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龙
五月,风鼓着腮帮子在吹。瞬息,热辣了天空,染黄了麦田,走过院落还不忘顺带点燃一树的樱桃。
南唐《罗敷艳歌》诗云: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
昨夜的一场雨,把葱葱绿叶下的万颗红珠,清洗的更是水灵灵,透明明,鲜嫩嫩。晶莹剔透般的红玛瑙,个个垂坠枝头,招人怜,惹人爱,从树上采摘下来时,还滴挂着清晨的露珠。我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这轻轻一捏都能捏出浆汁来的果中尤品,生怕一不小心会蹂躏了她。
娟在树下叫着:小心点,别摔着。
脚蹬在树杈上,因贪恋一树的风光,赖着不肯下,还不时忘形地挥手驱赶前来啄食的鸟雀,惹得娟站在树下紧张地喊:你快点下来吧。
故意逗着娟:不,就在树上呆着。你去忙,别管我。就势坐在树丫上,翘腿旁观着树下每一个晃动的人影。
娟递上来一个白眼,说:你不下,是想躲懒。
想躲懒,你也来上树。
一个树上,一个树下,我俩就这样逗着。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勤快人,另一种是懒人。勤快的人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而懒人总是想着法子躲避一切的劳动。
我和娟都属于后一种人,动嘴的时候远比动手的时候要多些。
听到我俩的对话,厨房里正在忙活的人接了句:你们俩是大哥不用说二哥,一对懒人。多了一副口舌,于是逗笑的成分又升级了,互相还击着,给这个平素寂寞的小院增添了一些欢声和笑语。
我们每个人都说,我们是一家人。
十年的友谊,已让我们不分彼此了。
娟是院子的女主人,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人,我们每一个人都爱她。
娟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小院,水泥铺就的地,东墙下的歪脖樱桃树和傍在树下参差错落的竹,是我们的最爱。每次来,我总忍不住说:娟,咱们换房子住吧。
娟吓的摆着手,说:NO。
这时更有人逗着娟:你去陕西,把房子交给我们,我们来替你看家。
娟点着头:嗯,到时我每人给你们配把钥匙,谁来住都行。
我们爱极了娟。
强是娟的老公,三年前远调去了陕西。
强在的时候,我们的身影时常会出现这个小院里,把酒言欢,醉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醒了,然后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那时我们很快乐。
强走后,小院一下子寂寞了,我们没了去处,娟也时常四处游荡,半夜里经常会电话摇醒我们每个熟睡的人:我睡不着,你们也别想睡,陪我聊天。
朦胧着眼,我们说:你干脆也去陕西吧,省得骚扰我们。
娟作势吵着要把工作辞了,去陪强。
我们齐说:NO。
娟留下了,没有走。照旧骚扰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已经习惯了。
一个季度,强会回来一次。接风送行,是我们的惯例。
每次强回来,娟更娇媚了,总是小鸟依人地般偎在强的身边,一脸的甜蜜。我们调笑娟,说:小别胜新婚,强一来,娟就笑的一脸灿烂,灿烂的像朵菜花。
娟不理,偎的更紧了。
五月,强又回来了。
于是杯中的酒,盘中的果,樱桃树下,男人,女人,围坐着,任树枝坠垂摇曳,听竹”哗哗“乍响。酌杯中的酒,言桌上的话。
强带着醉意说:在外乡,他很想念我们。
听了这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动容了,说:我们最牵挂人也是你,娟交给我们,你放心吧。
有你们这帮朋友,我此生无憾了,强说。
我们坐在樱桃树下,听强倾诉他的苦,说他的寂寞,说他最想念的人是我们。
常言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我们的友谊也正如同院落里的这棵樱桃树,十年间,我们一同走过,相互的扶持,经历了苦,也品到了甜。我们每一个人都精心地呵护着我们之间的友情,互相地包容着,我们相处的如同一家人。
我们誓言:不离不弃。到老我们还会坐在樱桃树下酌杯中的酒,言桌上的语。
此时院落里的红樱桃,正燃烧的像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