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之注意到兽道的眼神。
“这个晚辈不是很清楚。晚辈只知道，天凤楼是现今四大圣地之一，蔓延却只百年。”宁远之一边说心里却是一边琢磨，这兽道一定是被远古朱雀门的高手困在了这里，如今不知道演变了多少年代，内心仇恨定是不可复加，且不说我不清楚朱雀门与天凤楼的关系，即便真是一脉传承，也一定不能承认。
“哦，你是天凤楼三代弟子？刚才的琴音是你弹奏的了？”兽道继续淡淡问。
“恩，晚辈困于阵中日久，饥渴疲惫，聊赋一曲解乏，不想却惊扰了前辈，当真是罪过。”宁远之道。
“好说，好说。”那兽道又翻了翻眼睛，摇头晃脑了一通：“你能从阵中走到这里，是自己的能力达到了天人合一还是有人暗中指点迷津，为你指出生门所在？”
“这个，晚辈目前只是达尊九阶，还远不是化圣境界。传言天人合一是帝级时候才能领悟，所以晚辈也不能确认。只是一曲弹奏完毕，能看清阵门异动，壮着胆量走了进来。”宁远之现在已经完全平复，回答问题越发冷静下来。于是一人一兽，一问一答渐渐平稳起来。
“哦？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兽道暗自寻思。转而问道：“你的琴艺是谁教的？”
“晚辈自幼家学乐理，七年前拜入天凤一派，恩师为天凤二代大弟子，姓阮，名讳晚辈不敢妄提。”宁远之答道。
“哦，你师父可有来么？”兽道抬起一双碧绿大眼，盯着宁远之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不曾来过这里。”
“哦。”兽道用玉爪抓了几下头，然后吭吭了一阵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额，你的琴艺可不可以教我一些？”
宁远之当下明白先前那断断续续的琴音定是这兽道弹奏，如此一来，这兽道定是拥有一具上古好琴。在见识过娥皇器灵之后，所谓的神兽学琴也并不稀奇了。只是莫非这兽道和天凤一派是有渊源，而不是仇恨？
“晚辈可以问前辈几个问题么？”宁远之想了一阵问道。
“问吧。”兽道坦荡地道。
“前辈上古神兽，为什么不变化人形，这样不论学琴还是弹奏都会事半功倍！”宁远之说道。
“哦，你一定是觉得奇怪。一些小小的圣兽都可以化身人形，为所欲为，而老夫身为上古第一神兽，竟然不能变化人形。”兽道款款道，声音略显苍老。
“老夫是上古神兽，自然衍化，天地所生。”
“我们兽道一脉每次只能衍化一只，但只要平安度过幼年成长期，便近似拥有了永生的寿命。称霸天地之间，纵横十方之内。”
“只是我们这一脉天性太过自傲，实力又太过强大，周身更是遍布宝物。所以在幼年时期容易遭到其他兽类侵害，以至于兽道一脉传承屡屡受阻，传承时间短暂。”
“原本上古时代天地灵气浓郁，兽道衍生还算顺利。但是随着大陆漂移，若干年的演变，以后的环境对于兽道的演变逐渐困难起来。”
“大约五千年前，老夫初生于西域海岸。历时千年终于即将脱离幼年期，步入成熟期。我们兽道天生就能变化人形，不受级别限制。当时老夫心里愉悦，以为终能走出前几任兽道夭折的悲剧，于是变化人形在大陆游历数年。不曾想这数年中竟被你们人类高手看破，就在老夫进入成熟期的那晚，引动能量灵气入体的刹那，突然出现了几十个人类高手，他们大都是圣阶以上，领头的几个甚至是帝阶以上。”
“老夫恼羞成怒，跑又跑不了，打却受制于体内能量的转变，结果被他们偷袭得手，弄得人形都转换不了，只停留在半幼年半成熟的古怪状态。”兽道说着说着声音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遭受偷袭的那晚，几条长长的银白胡须随着抖动起来，一双碧绿眼珠竟也变的通红。
“老夫自知难逃毒手，所以只求玉石俱焚。于是老夫引动四周能量暴动，故意吸引了无数圣兽异兽……”兽道说着眼泛寒光，一丝冷峻凭空投来，直看的宁远之心里骇然。
“那一役极其惨烈。无数圣兽异兽死伤逃亡，而人类高手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老夫被几个武帝境界高手围攻，危在旦夕，不料几只圣兽也加入了战斗，一起攻击于我。”
“老夫拼着耗尽力气，也要引爆自身能量，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
“那是一段让人至今难忘的古乐，沁人心脾，提携精神。一时间所有的人类高手和异兽圣兽都停止了围攻。而老夫，也因为这乐音的平和中正而受到极大的补益。”
“接下来的一幕就令人匪夷所思。那几个人类高手眼见来人的强大不能抗衡，转身全部逃遁。要知道他们都是帝级的高手。而一些不知死活的圣兽异兽却因为贪欲遮眼，依然对我虎视眈眈。”
“紧跟着那曲古乐陡然转换，变成了另一首杀气腾腾的乐曲。一瞬间仿佛山崩地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划地而出，无数猛兽生生陷落。有的裂痕中喷出洪水泥流，裹着那些猛兽卷入地底深处，随着乐声减淡，那裂缝竟然缓缓合并在一起。”
宁远之听到这里心里大惊，连帝级高手都要退让的人，瞬间引得山崩地裂，洪水泛滥的神通，这些也确是闻所未闻。要知道如今的帝级强者都是站在武修顶峰的一些人，而且还寥寥无几。
却听那兽道继续说道：“老夫当时震惊不已。那位绝世高手更是走近我身边，检查我的伤势，然后为老夫重新弹奏了一曲开始时的乐曲。后来老夫才知道，那曲谱名为朱雀引，是上古朱雀一门的镇派神曲。”
“后来那高人又陆续弹奏几次，待我伤势稳固之后，告诉老夫琴音虽然可以暂时化解我周身伤痛，但是气力入体，百骸尽损，即便是朱雀引，也只能稳固，不能痊愈。”
“再后来老夫就跟随这高人回到了这里。我们兽道自认地兽之皇，但是蒙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所以老夫便承担起守护朱雀圣地的责任。”
“以后若干年里，圣主，哦，就是先前的高手，圣主一次次为我弹琴奏乐，想要彻底治愈我。但是直到圣主消失的那一刻，也仅是为我度过了幼年期，使我的身体能够最终进化。这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宁远之听得心动不已。
“前辈，圣主既然超越了帝级高手，那到底是什么程度了？他后来去了哪里了？”宁远之问。
“恩，我也问过圣主这个问题，但是圣主每次都笑而不答。他说天下武修，德艺并进。武修一道，任重道远，远没有极限。”圣兽顿顿道。“至于他去了哪里，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这圣地至今传承几千年，而你们天凤一派竟只有百年光阴，可见圣地隐世有多久远了。”
“哦。”宁远之听到这里大抵是明白了不少，但是此间秘闻即便是师祖云玄也不一定知晓，自己师傅肯定一直也不知道。看来这圣地远不止如此简单。
“前辈，敢问前辈圣地守护一共多少层？”宁远之问。
“呵呵，老夫只是圣地第四层的守护。往前走还有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层。当年朱雀圣地有朱雀八弦，所以每一层都会布置一道古琴镇守。八道守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世出的，因此即使上古朱雀一门外门消失殆尽，但只要不进入禁地，八大守护是不过问的。”兽道答道。
“八道？第四道？”宁远之惊讶道。
“恩，你不必惊讶！也许以老夫的修为可以凌驾于其他几位守护之上，但是论起整体实力，老夫还是要甘拜下风。第五到第八道守护都是拥有完整神器的，神器的威力，不是我现在能抵御的。除非我习得乐理，精通琴道，这样也许再过几百几千年，可以重新变化人形，领悟自身领域，达到天人合一，整体实力达到另一个高度后才能一试吧！”兽道感慨到。
宁远之听了以后终于明白这兽道为什么会有学琴的打算了。原来这琴道竟是于他自身的修为提升密切相关的。
“前辈跟了圣主这么久，难道没有学习琴艺么？”宁远之疑到。
“额，”兽道尴尬：“有学的，只是老夫不能变化人形，于琴艺一道太多不便。当年圣主曾赠我女英古琴，虽然器灵已失，但仍是神器躯体。老夫也试着练习百年，但圣主多不在圣地，老夫于乐理之道却是举步维艰。”
宁远之总算将这些过往理清了。当下看了眼兽道，觉这上古异兽并非如《百兽图》中所说的“性暴躁，威猛无匹，凶狠异常”，可见万事眼见为实，传说的，终归是不可尽信。
“你跟我来。”兽道见宁远之并不说话，当下引着往里走去。
宁远之跟在后边，一边走一边惊讶于这山顶的风景。石林周边杂草茜茜，出了石林却是入眼尽碧，偶尔点缀几点红黄色彩，其中时有花鸟啼鸣，满是落英缤纷。林外地势平坦，偶尔竟有小溪流水，湍湍而流，间或一两个水池，荷叶连连，偶有蜻蜓戏水。
“这里竟是自成一方天地的。”宁远之记得从山下看这仅是一座假山而已，没成想这山上却是别有洞天。山路之中迷阵漫步，山顶之上更是自成天地。想来这座假山也不简单吧。
行出大约半里，眼前出现一处空地。杂草止步，但是树荫却遮得恰到好处。林荫中一座石台，古老斑驳，气韵延绵。石台之上端放着一具古琴，伏羲平卧，通体泛红，殷殷如血。这便是那女英神琴吧，宁远之感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