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赏析】
这是一首送别诗，但是送谁而别，却是众说纷纭。一说是卫庄公夫人庄姜送归妾戴妫的诗，《毛诗序》云：“卫庄姜送归妾也。”郑笺详之曰：“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完立，而州吁杀之，戴妫于是大归，庄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一说是庄姜送儿媳的诗，如魏源的《诗古微》。一说是薛国国君或卫国国君送妹远嫁的诗，“恐系卫女嫁于南国，而其兄送之之诗”，等等。在此，偏好最后一说，即该诗是首兄送妹之诗。
全诗四章，每章六句，结构上采用了倒装之法，前三章渲染送别情境和惜别气氛，后一章刻画被送对象，深情回忆被送者的美德。
前三章开首均以飞燕起兴，明代陈舜百《读风臆补》曰：“‘燕燕’二语，深婉可诵，后人多许咏燕诗，无有能及者。”诗中正是以燕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来反衬同胞别离的愁苦哀伤，以乐景反衬哀情，故而“深婉可诵”。接着点明事由：“之子于归”，父亲已去世，妹妹即将远嫁，“远送于野”“远于将之”“远送于南”，兄长送了一程又一程，仍依依难舍。于是出现了最感人的情境：“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实劳我心”。诗人以“瞻望”—“泣涕”—“伫立”—“劳心”的动作情景，传达出了兄妹分别时的惜别哀伤之情，感人泪下。第四章由虚而实，写人，即被送者，孔疏曰诗“所陈皆诀别之后述其送之之事也”。原来妹妹性情温和而恭顺，为人谨慎又善良。你看她在执手临别时，还不忘给兄长赠言勉励：“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莫要忘了先王的嘱托，成为百姓的好国君啊！
整首诗抒情深婉而语意沉痛。宋人许彦周在《彦周诗话》里评价《燕燕》“真可以泣鬼神矣”，清王士祯《分甘余话》命之曰“宜为万古送别之祖”，方玉润《诗经原始》谓之“语意沉痛，令人不忍卒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