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院子里,成了澡堂子。
以药浴练体,郭天只在小说中见到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接触到神秘的药浴。
把一个十七岁的男生禁锢在武当山上,风景再好也有腻的时候,幸好郭天心性比一般同龄人强很多,又有张叔每天“教导”,他过得很充实。
武当山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峰上,郭天顺着山径晃晃悠悠爬到了峰顶,入眼山峦起伏,云中缭绕,眼力穷极看不到边。
郭天在武当已经有一个月了,似乎比之前黑了一点,但结实了不少。今天他来到这座山峰,为了采集一种叫做“灵妙草”的东西,张叔说这山崖上有。灵妙草是药浴必不可少的药材,本来以张叔的身份只要开口要药草,不管想要多少绝对有人乖乖送来。可是山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报纸杂志都没有,时间一长连张叔都觉得这么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有点不人道,便给郭天指明了采药的地方,让他出去跑一跑。
一个月里郭天枯燥地扎马步,打打太极拳,学什么像什么,连太极心法的吐纳术都已入门,张叔直叹人比人气死人,在天地之气浑浊到这般境地的现代,郭天如此短时间内就学会吐纳之术简直是个奇迹。当时张叔学了足足一年才摸到门槛,已经被称为天才了。
初夏已经过了,天气炎热起来。郭天爬到峰顶放下身后的竹篓,摸了摸后背,衣服还是干的,竟一点汗都没出,毫不费力,郭天心里暗想太极吐纳之术果然厉害,刚接触到了皮毛就见了成效,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好好修炼,若哪一天成了内家高手岂不美哉?单纯的郭天同学还幻想着回到学校里,运动会上战无不胜。
郭天从竹篓里掏出两股登山绳,在山峰上找了一棵大树,把两股绳子一端绕着树干打了一个死结,找短的一股绳子的一端系着腰上,另一股长的绳子扔到了绝崖之下,短的当安全绳,长的手握着控制下降和上升。
深深吸了口气,郭天有些紧张,他以前玩过攀岩,但他不敢用攀岩的活扣结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用了最笨的他认为最安全的结绳方法。这座有灵妙草的山峰虽不十分高,掉下去也绝对会成人肉馅饼。郭天重新背上竹篓,戴上了工地上用的粗布手套,抓着绳子慢慢探出了峰顶,一点点往下荡去。
绝壁几乎成九十度,只有些可以下脚的嶙峋之处,郭天很是小心,踩实着每一步,脑海里回想着张叔画的灵妙草图解,眼睛四处张望着。终于在下降了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郭天在左侧前方发现一个凹进去的缝隙,长着一棵斜着的松树,而松树旁边有一大簇灵妙草。
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山崖的突起,郭天顺利移到松树那边,正要伸手去摘灵妙草时突然一团黑影闪过郭天眼前,速度奇快窜到松树上,郭天被吓到了,脚下打滑没站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上也随之没抓住绳子,郭天掉下去了!只见安全绳快速下降,片刻变得直梆梆的,郭天整个人荡了出去撞回山崖,郭天赶紧用手撑住山崖保护住头部,但冲击力太大手掌挫住岩壁只是减缓了撞击,鼻子还是擦破了,幸好手扶的安全长绳离得不远。
郭天快速抓到了长绳稳了下来,手心隐隐作痛,心跳怎么都慢不下来“蹦蹦蹦”似乎要跳出胸口坠入深渊,郭天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差点被害死了!”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声,这里不属于旅游开放区域没人能听到。过了好大一会,郭天慢慢平静下来,安全绳是二十五米长,还好差不多只掉下来了五米,顺着绳子往上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窜了出来。只见松树树干的树洞中,一只小松鼠伸出个头左顾右盼,嘴里悠闲地啃着松子,郭天更不爽了,冲着大喊:“你大爷,差点害死老子,小样还悠哉悠哉的那么惬意!”
松鼠当然听不懂郭天在说什么,只顾吃香甜的松子。郭天却已经准备上去教训这畜生了,但松鼠多机灵啊,一看动静不对嗖嗖两下从树洞中跳出顺着绝崖上的树枝爬到了远远的地方,恨得郭天直咬牙。
郭天看报仇是无望了便想着赶紧离开绝壁,他一分钟都不想待了,快速摘了一竹篓的灵妙草,拉着绳子回到了峰顶。
回太和宫的路上,郭天一阵后怕,差点埋骨武当山某不知名山谷中,十七岁的郭天还有大好年华等着呢,怎么能死在这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知道了还不哭昏过去?穿过太和宫,有老道士行礼打招呼喊:“师叔祖好”,郭天也懒得理了,之前他可都要避让的。
大家一看小师叔祖背着竹篓,神色抑郁脸上还有擦伤,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纷纷躲开了不再触霉头。
回到小院里郭天把竹篓扔到石桌上,灵妙草撒了一地,坐在石凳上不说话。
他真的吓坏了。
张叔听到动静从茅草屋里出来,看郭天脸上有伤样子有些不对,把手里的猪蹄塞回袖子里,顿时暴跳如雷:“小子,你脸怎么了!有人敢在武当惹你!老子信了你的邪,武当地界里还有人敢对我徒弟撒野!说!是谁!”
郭天其实是个心境坚忍的人,心里早已平静,只是被吓了一下无处发泄。郭天听张叔说过世上有一些高人吐纳术练到一定层次,什么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今天经历惊险一幕,郭天已暗下决心要努力习武,以后不能再遇到这种险境。看到张叔又在耍宝,他噗呲一笑,说:“一只小松鼠采药时捣乱,不值当您老这么生气,灵妙草我弄回来了,拼了老命了,什么时候开始药浴?”
张叔一听不是什么人欺负了自己徒弟,默默又把猪蹄拿了出来,说:“本来只是想让你去山里跑跑,不想让你无聊,结果把脸个伤了,不划算不划算啊。药浴啊……郭天,你可知道为什么要进行药浴吗?”
“不知道,我感觉最近没什么大碍,怎么突然要进行药浴?”郭天心里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最近一个月他身体比以往还要好一些。
“因为为师发现练武并不能完全解决你灵窍之体被当今天地所不容的问题,若是一块玉已经在酒里泡得久了,有什么办法能亡羊补牢?为师就是要为你练一种玉液,让你这块玉从酒里脱离,放到玉液之中温补。哎,我不愧是天才啊,这奇思妙想也能想到!哈哈哈!”张叔一边啃猪蹄,一边洋洋得意说道。
“这…有用吗,你猜的…吧?”郭天幽幽说道。
张叔再一次暴跳如雷。
从理论上来说张叔的构想是没问题的,不过从来没有人做过,张叔心里不能确保这有效,但他知道不试试的话郭天可能连二十岁都活不过去,一个月练武已经证明不能改变郭天的体质,到最后最多培养出一个绝世高手。
一个英年早逝的高手。还不如一个活着的乞丐。
张叔寄希望于武当上乘的太极心法可以提纯天地之气供郭天身体适应浊气,结果太极心法的吐纳速度远远小于天地浊气的生成速度,张叔知道必须得换方法了。靠心法来抵抗天地,不是长久之计,人力终有限度。
夜里,虽是夏天但山里很是凉爽,茅草屋附近张叔撒了驱蚊的药草,也没有蚊子来扰,但郭天来回翻腾睡不着。张叔在院子里架了柴火灶,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大锅,不停往锅里添加各种草药,当然包括郭天白天“冒死”采来的灵妙草,阵阵药味传入屋里,有时辛辣有时清香有时恶臭,各种气味变幻无穷,郭天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回想张叔白天暴跳如雷,现在怎么想都是“恼羞成怒”。一夜里郭天睡了醒醒了睡,总算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郭天起床去了院子里看到张叔趴在石桌上呼呼酣睡,心里一阵感动,不管怎么说张叔这么大年龄为了他一夜忙活,付出良多,郭天心想一定不能辜负了张叔的好意,药浴再不靠谱也要试上一试。郭天转身走到了大锅前,只看到锅里黄绿偏褐色,像是稀粥没什么气味的不明液体,郭天脸色一下子变了,坑爹啊!这翔一般的颜色不说当洗澡水了,光是盯着看就很有压力!郭天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碰到还没烧的柴火“帮”的一声把张叔惊醒了。
张叔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锅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郭天的脸色,讪讪一笑:“品相差了点……东西可是好东西,废了一晚上功夫,来!小子,便宜你了!去把前两天准备的木桶搬出来。”
郭天一动不动。
“小子,怕什么,不就难看点吗,快点去把木桶搬来,不要让为师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郭天还是不动。
“你是要逼我动手吗?不肖弟子!”
郭天依然不动。
张叔动了,骂骂咧咧搬出木桶,毫不费力地抓到郭天把他绑了起来,郭天竟然连张叔的动作都没看清楚,就被扔到木桶里了。张叔轻喊运气竟然抱起已经没了温度的大锅,倒了三分之一如翔般的液体进入木桶中,郭天一阵恶心差点吐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吐,他全身感到一股震悚,从外到内的舒泰之意散发开来,郭天不笨,马上运起刚学会的太极心法,吐纳之气在丹田运行比之前流畅很多。看到郭天进入吐纳,张叔得意地哈哈大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都不懂,师傅会害你吗,锅里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来求着我我也不会费这气力熬制。好了!小子,你好好受用,我回屋补个回笼觉。”
院子里只剩一锅一桶一人,零散的木柴,还有清晨的朝阳。郭天在吐纳中不能说话,但心里对张叔越发钦佩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