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累了,某东一屁股坐下。既然天气与情绪有关,那,天,难不成是心?好像也说得通啊。
“漠常,原本的常一族里,除了你,还有思,想,念等吧。”
“有啊,”漠常点点头,“他们,算是我导师吧。”
“那为什么叫常一族?”怎么想心一族都更靠谱啊。
“老大,地理上,天与地是相处影响的吧。识界也是。天想广阔,地必须得足够大,地想郁郁葱葱,少不了天的给养。所谓识界,是在您睁开眼去感知那些认识时才建立的。两者缺一不可。知一族知道,他们选择建立了知盟。以外界认识为核心改造这个识界。师傅他们也清楚,他们选择帮助我建立常一族,立足自身所感所想去改变识界。所以,叫常一族,使一切归为常。另外,他们觉得,也只有这样,识界才不会分裂,能真正成为一个整体。”
……妈的,不愧是我的识界,这二十年,也是相当风云变幻啊。闭上眼,某东开始了回忆。
哈,想着想着,某东忍不住笑出声来。幼时,那个乖乖的把书上的父母老师嘴里的话奉为至宝的自己,应该是被知一族统治着吧。再大了些,慢慢去怀疑,常一族开始反攻了吧,初三时叛逆成那样,在自己想法与长辈所谓良言间徘徊时,他们正打得焦灼吧。然后,现在,不想读书的自己,对应了常一族大获全胜吧。
……从过程来说,这应该是良性发展啊,常一族代表了我对认识的高度吸收,这可是本土化战略。为什么我现在活得这么闹心啊!难道是这其中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因为,还没结束啊。”木头刷了下存在感,“你自己也说了,工业社会。”
也是,所以我来了嘛。某东释然了,对了,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浅知呢,她的名字,怎么就影响很大了?”
“我那些师傅,都比较坏,特别特别坏,”漠常的话,恶狠狠同时却又透着深深的怀念,“在某天以从内部瓦解敌人为由把我丢到了知一族的地盘上,然后,我遇到了大小知兄妹,然后,我被他们给收留了。”
“收留?”原来他三还是青梅竹马,“你应该被认出来了吧。”
“认出来了。那时候,小知可羞涩了,一见我,就躲在她哥背后,大知嘛,一直是很嚣张的,”漠常笑着讲着,“那家伙先哈哈大笑,对着天空吼了一句,你们等着,我会好好改造他的!然后就把我拽回家了。”
“……他也真自信。”敢于直面未来之敌,不怕养虎为患,大知倒是有勇气。
“哪里,那家伙估计是想把敌人消灭在萌芽里。”漠常乐了,“我跟你说,那家伙给我做了好多思想工作啊。天天就给我和小知讲课,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作为化,我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义的。所以,我一直跟他抬杠,两人有时说着干脆就打起来了。哈,那个白痴。”漠常发自内心地笑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却有莽夫的气质。”
曾经的朋友,后来反目成仇。看着漠常,某东叹了口气,简直是喜闻乐见的发展,但没办法习以为常啊。
“老大,别摆出那种表情,”漠常很认真,“我跟大知,亦敌亦友。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终有一战。我们吵,我们争,或许心里从没有真正想着能说服对方,但我们乐此不疲,大概,我们是想从对方找到让自己更加一如既往下去的勇气吧。所谓的化,放弃义的同时,基本就放弃了生命。”
唉,我管不了啊。某东静静望着漠常,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识界是自己的,而世界却是他们的。
“我呢,没事就跟大知闹,大知呢,喜欢带我去逛他的知盟,显示下他们知一族的强大。”漠常,继续着回忆,“而小知,必然是跟着大知的,那丫头,害羞极了。我嘛,看久了觉得好玩,就经常去逗她。”
……某东眯起了眼,漠常,看来坏着嘛。
“别这么看我啊,我好着呢。”漠常一脸无辜,“小知那时候简直是自闭啊,就黏她哥。我呢,经常腆着脸,坐在她面起,一本正经地讲故事。”
“也不知讲了多久。那丫头虽然一直面无表情的,不过,感觉得出,她已经上钩了,嘿嘿。”漠常笑得极猥琐,“然后呢,我就经常跟她聊,大知在时,瞎扯,大知不在,就讲我们族的故事。大知忽悠我,我就忽悠他妹!”
……某东按着额,这货,很无良啊。
“然后呢?”算了,还是先听着吧。
“然后啊,然后,”漠常的声音,低了,似乎多了些什么,“在某一天,我和大知吵起来了。”
“你们不是经常……”某东下意识地回了句,却只回了一半,漠常的脸色告诉他,那一次不同以往,“发生什么了。”
“大知让我加入知盟。”漠常静静地说着,“他说,识界必须一统,只有众志成城,才能改变识界。加入知盟,既能整合各化,又能和谐发展,有百利无一害。”
“那你怎么说服他的?”
“说服?”漠常自嘲地笑了笑,“老大,整个识界,没有几个比大知更会讲道理的。尤其是他愿意做退让时。以前,我能跟他针尖对麦芒,只是因为,他没认真。”
“但你还是,没加入啊。”
“差一点了。”漠常呼了口气,“真的就差了一点,我先装傻,后瞎扯,找了个机会,跑了。”
“我跑啊跑,就像一只苍蝇,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倒在一个地方,然后,我趴在地上,然后,我哭了。”
……哭了?好像,可以理解,那种感觉。
“哭久了,我爬起来,然后呢,我看到了小知,她很安静地望着我,然后,她给我递了张纸。”
“然后,她问我,今天,还讲故事吗?她想听。老大,那可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讲话,嘿嘿。”漠常傻傻地笑着。
“你,讲了吧。”
“讲啊,讲了好多好多,”漠常的手臂挡在了眼前,“我简直是掏心掏肺,我讲了师傅对我的期待,我讲了我想要的识界,我讲了常一族。老大,我跟你说啊,我那时可丢脸了,讲着讲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讲。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那一次最丢脸了。哈哈。”
“木头,”某东望着漠常,问着身边那根,“我要递纸巾吗?”
“不用。”木头笑笑,拍了拍某东,“眼泪可不一定都是苦的。”
“也不知道讲了多久。我就那么睡了。”漠常的手臂,依旧挡在眼前,“迷迷糊糊里,我醒了。我身上盖了条被子,小知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
“我呢,傻了一会,觉得该给给小知盖上被子,结果刚靠近那丫头,她就醒了,静静地望着我。”漠常的脸,有些红。
他俩,还挺有爱的。某东望着这一刻傻乎乎的漠常,有些想笑。
“咳,老大,别笑啊。”漠常的脸更红了,“我当时就觉得,小知太好了,听我发了半天牢骚,人家那么照顾我,我好歹得表示下,结果时机没挑对啊,不,我估计她醒得比我早。”
“然后呢?”漠常的红脸,挺有趣的。
“然后?我当时就傻在哪里啊。”漠常傻乎乎地抓抓头发,“结果我俩傻望了半天,还是小知先开口了。”
“……好没用。”某东无奈地摇摇头,“那然后呢,浅知说了什么?”
“小知,”漠常的声音,有些颤,“小知说,她决定了,她的名字,叫浅知。”
浅知?听了那么久的故事,似乎终于到正题了。不过,某东不理解,为什么讲到此处的漠常,会那么激动。
“老大,你知道吗!”漠常,很亢奋,“在小知报出自己的名字时,我整个人就傻了,然后,我蹲下来呆呆地想了会。然后,我抬起头,看见小知再次开了口,然后,我好像明白了,然后,这里,”指头,“这里,”指手,“还有这里!”指胸口,“很热,很热,好像有什么涌上来了。”
“不至于吧,”某东不解,望着兴奋的漠常,“也就一个名字……”
“不,老大。”漠常摇摇头,“名字对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而且,小知还是统治识界的知一族中地位仅次于大知的存在。而这样的她报出的名字是——浅知!”
……不行,不明白啊。那样一个名字,你有啥好激动啊!某东感觉思维太跳跃了。
“老大。”漠常稳住情绪,“我问你,知一族强在哪?”
“强在哪?”某东一愣,“还能强在哪?全方面啊。逻辑性,系统性,科学性,各方面都是碾压形的存在啊。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常一族怎么会赢。人家要高度有高度,要深度有深度,你们那么简单浅显……”
等会,我刚才好像提到什么!某东瞪大了眼,知一族有高度,有深度,而常一族简单,浅显!难道……某东难以置信地望向漠常,他看到那小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老大。”漠常笑着,很严肃的那种,“当兼具系统性科学性逻辑性有高度有深度一直高高在上的知一族所拥有的知识被判断其实也能浅显易懂简单直接时,你说,这个识界会发生什么呢?”
发生什么?某东笑了。具体怎样他猜不到。不过,历史上,当文化不仅仅是上层社会的权利时,繁荣的是整个社会。比如,近代的新文化运动。
“漠常,新的,真正意义的常一族,也是随后成立的吧。”
“嗯,就像闸门一下子打开了,突然间冒出一大堆常识来,然后,常一族就建立了。其实,整个识界早就做好了准备,知识常识化本来就是发展趋势,不过,我比较不争气,没有正当身份的它们,始终不能完成最后一步的蜕变。”漠常颇不好意思,“所以我们后来都极力推动化成形。因为,自己经历过,非常明白只有对应的化进化完成,相应的识才能得到庇护,识界也能更加精彩。”
“常一族的你没能迈出的那一步,知一族的浅知帮你走了。”某东有些感慨,“她通过给自己取名浅知,亲手将知一族推下了神坛。那丫头,真心——等下,不对不对,浅知这么做,那她自己的立场呢?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大知,面对被她推到的一族?”
“所以呢,我当时反应过来后就把她拐,咳,嗯嗯,”漠常清了清喉咙,一脸正气,,“带,带走了。那,那啥,她既然给自己起名浅知,说明她也确定好自己的义,所以,我要带她去实现。”
“嗯,是,”某东送去一记白眼,“然后顺便再看看哪些知识能收为常识,发展一下常一族,嗯,顺便的。”
“那,那,”漠常陪着笑,“老大,咱这样一箭多雕,何乐不为呢?”
“……然后呢,浅知总要回去的吧。她也不能真逃——”
“她没有逃!”漠常一脸认真地打断了某东的话,“小知呢,无论面对什么,都不会逃的,她跟着我,只是为了,践行她的义。那丫头,一直都是那么凛然。”
哈,不说了不说了。某东放弃了,此时此刻,难得正经的漠常,很正经。
“老大,我们可以先不说了吗?”
“嗯?可以吧。再说,滔滔不绝的一直是你吧。而且,得帮浅知才行。”后面显然还有不少故事,不过,故事主人公之一正身陷困境,就算他们大概又在那不知是啥时间流速特别快的境里,某东也不想再耗着了。听到现在,浅知让他,有些心疼。
可是,某东一番壮志后,抱头蹲下。我到底该做些啥。那丫头那么固执,无从下手啊。
“嗯,看来有些东西得提前教你了。”关键时刻,木头冒出来送助攻了,“好,那我就教教你,怎么入境吧,入浅知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