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子,怎么一见面就开玩笑呢?”漠常打着哈哈,挡在了浅知身前。
“漠常,你让开!”浅知一脸愠色,“别忘了,你也是我的目标!”
“呦,知大小姐也在啊。”困颇不在意地一瞥,“你放心了,今天暂时懒得动手,王在,我会给你留点面子。”
“漠常!”浅知提高了音量。
“老大!”漠常满头大汗,朝某东猛使眼色。
“……困,”某东走上前,“你是小惑的哥哥吧?”
“是啊,王,有什么想表示的吗?”困挑了挑眉。
“为什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某东逼近困,“作为哥哥,你还真舍得啊!”
“……”困眼中异色一闪,随机张狂如故,“因为我没工夫!我有我需要干掉的家伙,是吧,知大小姐!”
“漠常。”适中地音量,几乎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从浅知口中传出,漠常被震住了,叹了口气,他退到了一旁,这种情况下,再拦,就是对小知的羞辱了。
“不是说,不打吗?”某东有点崩。
“因为是傲娇嘛。”木头望了望场中一触即发的两人,耸了耸肩。
“哪一个?”
“两个。”
“……”不行!他在这,有问题还靠打解决,不能协商合作吗?“漠常,我们去——”
“老大,这种事我们没办法阻止的。”漠常棍子一伸,挡住了某东,“甚至没办法参与,小知需要这一战。”
“为什么?”某东不解,他理解知识作为知识的强力,但他不明白浅知为什么那么易怒,那么好战,而大家又对此习以为常。
“我也不说不清楚了。”漠常,似乎很惆怅,“小知呢,她一直很努力,很坚强,也很简单,这样的家伙,决定去做什么时,总会,总会很固执,很辛苦吧。”
“她,要做什么?”
“拯救识界,吧。”
嗖嗖嗖,声起,箭落,蛇倒,形消。浅知与困交手的第一回合,开始得突然,结束得迅速。
“他俩怎么停下来了?”某东做好了提心吊胆的准备,没料到两人一个照面后,却又各立一方,互不相扰了。
“这还要问?”漠常晃晃手指,颇为得意地说着,“人家的对决已经从视觉上进入——”
“困,为什么突然停手了?”浅知发声质问。
“准备阶段!”漠常当机立断,语锋一转,擦擦汗,“他们打得还挺凶险的。”
“……”别过头,某东决定专注于比赛。
浅知的质问激起了困的反应,手一扬,蛇再出,但几声箭响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困,可以认真点吗?”浅知神色不悦。
“困子发挥失常啊,心事重重吗?”漠常颇为疑惑,“一般情况下,那话还轮不到浅知说。”
“困很强?”困有心事,不难理解,关于小惑,他似乎知道什么,却有意隐瞒。
“当然,好歹是掌握境的存在。”漠常颇为不甘,“正常打的话,我和小知联手对付胜负也就五五开。”
“境?”某东一愣,还没问呢,周围骤然变色,一下阴沉起来,整个人,不寒而栗。
“困,发动境了。”漠常苦笑着望望浅知,叹了口气,再看看某东,“老大,现在就看你了。”
“看我?”我连情况都不了解,好不?困的境,困境吗?我怎么破啊,用小刀吗?而且,“以浅知的性格,应该不允许我介入吧。”
“……那倒是。”漠常琢磨了半天,认了。
场中,局势骤变,表面上看,似乎仅仅多了些阴风,但阴风中,浅知的攻击不再无往不利,箭落在蛇身上,甚至连小小的擦伤都留不下。蛇尾一抖,有些直接被弹开了。吐着红信,困唤出的黑蛇已极为嚣张地把浅知逼到了一角。而浅知,面无表情,只是加快了手中的攻击。
“木头,境,到底是什么?”某东有些慌。陷入困境,知识受损。场中发生的隐隐与他的过往联系起来。
“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木头还是那么不配合,瞧着满头大汗的某东,他的回答总是不够干脆,“不过,你的方向并没错。”
方向,什么方向啊!某东想撕了木头。转头看向漠常,本想问点啥,那家伙直接认命地坐着,“老大,要不我们去劝困子留点情。”
“你总是这么让我提不起兴趣。”困冷笑望着浅知,场中,大局已定,浅知已不再出箭,黑蛇扑面而来的毒牙攻得凌厉且迅速,她仅能挥着弓,苦苦抵挡着。
“可惜啊,化是打不死的,不过,会很痛吧。”困讥讽着,嘲笑着。而浅知,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咬着牙,倔强地抵抗着。败,是早已注定的。但她只会高傲地站着,作为知的化。
“所谓最强一族,不过如此。”又一句嘲讽袭来,浅知身形一颤,仅片刻后,她继续固执地挥着弓。
“知大小姐,你说为什么,明明你们应该是所向披靡的。却连我小小的境都挣不脱呢?”困,有些狰狞,“我不明白啊,凭什么我的境就专门克着你们,你们可是要改变世界的知一族啊!”
“你,”浅知咬着牙,挤出话来,“给我,闭嘴!”弓依旧挥着,慢慢变得毫无章法,眼狠狠睁着,渐渐水光闪闪,身仍然挺得笔直,悄悄开始轻颤,完全处于崩溃边缘的她,高昂着头,就那么倔强着,不可思议地立着,“我,绝不认输!”
场外,漠常已经转过头。看,看不下,挡,挡不住,劝,劝不了。只能自欺欺人,眼不见为净吧。
至于某东,他已经安静地坐下。他火过了,也怒过了,现在,该想想做什么了。浅知在坚持,那他也不能放弃。
木头说,他方向没错。而当时,他将场中的一切跟自己的过往联系上了。对,就这样,好好回忆下,分析下。
困境,困境,困境……对!那一次,那一次自己面对的应该就是困境吧,看到她痛苦时,我无能为力;还有那一次,人家明明相信我,我,我却辜负了他;还有那一次,错的不是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听我说;还有那一次,机会就摆在那,然而我;还有那一次,那一次,那一次……
记忆如流水,脑中趟过,却荡起了多种多样的痛。某东压着胸,倒在地面上,翻滚着,蜷缩着。
“老大!”漠常跑过去,想扶起某东,却被一把推开。
“一边去!”某东喘着粗气,“我自己来!”
“老——”漠常想说些什么,却被木头拦住了。
“你的手,湿了呢。”
“哪里——”漠常抬起手,果真如此,在嘴边碰了碰,那感觉,苦苦的,涩涩的,像是泪。
“老大他——”
“他在直面自己。”木头笑笑,“我们呢,看着他,就够了。”
是的,那就是困境。很恶心,也很痛苦呢。妈的,哥活得原来这么不容易啊。某东将头猛力压在地面上,痛依旧在继续,但持续久了,反倒有种麻木的感觉。
“人,是能适应疼痛的嘛,哈哈哈。”某东低低笑着,对,困境算个鬼啊,你最多就让哥难受一会啊,哥适应力很强的,信不信,哥适应着适应着不怕了,然后,然后我就解脱了,我就变得,变得……
笑戛然而止。说起来,我来这后也遇到过困境吧,被惑兽吞进去的那次,毫无办法,被链子勒得好痛,然后勒着勒着,我觉得其实没啥,接着我放弃了,我变得,变得……既然那家伙出现了,答案,其实不言而喻,对吧。
“老,老大!”不忍看浅知,不好望某东的漠常正抓耳挠腮,六神无主时,猛发现某东已经缓缓爬起,向他走来。
“你好了?”漠常凑过去,关切地问了声。
某东没有理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战场,良久,他似乎发现什么,开了口。
“木头,我现在看到了。这些阴风,也是表呢。在表之下的,是关于我面对不同困境的记忆吧。然后这些记忆渲染出了一种绝望,无力的氛围,削弱了浅知攻击力的同时,强化了惑兽黑蛇的战力,对吧。”
“嗯,”木头表示了赞同,“基本都对,不过,那条黑蛇不是惑兽,困唤出来的,叫困兽才对。”
“是吗?”某东颇无谓地耸耸肩,在漠常吃惊的视线里,一步步走进了那两人的战场。
“停!”某东轻念了一声,场中,风与蛇同时停了。走至浅知身旁,某东静静地打量着这位虽伤痕累累,却依旧骄傲站着的公主。
“东先生,请让开。”不服输的公主,一脸固执,“你帮了,我就全输了。”
“这是我的困境吧,”某东不解,“为什么要战斗的却是你?”
“因为我是化,”公主说着似乎理所当然的话,“知是我的义,所以帮助,守护您,是我的职责。忘了这,是对我自己的背叛。”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化,为什么偏偏是你?”某东很激动,既然有困,有颓,那应该也有勇,有智吧。为什么他就看到了知?还有漠常,他不是来自第一大族吗?他为什么就不用去面对呢?
“因为,我是知的化啊。”浅知望着愤怒某东,忽的笑了,笑得让某东瞬间失了神,那笑,骄傲,干净,纯粹,固执。
“东先生,对您而言,知识,是什么?”浅知看着欲言又止的某东,轻轻问着。
“知识不就是知识嘛。”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吼,某东认真地琢磨起来。
不同时候不同吧。小时候,毫无疑问,是至宝。那时候,知道的越多,腰杆挺得越直。大一些,也很重要吧,上学学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不过,已经感觉有些烦了。但被家长老师半逼半哄去学了些后,也挺喜欢的,确实是好东西嘛。不是说,知识就是力量吗?再大了些,尤其是高中往后,感觉,就有些很不喜欢了。难度大了不说,还得出成题。至于大学,呵呵,就是因为觉得很烦但又必须去学,实在弄不明白了,求助了木头,我才跑到了这里吧,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不过就算这样,其实也不讨厌了,没事还喜欢看些小知识,就是比较抗拒再系统繁琐地去学习啦。
“东先生。”浅知微仰些头,“我呢,很高兴我能作为一个知的化来到这个识界,很开心作为知识,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得到东先生您的信赖。很珍惜我们真正是您的力量的那段时光。我一直希望一切能一如既往,但是,似乎没那么容易呢。不过,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对不起,但我保证,我并没讨厌你们。”某东很认真地解释着,“只是,怎么说呢,没那种兴趣了。感觉似乎到一个瓶颈了……就是量变和质变那样吧。你们的量呢,已经积攒到一个程度了,一直得不到突破,我这边就没法继续突破——好像也不对,我现在学的专业知识恰恰是一种转型啊,为什么啊?”
“东先生。”浅知望了望某东,似乎下定了决心,“已经可以了,解除它们的异态吧。”
“……如果可以了,”某东摇摇头,有点堵,“那眼泪,又是怎么回事?”
“啊?”浅知慌忙扭过头,擦了擦,“没有,没有,风,对,风大了!”
风?某东笑笑,没有揭穿她,自顾自地说着,“我啊,刚才又想了想,想了想那个面对困境的自己。你听下吧。”
“困境呢,最后大都是能解决的。有时候是时间,有时候其实是我想多了,有时候,真的急中生智了。大部分情况是,时间久了,没办法的就是没办法,没什么的真没什么。小部分,我歪打正着,集中生智,吉人天相。”
“遇到它时,我一般有两种状态。一种,随波逐流,任性妄为,得过且过,一种,冷静思考,逐条分析,对症下药。按这个世界的情况看,前者漠常,后者是你吧。所以,其实——”
“错了!”浅知笑着打断了某东,那笑,空而凉,“两者都是漠常!正确来说,是两种状态下的漠常。”
“而我们,”浅知低下头,“是您走出困境后的,”咬咬牙,“马后炮!”
怎么,可能?某东真呆了!
“老大,”漠常走过来,挠挠头,“可能我看起来挺扯的,但我好歹是您的第一代理人啊,脏活累活咱可是带头去干。就是比较优柔寡断,耳根软,容易被诱导,时不时会干些不太明智的事,诶嘿嘿~”
……你还卖萌啦!打个寒颤,某东一脚踢开漠常,望向了浅知。
“东先生,请解除,”浅知张弓搭箭,站得笔直,“它们的异态!”
难道,就只能这样?某东觉得自己是陷入困境了!无奈无能无力。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