦,尤其是还敢顶撞自己。
“娘……”秦氏低声道:“当年我不是说过二弟捡过一个孩子吗?!就是这个小丫头,二弟的意思是她要嫁进钟家的,以后铁定是二宝和三宝娶了她的,所以说她以后留作嫁妆的话只是糊弄我们呢,到最后还是进了钟家门,不都是一个意思?!娘,我看她是铁了心不想给我们是真的……”
黄氏也急的团团转,这可是一份快要到手的工作啊,她哪能不顾大儿子,便道:“我去与你爹说说看……”
说完便去院子里找钟元去了。
秦氏冷哼一声,“老二倒是有福的,竟然捡了这么一个丫头回来,对厨艺这么有天份……”
早知道,她当年养一养倒好了。不过即使当年是她捡到了,她也不可能养是真的……
秦氏现在也只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黄氏与钟元这么一说,钟元也毕竟是耳根子软的,回头一想便又答应了,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道:“我与老二说一说吧,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了……”
终究是没有底气啊,钟元觉得自己这是报应,谁让他当初丢弃了二儿子,选择了跟大儿子过好日子了呢,当时可是真的什么也没留给钟根生呐,除了几间老屋……银子更是全贴补了老大家。
钟元其实是不怎么愿意与老二说这件事的,觉得没什么立场,但到底还是想着大儿子的前途的,一时间倒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去找钟根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