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如此细微的生物结合在一起却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我甚至看不到它们啃噬的动作,只是一起一落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会被吞噬。
沙心鬼蝼,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或者因为它们常年生活在沙漠深处,又或者它们是鬼魂的附身,死于沙漠便要依附于沙漠,化作一类类沙尘向外界诉说着这里的恐怖。
“小野,躲开!”
就在我一愣之间,脚底的沙层再度起了剧烈的变动。此时已经不是一缕缕的沙尘了,而是化作了一帘沙幕,自我面前滕然跃起一丈有余。
那帘沙幕在空中只是片刻的停顿,立时变作了一只巨手向我扑来。厚厚的沙层挡住了我的视线,而此时我也终于看清了沙心鬼蝼的真正模样。微弱的身躯,细密的触手,独有一只眼睛顶在圆滚滚的脑袋之上,那样子的确是一只只蝼蚁,可是万千只蝼蚁拥作一团却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沙心鬼蝼外皮呈现沙黄颜色,唯独腹部生有一道血红。也许单独的一只鬼蝼并不可怕,可是如今却有成千上万只鬼蝼在我面前卷起了一帘沙幕,这场面真像是一道流着血水的沙墙,单是其中散发的阵阵血气就已经让我毛骨悚然了。
见这血帘扑面而来,我实难再做反应,还好老崔将我扑了出去,否则此时的我已经深陷蝼群之中了。
沙心鬼蝼见一击扑空,便再次组织起了进攻,我放眼望向初时的那口沙井,还有源源不断的鬼蝼从里面向外涌出,此时那些鬼蝼已经组成了一支死亡的军团,不断变换着队形向我们这里靠近。
“崔哥,怎么办?”我希望这个时候老崔能够想出什么办法,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神色黯淡,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师傅,有火吗?”
周伟的提醒让老崔眼前一亮,许多生物都对火种有着莫名的恐惧,也许沙心鬼蝼亦是如此。
老崔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打火机,手指一按,火苗便摇曳地晃动起来。老崔将打火机举在我们几个人身前,那群鬼蝼也确实有了些畏惧,纷纷停止了运动。
没想到它们真的怕火,可是微弱的火苗毕竟撑不了多长时间,一旦熄灭那些鬼蝼还是会疯狂地扑过来的。这一刻性命攸关,我也顾不得天气的寒冷了,连忙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借用老崔的打火机将它点着,朝着鬼蝼群中扔了出去。
沙漠之中一团烈火熊熊而起,映得几个人的脸上也是一片通红。火堆之中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乱响声,想必是那些鬼蝼的身躯被这烈火烧碎了吧。
一阵浓烈的烧焦味道迅速地弥漫开来,着实难闻,却让我忍不住叫好。那阵阵杂乱的响动听在我耳里也像是华美的乐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没想到老祖宗当年驱赶野兽的办法用在当今却能救了我们的性命。
就在我庆幸之时,周伟突然扯了一把我的衣服,苦闷中又带着点自嘲的口吻,说道:“小野,我觉得你这件衣服是白烧了,你看那里。”
我向着周伟所指的地方看去,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就在那团火焰下面,此时再度钻出了一群鬼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它们常年生活在沙漠深处,一团燃烧在地表的火焰又怎能阻挡住它们的去路呢。
沙心鬼蝼是没有感情的动物,丝毫不会理会同类的惨死,甚至连一点点的惧怕都没有。成群结队的鬼蝼依旧会向着那团还未燃尽的火焰扑去,清脆的响声经久不衰,它们的脚步也从未停止过。大量的鬼蝼破沙而出,和那些未经烈火洗礼的鬼蝼重新汇聚在一起,不多时,一支可怖的鬼蝼军团便再度呈现在了我们面前,如同巨浪一般起伏不定,瞬间便将我们几个人包围了起来。
唐笑笑已经止住了哭声,似乎是恐惧让她忘记了哭泣。晓静一直扯着我的一角,我能够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周伟紧皱着眉头,老崔也在不停喘着粗气。
没有人愿意说话,也许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衣服燃尽之后噼啪的作响声也就此消失了,气氛诡异,四周也是异常的安静,一丝风也没有,只有那似有似无的吱吱声偶尔会触碰一下人的耳膜,只是轻微的触碰便已让我冷汗直流。
“怎么办?”我在问自己,却得不到回答。
沙心鬼蝼连成巨浪已经打到我们脚下了,几个人都不停地向后退缩着。周伟本是想开枪的,可是却被老崔拦了下来,那次沙狼的教训已是让我们刻骨铭心,此时开枪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更何况这群蜂拥而起的蝼蚁也不是一两颗子弹能够解决的。
枪,手电筒,打火机,除了这三样东西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物品来应对眼前的局势。可是鬼蝼不怕光,子弹又无法对它们构成威胁,火焰也只能稍缓它们前进的脚步罢了,就算是我们脱光了衣服也无法阻挡它们的侵蚀。
沙心鬼蝼无所畏惧,如同从幽冥深渊中爬出来的死士,虽然看不到它们凶煞般的眼神,但是从那细小身躯中迸发出来的凌人气息却能让人感到莫大的威胁,一种濒临绝望的恐惧在几个人的心头久久萦绕着。
“打死你们这些怪物!”见鬼蝼已经爬到我们脚下了,晓静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慌,不知抓起了什么东西,向着那群鬼蝼砸了过去。
因为害怕,晓静的手抖得厉害,扔出去的东西也没能准确的命中目标,而是偏离了那群鬼蝼一丈有余。
见一击没能命中,晓静显得更加慌张了,紧锁着我的胳膊,颤声说道:“小野哥哥,怎么办,我都打不中它们。”
我抚摸着晓静干枯的头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恍惚,打中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已经被鬼蝼包围了,化作一具白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难道罗布泊之旅就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句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