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他晚上洗澡时,那疼就更加泛滥了开来,摸过去时,可不是险些就被打骨折了,想到老太太那天拄着拐棍滔天怒火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耗着?”路邵恒挑眉问。
司徒慎没有出声,沉默的倒酒,然后送到唇边。
“啧,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没准就能把这事这么耗过去了。”路邵恒想了想,开始嘀嘀咕咕着。
“她说了,给我一周时间,我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她就向法庭提案。”司徒慎感觉,刚刚下去的酒顶在胸口,有一种酸意,在胸腔和喉咙处肆虐。
“靠,玩这么大!”路邵恒大叫,随即皱眉,直摇头着,“司徒,我觉得你家那位来真的了!这么坚决!”
司徒慎闻言,薄唇无声的扯了扯。
是啊,她是来真的。
“我去个洗手间。”站起身,他丢下一句。
走出包厢的门,这会儿楼下的客人似乎也多了些,其余包厢里也都有人声噪杂传出。
快走到洗手间时,从里面走出一人来,便衣便装,一双桃花眼泛着光。
两人目光相对,都是一冷。
司徒慎薄眯着黑眸,看着挡在眼前的邱景烨。
薄唇冷冷的扯,“怎么,邱警官还想来两拳?”
“呵呵,我好像真的是手痒。”邱景烨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可表情已经冰了下来。
“上次是因为秦苏,我才不跟你计较。”司徒慎活动了下颈椎,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样子。
“司徒慎,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对秦苏多好一样!”邱景烨听了他的话,眼里忍不住迸发出更多的怒,声音嘲讽。
“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来搀和。”司徒慎黑眸里尽是跳跃的火,阴鸷着声音警告。
“你这样也配做人家的老公?”邱景烨表情里的嘲讽也很是明显,在他扬起拳头的同时,眯着眼怒声指责,“连自己老婆怀孕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
“……”司徒慎愣住。
“你说什么?”司徒慎猛地上前一步,黑眸亮的发壕。
“听不懂中国话?”邱景烨向后外微仰着身子,冷冷的笑。
“我问你,刚刚说什么!”司徒慎抑制不住激动了,一把抓住了对方的两边肩膀,几乎快要提起来一样,紧声着,不确定着,“秦苏她……怀孕了?”
邱景烨桃花眼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寒,嘴角冷笑扩大。
见状,司徒慎滞了两秒,随即松开了双手,脑袋里有点发木。
刚刚喝了也不少酒,可胃里是空的,酒好像都直接灌进了大脑里似的。
脑袋里开始变得混沌成一团,但有一个声音很清晰。
她怀孕了!
开始只是这一个声音,逐渐变成了好多个这个声音在叫嚣。
邱景烨看着他向后退了半步,然后很快又转身大步跑开了,很急,下楼时还撞上了服务生。
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来,拿出一根点燃在嘴边。
在烟雾吐出时,邱景烨那双桃花眼里,迸发出的都是寒寒的光。
刚刚故意只告诉他秦苏怀孕了,而并没有往下说,就是该让他受点教训,该让他尝尝从天到地的滋味。
让他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伤害了什么。
当然,还有一份……自己的存心。
秦宅。
在秦父离世以后,她有想过,要不要将这里卖掉,可总是舍不得。虽然这个宅子对于自己,留有的都是小时候空旷的孤寂记忆,可毕竟也还留有着和秦父一起的时光。
现在,她倒是很庆幸没做卖掉的决定,让堂弟住进来。不然,现在她一时之间还得去找房子,虽然手里也有空着的房子,但想要住进去,也还要费些神。
将昨晚小家伙脱下来的脏衣服手洗净了以后,拧干了晾在了通风的阳台上。
因为已经放了暑假不用去上幼稚园的小家伙,正跪在地毯上,小腰板挺的流直,握着蜡笔正在画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因为注意力集中,小嘴都是抿在一块的。
秦苏晾好了衣服走过去时,顺路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小家伙没有仰头看她,只是继续的涂抹着。
等着她将水盆放回去,重新走回来在沙发上坐下,想要暂时歇一歇时,那边还在画画的小家伙,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蜡笔,轻悄悄的跑了过来。
“嗯?”秦苏看着偎在自己膝盖上的儿子。
“妈妈。”小家伙双手抱着她的腿,小脑袋瓜搁在了膝盖上面,“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秦苏呼吸变慢了一些,她自然着表情,不慌不忙的反问,“怎么了,不喜欢在这里住吗?”
“不是啦!”小舟舟摇头,又歪着头,眨巴着眼睛说着,“可是,我们在这里都陪小舅舅一周多了呀,不需要回去陪爸爸吗?”
“小舅舅很需要我们,他如果知道你想回去的话,会伤心的。”听到他提起司徒慎,秦苏只好不停的吸气,努力用另一种方式回答着。
“那要不要打电话给爸爸,让他也一块过来这里住呢?”小家伙想了想,好像还是执拗在这个问题上。
“他……他有些事没办法过来。”抿了抿嘴唇,秦苏声音有些低的说,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
“噢,这样啊!”小家伙听后,稍微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
秦苏忙捏着儿子的小脸蛋,想要转移着话题,“快去继续画画吧,妈妈觉得大宝贝最近画的越来越好了!等着晚上吃完饭,”
小家伙听到她的话,没有立即跑开,而是又抬起了小脑袋瓜看向她。
那双稚嫩的小脸上,黑又亮的眼睛,像是天底下最纯净的溪流,直直的望了过来。
“妈妈,我们……是不是以后都不回去住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无法掩饰住背后隐藏着的不安。
“舟舟……”秦苏一怔,随即心绞了起来。
“是不是?”小家伙坚持的问。
“……”是的。
秦苏嘴里好像咬了一大口铁栏杆似地,浓重的铁锈味弥漫整个口腔,她只能在心底说。
“妈妈对不起,我不问了,我不会问了!”家伙看到她眼眶发红和唇色惨白的样子吓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滚落了出来,他扑到她的怀里,直拱着脑袋直呜呜的哭着说,“妈妈别伤心,是舟舟不好!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问了噢……妈妈在哪里,我就陪着妈妈在哪里,一直陪着妈妈!”
秦苏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无法呼吸,喘不过来气。
哪怕是小孩子,可时间长了,还是会有颗敏感的心,会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有些抖的手将儿子小小的身躯环抱住,同样紧紧的。
五指收拢时,指骨节间因为大力有些疼痛,如同一场蝴蝶效应般,那些痛都渗进了皮肤里,然后直抵心脏,引发了一直被深深压抑在最底层的……痛不欲生。
六年前,她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瞬,曾暗暗发誓,绝不要儿子像自己一样,五岁以后就开始有个不完整的童年。哪怕夫妻间再怎么难融合,也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可现在,儿子过了五周岁,却始终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她闭着眼睛,睫毛颤着抖着,只能重复这一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我的宝贝。”
下午,薄薄的云缠着天空。
黑色的卡宴在车海中穿梭着,前面叫来的代驾司机,正小心谨慎的行驶着。
司徒慎坐在后面,单手支撑在车窗的边缘,将合着的车窗放下去,暖风吹拂进来,他喝的那点就劲儿一点都没有上来,反而觉得,应该再喝上两杯。
就像是连续阴云密布的天,忽然间就豁然开朗了。
这个孩子……
出现的太重要了,成为俩人关系间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再烦恼了,有了这个孩子,也不用对她想要的离婚头疼,他们之间可以重新再来了。
脑子里的所有都在运转,他眼角眉梢有着隐藏不住的轻芒。
掏出来的手机,在上面找到了家里的座机号码拨通了过去,家里有请来的阿姨还在,很快就接了起来。
“司徒先生?”那边的李姐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诧异,因为家里的男主人,在她工作了这么久以来,几乎没有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李姐,麻烦你帮我将楼上空出来的客卧收拾出来一间。”他没有在意,只是扯动着薄唇开始说着。
这些天向来紧绷着的薄唇,此时略微勾出一抹弧度来,黑眸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他低沉的继续讲着电话,“嗯对……先收拾,把里面的东西搬空,对……等着我到时会请设计师重新弄,好,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司徒慎将手机收拢在掌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眼角余光瞥到什么时,他浓眉高挑了一下。
“前面,停一下车。”司徒慎对着前面的代驾司机说着。
“是,先生。”代驾司机立即领命,将车打了转向灯,停在了路边。
“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将车门打开,他丢下一句。
代驾司机点头应着,然后将车子熄灭了火,看着付钱的雇主正迈着步子,笔直的朝着路边的店面走过去,然后进入了一家品牌的孕婴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