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441800000001

第1章 特殊兵张书阳报到

我们都知道真理的存在,可最完美的真理,往往就在我们身边:亦如太阳之光!当它永不休眠的热情,漫过初醒的群山,与一列疾驰的绿皮火车相遇,它便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颜色,唤醒了无数生命的眼睛。

张书阳头枕着手臂,趴在火车窗户边睡觉,渐渐感觉到一股来自头顶的慢热,正沿着神经不断浸泡着他的心脏。他咂咂嘴,把脸朝向窗口,接着,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片燥热的白色。他的心犹如打鼓,瞬间兴奋起来,眼随后睁开,就见金灿灿的阳光,正火辣辣地“盯着”自己。他立马用右手挡住,缓缓抬起满头大汗的头颅,微喘着气,伴随着模糊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看见有的新兵撸起背心,正吃着泡面,有的围在一起,天南地北地侃话,有的歪着帽子在睡觉,有的吃着饼干,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有的在吸烟区里抽烟,一副沉思的模样。他对面的两个新兵正好背着阳光,互相依靠着,依然在梦乡遨游……

张书阳晕乎乎的,还没有从刚才的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对眼前的一切有种不真实感。他抹抹脸上的汗水,揉揉眼睛。当再次迎接眼前的现实时,他发现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家伙,正盯着他看。娃娃脸身材瘦小,小眼睛尖下巴,左手拿着新发的白毛巾,右手拿着牙刷口缸,全身上下穿得整整齐齐,就连迷彩服最上面的扣子,也都扣得严严实实。唯一有点滑稽的是,帽子戴反了,像个卖烤羊肉串的维吾尔少年。他俩“一见钟情”似的,对视了几秒钟。最终,张书阳忍不住指了指他的头顶说:“你的帽子戴反了!”

娃娃脸并不急着纠正,指了指张书阳的旁边说:“你能不能往里挪挪,我没地方坐了。”

张书阳看看旁边只有巴掌大的座位,不好意思地直了直身体,可不管怎么挪,也只能挪出巴掌大的空间,他无奈地说:“只能挪这一点,不好意思。”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娃娃脸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张书阳看见他把湿毛巾塞进口缸,用方便袋装好系紧,放到迷彩包里,坐在自己的身边,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玩了起来。不大不小,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刚好把座位占满。

“我记得昨天不是你在这里。”张书阳随口问他说。

娃娃脸头也没抬,半天才吐出话说:“那是我同学,本来我坐那边的位子好好的。他说看人家打牌,换换就回来,结果他骗我,说什么也不回来了。”说完,他瞅着前面三人座最外侧胖乎乎的伙计,正好那伙计也瞥了他一眼。两人一对眼,那家伙赶忙转移视线,嘴角外挂着几分贼笑。

“同学都这样,没意思!”娃娃脸撅起嘴无奈地说。

“他昨天基本上没在这里多久,老是乱跑。”张书阳说道。

“我知道他为什么乱跑,因为昨晚我也跑了一夜,今早他叫我熊猫,我去照镜子,才发现黑眼圈好重。老好人真难做哦。”娃娃脸说着话,还是保持玩手机的姿势。

张书阳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暗自嘀咕:“该不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吧!”他想了想,自己除了上厕所,就一直老老实实坐着,嘴里吐出的汉字都没几个,肯定没影响到别人。随后,他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这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自己都照顾不来,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娃娃脸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扭头对张书阳说:“都——都是因为你。”

张书阳一听,脸上立刻飙出一圈凉汗,最不想惹事的人却常常惹事,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我睡觉的声音是大了点。”他满脸歉意地说道。

娃娃脸并没接话,可胸腔里却憋了一股气,准备随时喷发,停了一会儿,他略带嘲讽的口吻说:“不光是声音大,屁股也大,睡觉老是往外挤!”

张书阳一听,心里原本的歉意化为羞恼,没好气回了一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睡着了谁知道啊!”说完眼看着窗外,独自生气。娃娃脸想想自己一夜没睡好,又被张书阳蛮横地顶了一句,本想和他好好争论一番,羞辱下眼前的大胖子。当他正要发作时,见面前的张书阳正看着窗外,他的头几乎挡住了所有穿窗而来的阳光,坐直的身体几乎是自己的两倍,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胸腔的气刹那间泄了一大半。最终,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招,只好趁着张书阳向外看风景机会,缩头缩脑,冲着他皱皱鼻子龇龇牙,攥起右拳在他背后晃了晃,而后继续玩起自己的手机。

张书阳也是一肚子火,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肥胖的身体开玩笑,最早的解决办法是打架,后来是当做耳边风,再后来就是躲着别人,把自己封闭起来。但无论如何,每当听到或是想到别人拿自己的胖开涮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生气。因为这让他经常想起妈妈面对别人追问时的自责神情。他很烦很没耐心,很想无所顾忌地对所有的人大吼大叫,叫他们滚开。但他知道不行,这样做只会给唯一的亲人——妈妈,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所以他学会了极力压抑自己的内心,不让那些负面情绪爆发出来。

或许某天,长久的忍耐一旦冲破所有束缚,那积蓄的力量,将会如何左右一个人的命运,谁都不得而知。一肚子闷气的张书阳看着车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车厢里正在蔓延的骚动。

不知何时,善参谋双手叉腰站在车厢门口,健壮匀称的身体,看着都让人羡慕。照常理,如果有人想要因此得到别人的夸赞,一般脾气都会不错,而且非常富有亲和力。但善参谋和人们的期待恰恰相反,根根站立的头发下,一张严肃刚毅的黑脸,配上一双刺刀见光般的犀利眼神,和他匀称的身体、面善的脸庞,看起来非常不搭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透露出的威武阳刚之气,却在深深地吸引着每一个新兵。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希望靠近他、了解他,看着神秘莫测的善参谋,好像看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与众不同。

善参谋扫视完整个车厢后,似乎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走到车厢中间,大声说:“你们都站起来!”他说完,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犹豫着站了起来。个别搞怪的新兵,忽然窜起身来,跺了一脚,低低地喊了声:“yessir!”就在那新兵自以为善参谋没发觉,洋洋自得地看着别人炫耀时,一双犀利的眼神,不偏不倚地盯上了他。回过神来的新兵不知道,善参谋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他忽然感到脑袋发蒙,神经紧张,嬉笑的表情立刻僵住,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下半身突然间有了尿意。

“你现在是中国军人,不要做一些有损中国军人形象的事,哪怕是别人不知道!”善参谋说中国军人四个字时,特意加重加长语气强调着,而后又回到刚才的地方。

在场的新兵们,被善参谋一席威严的话语镇住了。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就连火车轮子嘈杂的轰隆声,似乎也在凝固的气氛中逐渐减弱,仿佛在远离。

善参谋来回踱了几步,一字一句说:“按道理,旅途时间久、路途远,你们是可以选择一些方式打发时间。但你们有些行为我确实看不惯,我不管其他领兵人会怎样,这次你们遇到我善参谋,你们就得照我的要求做好,这是命令,也是纪律,听见了吗?”善参谋威严地说。

“听见了。”有了武装部的经验,新兵们回答的还算整齐默契。但软软的力度,仿佛被火车轮子轧得七零八落,散落在急速“后退”的世界里。

“你们这点出息还来当兵,这么多人喊得跟催眠曲一样。当兵了,就得拿出点气势来,要有把火车皮喊破、把火车轮子喊跳起来的魄力,别让火车上的老百姓笑话。再来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不满意,都站着到驻地去,听—见—没—有!”最后的四个汉字,善参谋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一个个响当当蹦进了新兵的耳朵里,几乎是刚落音,所有的新兵都拽着嗓子喊了起来:“听见了!”火车轮子倒是没有跳起来,但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像有只小蚊子在“歌唱”。

善参谋抠抠自己的耳朵,抬起头说:“勉强及格!下面说正事,第一,不可以随意走动,随时点名;第二,不可以乱穿衣服,随时统一着装;第三,不可以打牌喝酒,随时注意形象。”善参谋说着,顺手把娃娃脸的帽子纠正。

娃娃脸心里顿时萌生出一阵亲切感,羞涩地对善参谋笑笑。新兵们趁机赶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你们要记住,你们已经是个军人。但是离合格的军人,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缩短这段距离,达到一个合格军人,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去做。”

说完,善参谋准备离开,还没迈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几声柔弱的话语:“参谋、参谋、参谋……”

善参谋皱起眉头,一下子定住,他下意识地想到部队里的一句玩笑话: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他迅速转身,看是哪个新兵“进步”如此飞快,竟然这个都知道。

“参谋,我——就是那个——就是——我想问下——”娃娃脸紧张得语无伦次,丝毫没有感到善参谋脸上的不自然。

“别急,慢慢说,我有时间。”善参谋故意强调说。娃娃脸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紧张地问道:“我——我到部队,能不能练得像你这样啊?”说完,一脸天真地看着善参谋。

“在部队,没什么能不能,就算不能,也必须得能。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说这话时,善参谋瞥了一下张书阳,似乎在告诉他说:你也能!张书阳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心跳不觉加速,同时,自己隐隐间仿佛被感染了,暗暗多了几分信心。

善参谋又看着娃娃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一航。”赵一航欢笑着回答说,眼睛挤成一条缝,显得很可爱。

“赵一航,我姓善,下次一定叫我善参谋,别直接叫我参谋,记住了!”说完,善参谋来了个露齿笑,然后回头离开。

赵一航“哦”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善参谋离开的背影,仿佛被他一口洁白的牙齿亮花了眼。后来他觉得,善参谋牙齿之所以白,一定是他黑皮肤衬托的,就像黑人的牙齿不一定白,但在他漆黑皮肤的对比下,一颗颗白得就跟假牙似的,所以才有了著名的黑人牙膏。

张书阳也被善参谋洁白的牙齿震撼了,倒不是因为没见过,而是善参谋刚才不经意的笑容,让他看到了两个不一样的他,一个严肃不可捉摸,一个亲切容易相处。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倒是善参谋那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他倍感温暖。毕竟在生活中,无缘无故亲近鼓励自己的人,简直少得可怜。所以,他倍加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记忆,想象着有一天,能够以一个成功者的身份面对他们,给他们惊喜,获得他们的肯定和赞扬。

张书阳渐渐忘记心中的不愉快。对未来积极的憧憬,使他心情好了许多。他看着窗外,眼神向远处绵延而去,被眼前从未见过的风景所吸引。漫漫的晨光里,山间的迷雾开始消散,由原来层层的沉淀,化为缕缕絮状的描摹,围绕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体周围。

张书阳觉得,这里的山,和一路上遇见的都不一样。像昨天经过的山,很多都是一个连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看的时间长了,就腻了。但眼前的山是在平地上,这里一座那里一座,好像突然由地下冒出。山的上面有轻雾,中间有绿树,边上有河溪,周围是一片片葱绿的农田,然后是一条小路,一直通向某个农户的家里。它们仿佛很有灵性,在大自然和人类面前展示自我。或许是以前的生活太单调了,张书阳对别人早已习以为常的风景,感觉好奇着迷,心神向往。不知不觉中,他的思绪仿佛融入了眼前的别样世界,无法自拔。

进入广西境内,列车广播不时传来到站的提醒,已经有一部分新兵在沿途的柳州、桂林站下车。临近终点站时,夜色蒙蒙,城市里闪烁的灯光早已开始欢跃。新兵们东张西望着,对将来的生活感到新鲜好奇。

善参谋虽已宣布新兵教导队备了晚饭,但张书阳还是没有顶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到站前,狠狠地放纵了一把。他一连吃了两桶泡面,三根火腿,一个鸡腿。其实,吃东西对张书阳来说,已不仅仅是习惯,他更多是寻找一份简单淳朴、属于自己的快乐。由于生活中快乐实在太少,他需要一种方式来安慰自己。即使面对所有新兵异样的眼神,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所有泡面的汤水。但现在的情况是,张书阳自从决定来当兵后,每次吃多,他的心里都会萌生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悔恨负罪感,觉得不应该这样,下次决不能再吃了。可每次饿的时候,面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食欲诱惑,他又把曾经的决心忘得干干净净。如此反反复复几次,短短的两天旅程,他自己反而又长胖了,这让他苦恼不已。

一行领兵的干部,就数善参谋资历最浅,所以沿途巡查的次数也最多。临近晚上七点半,火车才到最后一站——南宁火车站。之后,领兵团的领导先行回到机关,由善参谋带领支队大巴车,送新兵去教导队。

新兵们坐上大巴车离开火车站,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兴奋地看着车辆缓缓开进市中心。闪烁的霓虹灯、热闹的小吃摊、时髦的人群。他们太熟悉眼前的生活环境了,仿佛自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城市。有些人开始失望起来,觉得在这当兵还不如度假,和电视里硝烟弥漫、枪林弹雨的生活差距实在太大。他们软塌塌地躺在座位上,眼皮耷拉着,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当车子七拐八绕,经过一些在建的高楼工地,驶进灯光稀少的郊区地带。他们的热情又开始高涨起来。最终,迎接他们的,只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山路,还有无数在黑夜里隐约展现自己优美线条的群山。

看到路途越来越荒凉,新兵们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越来越坚信,不用多久,也许拐过一个弯口,面前就会出现他们期待已久的坦克装甲、大炮兵车、成群帐篷。全副武装的官兵们,正成群结队地紧张操练,好像随时准备冲上前线。所以,大家都眼巴巴地瞅着车灯照亮的地方,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车灯的前方时,车子忽然减速,继而开始慢慢左转,一幢四层楼高的建筑,首先映入大家的眼帘,接着出现了一对篮球架,球场四周几盏大灯全开,灯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飞虫。灯下四排整齐的战士雕塑般,静静站在原地。个别人禁不住蚊子的叮咬,迅速摆摆自己的脑袋,立刻又恢复静止。

“拿东西下车,按照原先的队伍面向我集合!”说完,善参谋扶正头上的大檐帽,先行下车,在距离大巴车二十米的地方,站直身体,等着新兵赶来列队。新兵们紧张有序地走下车,车子旁边的大灯忽闪忽闪的。当张书阳提着鼓

胀的迷彩包,站在车门的一刹那,“砰”一声,大灯忽然灭了,球场上四排的兵,不约而同地转头,好奇地看向车门的方向。“哇……”,一见穿着白色便服的张书阳,大家不禁齐声叹道,震惊的微浪,瞬间在人们的眼睛里翻滚。他们个个瞪大眼珠、张着嘴巴,看着下车的“巨无霸”,把大巴车的车身压得一颤一颤。

就在大灯熄灭的瞬间,眼前队伍忽然暗淡下来时,所有战士的警徽由于灯光减少,而闪耀着异常迷人的光彩。

张书阳一看,瞬间便被那警徽间迷人的光亮所吸引,他感觉那光亮像是夜空里无数的星辰,闪耀着神秘的诱惑,呼唤着自己孤独的内心。他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地方。

善参谋集合完新兵后,教导队大队长把他拉到一边,笑着说:“机关那么忙,你去领兵,看来你小子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啊。”

善参谋回笑说道:“大队长在开玩笑,为支队领一批好兵,压力也很大的。”

“你小子忽悠吧,去外面走了一圈还不满足!”大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是,不是,”善参谋连忙否认说,“去领兵,顺便在外面的世界开开眼。”

这时候教导员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那个穿便服的胖新兵,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除了因为胖,没合适的衣服,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到支队,我就协调后勤军需把这个问题解决。”善参谋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教导员接着问。

“叫——叫张书阳,新兵的名册都在这里。”善参谋说着,把新兵的名册递向教导员。

教导员接过新兵名册说:“他这也太夸张了吧,他放到哪个班,班长肯定都会很有压力呀!”

“教导员放心,只要他好好练,就没什么问题。我以前不也是胖子嘛,现在,你看还行吧。我还是大队长带的兵呢!”善参谋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对、对,你小子很不错,那时候当兵考军校都很努力。”大队长顿时倍感自豪,心里很有成就感。

教导员打趣说:“他一来,个人体重方面,支队的历史估计要改写了。但愿他好好努力,成为第二个你。”

之后,三人聊着不痛不痒的事,把一些相关的事项交接完,善参谋便带着大巴车回支队去了。

刚来的新兵看着眼前不大的营区,瞅瞅四周乌漆墨黑的环境,加上寂静无声的几片人,心里落差很大。最让他们意外的是,善参谋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这让他们有点想不通。

趁大队长教导员谈论分班的时机,几个班长也在小声嘀咕。他们都有一个心思:那个胖新兵无论是到哪个班,那个班基本上是完了。

“老黑,这是最后一批新兵。”个子不高的九班长保持立正姿势,震动着喉咙,对身边的八班长说道。

“没两天就要正式开训了。”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酱油的八班长,小声地回答说,眼睛盯着队伍面前的两位领导。

“你看见那个最胖的新兵了吗?”九班长不动神色地问。

“当然看见了,穿着便装入伍,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八班长皱了一下眉头。

“无论他分到哪个班,哪个班的队列和军事总成绩就算完了。”九班长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说。

“他那个身体,站在排头肯定能挡住一片人,像长跑、单双杠、战术这些军事硬科目,估计够呛哦。”八班长低声应和着。

“以我的经验,肯定全都不及格,零分,”说完,九班长眼睛盯着大队长、教导员的方向,微微扭头对八班长说,“直觉告诉我,他会分到你们班。”

“九班长,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今年可是第一次带新兵,正想大干一场,说这话太不厚道了。”八班长明显有些不高兴。

“不是吓你,大队长刚刚说了你的名字。”

“那么远,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八班长不相信地说。

“不用听,能看出来。”

“知道你是老资格,但我也不是吓唬大的,我就不信!我们班差两个,你们班差三个,总共十二个班,那么多新兵,怎么可能偏偏就分到我们班,绝对不可能,倒是你比我危险呐。”说完,八班长看着大队长教导员的方向,挺直身板,保持标准的立正姿势,不再说话。

九班长撇撇嘴说:“不信走着瞧。”

两人看见大队长走向指挥位置,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把胸脯挺得老高,等待着分班时刻。

虽然八班长对九班长刚才的话不痛快,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不错。班里现在八个新兵身体匀称,高矮合适,除了那个胖子,来谁都没问题。这么一想,他自信满满,再次把胸膛挺了挺,眼里绽放着炯炯有神的光亮。

大队长拿着名册,站在连纵队的中央,大声下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下面分班,点到名字的新兵,拿着行李站到我的身边,由班长带回本班,然后听哨音下来吃晚饭,其余人在原地,等分完班后,回去继续整理内务。”

“黄海生、邓锋、李秋文,一班长带走。”说完,一班长满面笑容跑了过来,对三个新兵说了声:“辛苦了,跟我来。”说完,一手一个包,转身便往楼上走,三新兵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班长温暖的笑容和热情的帮忙所感动。他们只觉心里一阵温暖,一个个带着惊喜的神情,屁颠颠地跟在后面走了。

“陈一阵、黄海风、张一楠,二班长带走。”

说着,二班长跑过来,同样满面笑容,对新兵说了声:“辛苦了,跟我来。”后面的新兵又是一阵感动,同样屁颠颠地跟着班长,消失在四排兵的背后。

接下来,每一位班长在迎接自己的新兵时,都会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说一句相同的暖话。这让很多新兵感觉新奇有意思,心里很舒坦。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是教导队事先安排好的迎接程序。

八班长看着自己中意的兵被一个个领走,而那个胖子却还是原地不动,他感到越来越紧张了。就在七班长笑嘻嘻地跑向自己的新兵时。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仿佛到了嗓子眼。他转头看了一眼九班长,满心期待着,千万不要出现他的预言。

“赵一航……”说完,大队长把头压低,仔细瞅着名册,似乎在辨认什么,然后喉咙里咕噜几声。从他嘴里,大家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叫什么阳的名字。就在大队长转头瞥了一眼剩下的新兵、张书阳正准备提包的瞬间,他旁边一哥们已拎包麻利地冲了过去。大队长又看看花名册,对刚跑过来的新兵问:“你是张书阳?”

新兵回答说:“不是,我叫张阳阳。”

“不是你,我喊的是张书阳,听错了,快回去。”大队长说道。

八班长看着刚点到的两新兵,虽不是自己最中意的,但也非常满足了。特别是九班长“阴险预言”的落空,让他心里很是得意。所以,他趁大队长问话的机会,转头对九班长瞪大眼睛、鼓起嘴巴做了个鬼脸,象征着胜利的笑容。九班长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向大队长的方向努努嘴,八班长以为自己的行为被领导看见,立刻回头。结果他发现,刚刚点到的第二个新兵,提着包又回去了,取而代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胖胖的新兵。看着张书阳走向大队长,这个戏剧性的转变,使八班长的心情,好似从幸福的云端,跌入到无底的深渊,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甚至忘了去迎接自己的新兵。

“八班长,愣在那里干嘛,快把你的兵领回去啊。”大队长喝道。

还没反应过来的八班长,条件反射似的身体一挺,大声回答说:“是!”便

跑向自己的新兵,提起两个包直接转身跑了,张书阳、赵一航赶忙追了上去。

大队长见他连迎接新兵的基本程序都没做,就一道光似得闪向宿舍,心里有几分恼气。

剩下的几个班长,趁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满眼怜悯地看着八班长匆匆消失的身影。

别看八班长黑瘦黑瘦的,可力量却不小,拎着两包回到宿舍,气不喘手不抖,倒是张书阳、赵一航跟在后面,累的满身虚汗。他俩见班长把包一放,独自走到墙边扶住,摇着头若有所思,好一阵子,才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八班长凭着自己眼睛看到的第一本能,仰起头问张书阳:“你…多重?”

“125。”张书阳回答说。

“125斤?”八班长诧异地重复着说。

“公斤。”张书阳解释道。

“那就是250斤,差不多是我的两倍!”

“体检的时候没穿衣服,现在可能要重一点。”张书阳说道。

八班长脸上有点抽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要重些?”他苦笑着说道。

然后无奈地接着问:“多高?”

“1米86。”

“哦……”八班长非常泄气地答应一声,然后转头看看赵一航。

赵一航主动说道:“班长,我身高166,体重100斤。”说完,眯起眼睛对班长笑。

八班长没精打采地坐向床铺,看着分到自己班里的两新兵说:“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你俩怎么为什么不匀下呢,”然后指着他两边上一个空床,无奈地说:“大的下铺,小的上铺。”

赵一航一听,很不情愿地走到班长面前说:“班长,我能不能不睡那里。”

“你睡下铺,不怕他一不小心,把你压成人肉饼啊!”八班长皱眉说道。

“不是,我——我想睡其他地方,张书阳的呼噜声太大了,我怕睡不着。”赵一航委屈地说。

八班长苦笑着说:“这个不用担心,等开训之后,你会累得睁着眼睛睡觉的。现在的床铺都是一人一个,只有这两张床了。”

见赵一航没有走的意思,八班长心里烦躁,又不好发作,只好哄着说:“你先回去,回头再给你看看。”

赵一航半信半疑,心有不甘地转身走了。

这时,新兵已经分完,战士们大部分都已回到自己班宿舍。刚来的新兵们发现,这里的每个班长都是那么友好,那么亲切。对他们这些早就听说部队如何严厉的独生子来说,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他们一个个就跟小鸡跟老母鸡似的,跟着班长的脚步跑前跑后。唯独八班长盯着自己的两新兵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他好像变了个人,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老黑,饭堂有鸡肉面,再不去就吃完啦。”九班长趴在窗沿对他挤眼说。

八班长头没抬,无精打采地说:“没胃口!”

“不是说你,说你们班的新兵啊,他们晚上没吃饭的,我们都吃完了,还不去!”九班长咂咂油光闪闪的嘴巴,说完就走了。

八班长忽然想起什么,从床底拿出圆珠笔和两个贴上标签的碗筷,对正在整理东西的张书阳、赵一航说:“快把名字写在标签上,然后跟我去吃晚饭。”

八班长看着俩人写完自己的名字,而后郑重说道:“你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碗筷,丢了饭碗,你们就没饭吃了,知道不!”

张书阳、赵一航一听,不觉都把手中的碗筷抓紧,跟着班长下楼去。

八班长一路上没话,只想躲避众人的眼光,把两个新兵安顿交代好后,迅速走向教导队的办公室。

“报告!”八班长在办公室门口站直身体,理理脑海里翻滚的思绪,喊了一声。听见办公室里传出的答应声,他轻轻地推开门,向坐在办公桌前的大队长、教导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走了进去。

“大队长、教导员,有个事想和你们汇报一下。”八班长说道,尽量不让自己不快的情绪感染两位领导,微笑着站在办公桌前。

“什么事,说。”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新兵入伍训练教材看着他。教导员继续看着自己的武警报。

“我想……我想换个兵。”八班长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脾气火爆的大队长一听,立刻喷出话来:“换谁?新兵分到各班,那是说动就动的!”

八班长对大队长本就畏惧,瞬间觉得嗓子有点堵,他呼出一口气接着说:“张书阳,就是那个最胖的新兵。”

“那你说换哪个班,只要别的班班长同意,就给你换。”大队长说完,严肃地看着八班长。

八班长一听,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张面孔,忽然心头一亮,龇着牙讨好地笑笑说:“后勤班。”

大队长、教导员一听,不禁都嘿嘿笑了起来。

“你小子真够机灵的啊,人家怀着满腔热情来报效国家,床还没捂热,你就把他送到后勤班切菜,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想?”教导员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同样严肃地看着八班长。

八班长无语,他的眼前迅速闪现着自己在后勤班打杂的悲惨幻影,心里一阵紧张。同时,他心里隐约觉察到,换兵基本上是没戏了。

“张书阳放你们班,是我和大队长相信你。我俩觉得,你虽然第一次带新兵,但责任心却很强,从这一点看,我们就很放心,”教导员看着八班长无奈的笑容,循循善诱说道,“新兵刚入伍,现在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这时候关心不够,他们思想就容易出现波动,也容易出问题,你作为班长也应该知道这点。”

大队长插话说:“我和你说,今天送兵的善参谋就是我带的兵,原来他也胖得跟冬瓜一样,现在人家不也是军官。不论谁,他既然来到你的班,就跟你有缘,一天是你的兵,就永远是你的兵,你就要负责到底。”

八班长认真听着,样子傻傻的可爱。

“大队长说得对,一天是你的兵,就永远是你的兵。有空你去看看教导队的菜地,司务长每天都会去浇水整理,蔬菜长得都非常好,马上就可以上桌了。同样道理,班长是新兵来到部队最早也是最直接的管理者,你们怎么做,他们就会成长为什么样的战士。”教导员说道。

八班长点头,一根筋的脑袋豁然开朗,觉得大队长、教导员的一句话瞬间提醒了他:只要一天是自己的兵,就永远是自己的兵!这样一想,他觉得张书阳在心里的样子,忽然变得亲近起来。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换兵想法,既简单又幼稚。甚至觉得,也许下一个胖子逆袭成军官的故事,就是他带的兵,那也说不定。

“大队长、教导员,我懂了,回去我一定好好带他们。”八班长说道,嘴角露出羞涩的笑容。

“班长在部队里,被称为‘军中之母’,这代表着一份非常神圣的责任。张书阳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你的责任很重,好好爱护他,把他教好、训练好。”教导员满含信任地看着八班长说道。

“你只要把张书阳带好了,新兵训练结束,教导队就给你嘉奖,我说的!”大队长字字有声地说道。

教导员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这个我也同意,只要你把张书阳带好了,就是你在新兵连最大的成绩!”

八班长一听,浑身再次充满了目标和动力,心里欢喜,笑容忽然在脸上绽放开……

第二天一大早,善参谋就给张书阳送来了全部队最大号的军装。但张书阳穿在身上,看起来还是很滑稽,紧绷的肥肉,像是随时都会从胀开的衣缝里流出。

在接下来的新兵训练中,张书阳真正领会到了残酷的现实。军事硬科目考核几乎全部不及格,像长跑、单双杠、俯卧撑、仰卧起坐这些基础体能科目,更是清一色的零分。唯有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理论考核和射击这两项技术活,一个满分,一个优秀,并且一直保持这个水平,为此,他还受到了教导员的表扬。

自从有了两位领导的一席承诺,八班长对张书阳可谓“关怀备至”,不仅经常亲自给张书阳开训练小灶,还限制了他的食量。甚至张书阳千辛万苦藏在枕头里的火腿、被子里的馒头、鞋子里的饼干,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最让张书阳恐惧的是,就连半夜想偷偷去饭堂找吃的打算,都被班长识破警告了一番。

结果一个月下来,他真的瘦了十多斤,身体看上去也变得结实了。这可把八班长乐坏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打赢了一场战斗,无比开心。

但是,张书阳对此却没感到高兴,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闷起来。军营生活的枯燥乏味、紧张艰苦、没有自由,加上整日沉重的训练,还有疲惫的身体,使他感觉活得很累。他甚至开始思考和怀疑,自己来到部队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觉得,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地方。他开始强烈怀念曾经一本书、一桶泡面的惬意生活。在这样的心理诱导下,曾经的决心变得岌岌可危,来自诺言的动力,渐渐化为心里的压力。

有些事,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旦认定,他的行为和生活,就会因此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下来,张书阳开始抱着一种“熬”的态度面对一切。对班长的良苦用心,不再是尽全力去配合,只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战友们的鼓励与帮助,也只是报以象征性的微笑。他开始越来越沉默了。

无论对谁来说,熬日子,就是他痛苦人生的开始。因为,这意味着没有激情、没有乐趣、没有目标,一个人在不知不觉的煎熬中,便陷入到了颓废的深渊里。

张书阳硬着头皮,一直熬到了新兵连结束,他有时想,或许再熬一熬,在部队的生活也就过去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心,一直在焦虑中挣扎摇摆,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分兵的那天,教导队营区中央停了八辆车,支队的大东风和县中队协调来的大巴车停在一起。篮球场中央,一列列行李横竖码放整齐。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所有新兵都已退去稚嫩,脸上有了清一色的男子汉气概。

由于武警部队是受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双重领导,主要是担负驻地维稳任务。和人民解放军人员高度集中不同,支队级的武警部队,通常遍布一个市的各个地方,比如县看守所、市监狱、机动中队、汽车勤务单位等。所以,随着新兵下连队,多数的班都会被打散,只有少数新兵,才能跟着自己的班长走。

将要分别,新兵们个个将班长围在中间。

八班长来自机动中队,面对自己刚刚带完的第一批新兵,心里异常激动。他早已把大队长所说的嘉奖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带兵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兄弟战友的感情,远比奖励更加重要。

“待会分兵,有人可能跟我一起回中队,也有人要到其他中队。下连队后,就靠你们自己了,一定要努力哦。”八班长语重心长地说。

“是,班长。”八班的新兵一个个回答着。

“我是你们的第一个班长,一辈子都是,有什么需要老班长的地方,一定要和班长讲,一个班的战友也要常联系。”八班长微笑着扫视着班里的每个新兵。

赵一航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问:“班长,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问啊,鬼鬼祟祟的干嘛。”八班长故意皱着眉头说。

“我就是好奇,人家说你的皮肤,是因为喜欢吃酱油才会这么黑的。”赵一航

说完,大家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八班长。

“你小子临走,翅膀硬了,是吧!竟然开始拿班长开涮啦!”八班长故作生气,笑着说。

“告诉我嘛,我害怕以后不敢吃酱油。”边上的新兵也开始起哄,一齐央求班长解释。

见班长张嘴,大家安静下来。

八班长耐不住大家的期待,笑着说:“其实为这事,我问过我爸,一家人就我一个黑,非洲来的一样。后来我爸说,我妈怀我的时候,就喜欢白切鸡蘸酱油吃,后来我就这样了。”

“原来还是和酱油有关系。”

“我最爱吃红烧的菜。”

“班长瞎扯的吧。”

新兵们你一言我一语,乐呵呵地说着。唯有张书阳的脸上带着不安的神情。

八班长侧头看向张书阳,对他说:“张书阳,没有把你练好,班长辜负了领导的希望。”

张书阳无奈地挤出几丝微笑,知道要和班长分别,他心里感到害怕。准确地说,经过三个月相处,他对眼前这个朴实重情的黑班长产生了依赖。更重要的是,三个月的训练,班长一直在鼓励他,从没说过让他泄气沮丧的批评,甚至别的班长调侃自己时,他都跟护犊子一样保护他。虽然他总结不出班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班长的确让他很有安全感。除了自己的妈妈,他是第二个让他感到踏实的人。

“班长,我想和你一起走。”张书阳是个不愿改变现状的人,一想到新的环境和新的面孔,他心里非常抵触担忧,感到无所适从。

班长深深叹气说:“肯定不行,机动中队比新兵连还要辛苦的,你到那里去肯定吃不消。”

一听说比新兵连还要辛苦,张书阳只觉两腿发软,心里既是纠结,又是无奈。

“张书阳,我跟你说,班长最不放心你,你比较敏感孤僻,”班长关切地说,“中队里很多老兵的,有时他们说什么,开你什么玩笑,都是正常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张书阳点头应着。

八班长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枚老式警徽,递给张书阳说:“这个老式警徽,是我新兵连老班长给我的,上次帮我整理东西,看你挺喜欢,就给你了,你要好好珍藏。看到它,别忘了班长,我在你小子身上付出不少心血呢。”说完,八班长呵呵地笑了起来。

张书阳拿过老式警徽,开心地看了又看,擦着金色的徽面。他做梦也没想到,不久以后,他就把警徽作为交易,送给别人,并且把眼前的老班长忘得干干净净。

但此时,他将老式警徽紧紧地抓在手里,一刻也不松手。

一阵哨音传遍整个教导队,训练有素的战士们迅速集合,大队长拿着名册走向指挥位置。

“青岩县中队,张书阳,贺之行……”大队长的声音犹如离别的歌谣,在教导队里来回晃荡……

分完兵,随着发动机开始吼叫,教导队接新兵的车子便逐一离开。新兵们回头,深情地看着山里凿出来的教导队,转眼消失在南方茂密的绿色中,上面是蓝蓝的天,下面是一条长长的柏油路,好像昨日的汗水都不曾流过。一阵车子带起的尾尘,便把往日的岁月轻轻覆盖。

事实上,对军人的人生来说,还有另一个解释——他们一直在路上,随时赶往需要自己的方向。

同类推荐
  • 宅女神穿越

    宅女神穿越

    “呐,少年,你是要成为宅女神······”“不,攻略女神的骚年吗???”当夜无月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打了一个寒颤。要成为女神······老子是一个血统传正男人······哦不,是男生好不好!不过要是攻略女神的话~~~嘿嘿嘿,萌妹子,我来了!!!于是,夜无月瞬间点击了确定。然后······他死了······再然后······他穿越了,并且成为了新一代······伪娘!!!“嘛,本系统为女神系统,天知道怎么跑到一个男生体内了,不过他长得实在是太掉本系统的审美层次了,就帮你美化一下吧······吼吼吼吼”在夜无月重生的过程中,系统十分无良的笑道···
  • 元气战王

    元气战王

    八大平行宇宙广袤无根无数霸主级势力强者如云一个被虎族从地球上抓去当奴隶的地球青年凌天强势崛起走上那逆袭之路笑看人世间火树银花数风云叱咤不过道道伤疤成王败寇一念之差生死一霎那豪气永放光华颠覆了天下贪一夜浮夸人生只不过一场厮杀赤血染黄沙青春成白发烛影摇曳岁月亦如弦红颜轻叹一别又经年飘散了往昔尘烟沙场战鼓鸣风卷残云血尽染麾旗红尘紫陌风云再起忆戎马此生沙场驰骋独臂揽乾坤风霜几许只为今朝
  • 毁灭的荣耀

    毁灭的荣耀

    从遥远的星球来到地球,原本的躯体已被毁灭,一场阴谋不断扩大,是改拯救还是,随波逐流?复仇之路是一帆风顺,还是危机四伏?杀人还是被杀?“这人怎么办?”“杀之!已祭天下苍生”
  • 未来之元能纪事

    未来之元能纪事

    真人的新书《天道制霸计划》上传了~求支持~蓝星、星域、宇宙、天元,世界这么大,拥有机缘后少女认真努力修炼变强不放松,一路辗压所有挡路之辈。天才?绝世天才?这是一个一路向前愉快升级,随便压辗所有路人的故事,据说后面是无敌萌文,不过作者坚持这是一本正经的升级文。很正经!强调无男主!前面是成长阶段,非绝顶聪明,主角认真勤奋,人狠话不多!本书QQ群,未来之元能纪事:367080351欢迎各位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加入!PS:本书女强升级流,成长型女主,绝不虐主,作者女主控!
  • 戮殇

    戮殇

    “我的天,辐射指标测量,超出正常人体1000倍的辐射标准,竟然高达500毫西弗。正常人,只能承受0.5毫西弗的辐射量,超过1毫西弗就会有轻微不适,达到2.5毫西弗,皮肤就会出现红斑,毛发脱落。达到5毫西弗,人就会有50%的几率立刻死亡。如果达到8毫西弗,那么这个人大脑和全身组织会立刻溃烂,100%死亡。”盯着满是数据的屏幕佛拉德张大了嘴,刀木却是什么都看不懂。“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基因检测仪,分析下你的基因遗传片段。”佛拉德拎着刀木分成的若干份血液,摆弄起了一个迷你冰箱似的的实验仪器。“血液对比试验开始。太不可思议了,你的细胞活性比我的高50个百分点。辐射量、抗性对比...天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怪胎...”佛拉德大呼小叫着,操作着那些实验仪器。
热门推荐
  • 星际战尊

    星际战尊

    知道吗?其实核能也可以为人体所用。一场绝世浩劫席卷地球之后,立即摧毁了人类原本的繁荣,也摧毁了秦天生原本平静的生活。这个原本平凡大学生该如何在怪物横行的新世界生存,并一步步变强,改变人类命运,最终走向星辰大海?答案尽在《星际战尊》。
  • 无限修仙途

    无限修仙途

    在各个幻想世界修仙,降妖除魔的故事!PS:随手之作!
  • 战帝系列(十二)

    战帝系列(十二)

    但见姒伊白衫白裙,飘然如蟾宫仙子,容光明艳,修长曼妙,袅袅婷婷,胜雪玉肤在摇光阁华灯映衬下,似可透视而过。在她的身上,竟同时糅合了清纯与成熟、温顺与桀骜、冰清玉洁与媚艳入骨……
  • 龙头寄主

    龙头寄主

    林宇有幸被一条龙寄生在体内。从此,他和这个龙头做起了交易,开启了一段充满磨砺与荣华的人生。“我们是双赢,只要给我龙点,你就可以获得龙的能力,变得在人间无所不能……”“这样啊,那我要在海里养一条美人鱼,我要有一座自己的海岛,岛上嘛,遍布美女……我要游戏在浩瀚的大洋和茫茫人间……”————
  • 我爱你,只是你

    我爱你,只是你

    这是一个纯爱的故事,因太多的误会,两人彼此相爱却相互折磨。萧然爱景书,爱到深入骨髓,痛彻心扉。“可是就算死我也不想放手怎么办?“景书爱萧然,却无法放下心里的枷锁,在萧然离开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宁愿一辈子活在愧疚与不安中也不要没有萧然的日子。
  • 双城物语

    双城物语

    两座城,一个梦;两个人,一起痛。许多年后,她才渐渐明白,那时的一个转身,写下的却是他们不可重来的一生。也许从一开始,这场单向的爱情,就只是一场交易:南城获得了和平,北城获得了喘息;夜翕获得了筹码,而她获得了孤独。如果他对她还有爱的话,那么这段感情注定是世界上最孤独的爱情,因为它不会有任何回应。
  • 异世魔女手册

    异世魔女手册

    一朝穿越有创世大魔王爹一枚,挂了。有顶级修仙神灵娘一枚,被封印了。好吧,爹娘都靠不住,好歹自己也是异族公主,修个魔,打个怪总不在话下吧!什么?我体内连灵魄都没有了,还肩负着恢复异族的重要使命。抬手指天: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人的,我的主角光环呢?一个响雷劈下。看了眼挡在自己面前的某位誓血勇士。呃!好吧,不管前路多么艰难,我有忠犬。欢迎关注新书《重生瓜甜如蜜》
  • 宆渊大陆

    宆渊大陆

    宆渊大陆,意为无尽的苍穹和深渊,这里环境非常恶劣,万米高的海啸,山崩地裂般的地震,屡见不鲜,更有凭空出现的小型黑洞,将一切归于虚无,而在这里的生物,也因为恶劣的环境,进化的极其凶残...欢迎加入宆渊大陆,群号码:147652699,欢迎来斗图,呸,水群,提供人名
  • 我在东瀛种过田

    我在东瀛种过田

    江流儿穿越成为了徐福东渡之中的一员,却在途中意外漂流到了一个巨大的荒岛之上。因为偷吃了始皇帝敬献给蓬莱仙人的奇异果,让他的精血变得无比神秘。只要一滴,小苗秒变大树,猛兽化身萌宠,苦柘成为甜橘。再加上学习贝爷的一身野外生存技能,还有数千优质童女的陪伴。大富山上种樱花,东瓜湾里养鲨鱼。闲来耕耘童女间,打打怪兽种种田。且看有志少年江流儿如何自一穷二白开始,最终在这资源丰富的荒岛之上,建立属于自己的萌宠王国!让我们跟随主角的脚步,探索岛国人种的神秘起源!
  • 我们一起的约定

    我们一起的约定

    一本以第一人称写的一篇跨度较大的日记型文章,还有一丢丢的现代穿越,爱鹿晗的小慧,送给每一个爱鹿晗的人,更得有点慢,大家都忍到周末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