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到如今,他又哪里有脸来怪她?
自作孽,不可活。
“慎,怎么办……”季雨桐见他不出声,只好主动再开口。
“雨桐。”他发出的声音都哑了,虚握着拳头轻咳了下,才重新镇定的开口:“那天我就说过,我喝多了,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你说怀孕了,情况变得很复杂。”
“我知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慎,我不是有心的!”季雨桐开始流泪,声音哽咽。
她这样的话,只会令司徒慎更加内疚,喉咙发紧的说,“雨桐,这……不能怪你。”
说到底,一切都是由他起的,虽然季雨桐没有拒绝他,可更是受害者。
“慎,那你说该怎么办……”季雨桐哭着又问了一遍,见他和刚刚一样,还是沉默的紧抿着薄唇,俊容上罩着一层愁云,不禁咬牙问,“你……不会是想要让我把它打掉吧?”
闻言,司徒慎黑眸看向她,没有出声。
一语戳中,他心中确实有这样邪恶的念头冒出,虽然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得知当年俩人分手时的那笔钱是她主动要的,司徒慎除了惊愕也很心痛,但没想过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追究,因为在她提出后悔想要重新在一起后,他没办法答应她,六年后的现在,他虽曾经纠结和挣扎,却并没有打算和她真的怎么样。
可偏偏有了那一晚,现在又有了身孕,就现在俩人的关系,这个孩子如果打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再逼问,季雨桐就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眼泪流的更凶。
从他进门开始,他的眼神里就有着负担,她看的真切,和她所设想的都不同,只觉得心如刀绞。虽然那一晚过后,他的态度让她受伤极了,可刚刚的一番对话下来,她已经很确定,他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司徒慎了。
蹲下身子,季雨桐双手捂着脸,情绪爆发的痛哭起来。
司徒慎看着,心里哪里会好受,自责和愧疚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快将他要湮没。他走过去也半蹲下来,伸手轻抚着她的肩膀,只能给予这样无济于事的安慰了。
犹豫着要怎样开口表达他心中的亏欠时,哭到不能自已的季雨桐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咬着唇,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慎,这个孩子我不能打掉,尤其一想到它是你和我的,可……可你既然这样决定,好,我不会给你任何负担……找时间你陪我去医院……”
司徒慎心中内疚无限扩大。
夜。
司徒慎拖着僵硬的脚步从电梯里出来,开了防盗门后进去,低头的换着棉布拖鞋,俊容上爬满了落拓和疲惫。
思绪稍稍停顿,季雨桐流泪的脸就会出现,哽咽的声音也在耳边回荡……
餐厅方向的有着光亮,女人的身影站在饮水机前,正弯腰在接着水喝,明显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
“我……回来了。”司徒慎迟疑的出声。
“哦。”秦苏淡淡的应了句。
水杯已经接满,她慢慢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来,目光像是她的神情一样淡淡的看过去。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司徒慎别开了黑眸。
此时此刻,他不敢看那双眼睛,觉得心虚。
“看你走时那么慌,是不是季雨桐又出什么事了?”秦苏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表情很是自然的问,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一丝关切。
她的话像是打在他脸上,司徒慎却只能抿唇的回,“没。”
“哦,这样啊,那就是想见面呗。”闻言,她恍然大悟的总结。
“秦苏,不是那样,我……”双手无力的握着拳垂落在身侧,他有些急的解释,声音低哑,“我去见雨桐是真的有事要说。”
“什么事?”秦苏挑起了眉角。
“……”司徒慎薄唇紧抿,嗓子眼被卡了一块石头。
手臂内侧的肌肉线条,都因为他内心的煎熬在冲破极限的绷紧着,他的黑眸里,也开始有两头困兽在挣扎着。
要不要告诉她?
该不该告诉她……
他曾经历过生死一线的车祸,曾在部队实地作战时也受过重伤,却从没有像是此刻胆怵过。
对于那一晚她都还没办法释怀,若将季雨桐怀孕的事情告诉她,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司徒慎连去想象都不敢,一点都不敢……
好半响,他只能是吐出这样连自己都觉得无力的话,“秦苏,再给我些时间。”
“不早了,睡吧。”秦苏只是弯了弯嘴角,说着。
其实很想激烈的质问他,都答应过她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网上这句话说的可真是贴切。男人所对你说过的保证,就像是一个耳光,你记起一句,就是挨一个耳光。
秦苏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在悬崖上攀爬的人,每每站在上面的他都会给一些希望,让她也能够得以冒头的看到那希望,可还没来得及高兴欢呼时,就又被忽然迎面一脚的踢了过来,疼痛着坠落。
她的身影已经上楼,司徒慎独留在原地,颓然的阖着黑眸,眉头蹙拧,紧紧。
机场。
又有新航班的抵达,刚刚才稍显安静些的出口处,再次人影流动。
秦苏站在那里,抱着肩膀看着里面不停往外走出的人,待看到一抹等待的身影时,她忙弯起了嘴角。
“苏苏,我在这儿!”宋董拉着刚取完的行李箱,一路扬手示意。
秦苏走上前迎过去,笑着喊人,“宋姐。”
“哎呀,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通知下面人来接下就行啊!”宋董还是保有着一贯的爽朗性格,嗓门颇高一些。
“我这边正好给一个老客户送机,时间相差也就半个小时,所以干脆就没让秘书过来,我直接接你不是更好。”秦苏笑着回,她接到对方说来H市的消息也很突然。
“呵呵。”听她这么说,宋董笑的合不拢嘴,边往机场大厅外面走边打量着她,不禁直摇头,“从我回纽约也没多少日子啊,你怎么好像瘦了一圈,这么没有精神呢!”
“有吗,我觉得最近状态不错呀。”秦苏双手揉了揉脸,笑着说。
宋董又上下仔细的看了她一圈,然后给出结论,“那可能是你今天穿平底鞋的事,那股领导的气势少了些,让我乍看觉得不太一样吧。”
“嗯,可能是。”秦苏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平底鞋。
走出了机场大厅,行李箱被司机放进了后备箱里,秦苏看着一脸笑容的宋董,将压在心里的疑问谨慎的问了出来,“宋姐,我们的合作案不是定在了下个月初,你提前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变动的?”
上次和宋董敲定了合作案,但是根据时间来说,提上日程还需要一段时间,根本不需要提前这么早的来,所以根据商人的谨慎,她有些担心,害怕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别担心,没有变动!我这次虽然说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来,但还有一件其他的事。”宋董见状,忙笑着回复着她,给她吃着定心丸。
“那就好。”秦苏松了口气,没有多过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宋董很快又转了新话题,笑容挂在脸上,只是想到什么时,牙根咬紧了一些。 医院。
整列的停车位,满满的都是车辆,黑色的卡宴倒档后稳稳停了下来。
司徒慎率先解开了安全带,随即将车钥匙拔了下来,黑眸顺势看向一边坐着没有动的季雨桐,她一直都低垂着头,脸色像是白纸一样,睫毛不停的在颤,有泪珠沾在上面。
薄唇抿了抿,他叹息般的喊,“雨桐……”
季雨桐似乎是僵硬了下,然后才坐直了身子,闷不吭声的解了安全带,却并没有立即打开车门。
“慎,我真的好舍不得打掉它,我……虽然它是错误的,可是,这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是属于我们的,我……”季雨桐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司徒慎浓眉紧拧在一起,心里很愧。
季雨桐抬头看向他,脸上表情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伸手胡乱的抹着眼泪,抽噎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明明都答应你了……你别皱眉,我不会让你觉得为难,我现在就下车!我会将这个孩子打掉的,我们走吧!”
捏着车钥匙在后的司徒慎,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季雨桐,她的肩膀还不时一耸一耸的,心中真的是悔恨交加,觉得自己欠她的又更多了。
妇产科。
挂号看诊的人很多,等候区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有人陪同而来的,只有最后排的角落里,有名年轻的女子是自己安静的坐在那,待护士叫到号码时,她自己扶着小腹起身走过去。
司徒慎看着,心中揪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秦苏,在她怀孕开始到生产,他都没有参与,连多问一句都没有,一点丈夫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她是不是也像是刚刚走进去的年轻女子一样,独自的一个人,身边环绕着的都是寂寥。虽然他知道她是坚强的,可怀孕这样被需要的时刻,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都错过些什么。
“慎,怎么办……叫到我了,我好怕!”
被季雨桐忽然抓住了手,将司徒慎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前面念名字的护士不耐的等候在那里,他回握了握她的手,扶着她站起来,“雨桐,很抱歉让你承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