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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可奈何,快要崩溃

最后,吴莫急来到了那个让他哭过、笑过、痛过、恨过,也爱过的家。家中自然没人,轻推摇摇欲坠的大门,迎接他的是却是浓厚的灰尘和破旧的家具,纵使他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虽然碎屑满地,他也要从中找寻记忆,弥补他空虚、寂寞、苍老、破败的心。往事如烟,曾经不珍惜的点滴,而今弥足珍贵。面对吃过团圆饭的桌椅,吴莫急几乎跪了下来,思恋简直要爆发到极点。他恨不得亲吻家里的每一块地方,然后和家一起灰飞烟灭。

来了,它越逼越近,无法逃避的审判来临,吴莫急插翅难逃,但他本能的想要跑。“咔嚓”,门被撞的粉碎,它直直朝着莫急撞来,一把就攫住莫急的心脏!莫急的血猛的上涌,脑袋如遭雷击。“啊!”吴莫急凄厉的叫喊。

千钧一发之际,吴莫急猛然惊醒。他浑身冷汗、后怕不止,一摸,脸上也湿的。“妈呀,做梦比坐牢还累。”这时,天已蒙蒙亮,莫急挣扎着爬起来。

早上的时间极短。穿衣、叠被,刷牙、洗脸,搞卫生,吃早饭,争水头、抢厕所,一片忙乱。之后整队、点名、出操。

吴莫急第一次出操,很紧张。一开始训练报数,报数的同时要蹲下。报数、蹲下,报数、蹲下……。全程都是由犯人自行组织教学,骨干犯教的有板有眼,哪个新犯做的不好,都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狱警在一旁只负责看着。一会儿下起了小雨,狱警撑开伞,自顾自的聊着天,而犯人还得继续训练。雨渐渐下大了,狱警命令“收队!”,大家如蒙大赦,立刻站队回监房。回小组,吴莫急赶忙换掉湿衣裳,在这里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亲人的关怀呵护,他倍感孤独。

快到中午,气质老人要分走了,他紧紧握住吴莫急的手说:“年轻人,天没有塌下,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不抛弃!改造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又悄悄塞给吴莫急半包草纸和一包榨菜,“其它监区的物资没有入监队紧张,这点纸留给你应急吧。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风萧萧兮易水寒”,目送老人伟岸不屈的背影,吴莫急眼眶又湿了。自从出事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兔子,敏感脆弱,眼睛总是水灵灵、红兮兮的。

下午没雨,正常出操,进行转体训练和喊口号。左转、右转、前后转,晕头转向。边踏步边喊口号:“一、二、三、四,严格训练,认真改造,一二三四。”这像军训,但比军训更严。吴莫急明显感觉体力跟不上,和大学没法比。

晚上学唱歌,而且是满满正能量的红歌,光听这歌名,吴莫急就觉得真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唱完歌,背监规,连标点符号都要背熟,真像考研背政治那会儿。好在薄薄的一小册,用用功应该能背得。

吴莫急尽量适应监狱的生活作息,想让自己振作起来。每天早睡早起,白天训练,他从不偷懒,权当锻炼身体;轮到值日,他一丝不苟的清洁地面,毫无怨言的刷着厕所;警官进行谈话教育,他坦白从宽、认真聆听;夜里,吴莫急借着昏暗的灯光,翻阅《监规》,翻着翻着,他直犯困,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小小的册子让他鸭梨山大。

早餐只有白饭或馒头,偶尔会有稀饭;午餐一般是半荤半素的杂烩;晚餐多半是一个素菜或菜汤。轮到双休日,伙食会变好。从来不吃榨菜的莫急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就着榨菜下饭。

他尽量让自己变得麻木、顺从,但心底却在呼唤着家人,既希望家人尽早来看自己,又害怕面对他们。直到此刻,他才深深的感到家人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吴莫急也了解到监区的具体构造。监区有四大领导:教导员、副教导员、监区长、副监区长。还有两名分监区长(即队长),几名副分监区长以及若干普通狱警。每个号房都有对应的分管民警,小组内的问题可找分管民警解决。当然,如果解决不了,可找分监区长,甚至领导解决。

也不知道从何时流传下来的,犯人私下里称狱警为干部,比如犯人之间经常会对话“你再闹,我找干部反应啊!”,“有矛盾找干部,严禁私下解决。”等等,刚开始吴莫急听得很别扭,时间一长,反倒觉得这个词很贴切。3组的分管干部似乎对吴莫急很放心,毕竟职务犯的素质高,也不惹事儿,所以很少找吴莫急谈话教育。

入监队内的大部分犯人都是要分到各个监区的,少部分犯人长期驻扎,协助管理新犯,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骨干犯,有一定的特权,也是牢头狱霸的由来。当然,别的监区也有狱霸。而且听说入监队的管理是监狱中最严的,一丝不差的执行监狱的各种标准,也是为了让新犯学好监狱规范、适应环境的,这样以后分到别的监区,也便于管理。

至于哪些人可以当上骨干犯,譬如小岗、大帐管理员之类的,有人是因为机灵能干、靠拢政府,有人是因为有文化、懂电脑,而有些人的原因就很难讲了。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和斗争,就有隐情和不公。学校这样,单位这样,监狱也不例外。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公平,公平要靠自己争取!

在这里,有24小时的监控,因为犯人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的公民,是被管制、被怀疑的对象,哪还有过多的隐私权。犯人大多对监控习以为常,甚至开玩笑说哪怕对着监控大便也拉得出来。而且,干部会时不时的对小组进行查监、清剿违禁品,叠好的被子、床铺,整理好的箱子等常被翻的乱七八糟,害的众犯边暗骂边重新整理。

看似岁月静好,可吴莫急知道自己仍然无法适应。这里什么样的罪犯都有,整体素质很差、文化水平很低,而且基本没人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大家都觉得关的很冤,自然心情也都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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