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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翌日,我提早半个小时打卡,并主动帮保洁阿姨打扫办公室卫生。其他几个同事见我依然回来报道都显得有些意外,但都很聪明地保持缄默。毕竟在职场混成了老油条,最知道明哲保身的诀窍。

而主任柳烨对我主动的道歉也只是冷哼一声,尽管热情的问好得不到柳烨的回应,我只是淡然笑笑。

我不能再放任自己的脾气,与领导对着干,其实这个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

显然,绾绾已经跟柳烨打了招呼,否则哪会这样轻易放过我呢,我以为绾绾会叫她就此事详聊一番,可等了一个上午,却没得到绾绾的任何暗示。我收敛心神,开始认真地准备下一期杂志内容。

快下班时,绾绾突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批斗,可绾绾却什么都没提,据说,明天市里宣传部某科会来访,绾绾整理文档抽不开身,只吩咐我收拾好办公桌。

“收拾完了早点下班。”说罢,绾绾专注地开始敲打键盘。

我看着专注于电脑屏幕的女子,心中开始了N次的感叹,绾绾真美!

随后,我认真地整理着书架上的书,不小心把一本泛黄的宋词掉在地上。一张半旧的纸掉落下来。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字体大气,落笔遒劲,相思两字尤为有力。我一愣,若非彻底的相思入骨,落笔怎会那样坚决。我也曾喜欢极了晏殊的这首词,有情人终要分散,思念只诉诸琴端,多么深沉无望的绝望啊……

默然的伤感来得猛,散得也快。正准备放回原地,可书中又飘下了一张名片。

京城传媒总裁——傅知靖。难道傅知靖和绾绾是旧时相识?

显赫的头衔让我惊讶了一瞬,随即有些窃喜。原来,他果然并非常人呢。

意外获得傅知靖的联系方式,让我有种做贼般的紧张。我偷偷地瞥了一眼绾绾,绾绾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

我轻轻把名片夹回《宋词》。

只是晏殊的那句词却反复在我心头盘旋。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谁是明月,谁又是彩云呢?

已是初秋,帝都的昼夜温差逐渐拉大。

夜风透过敞开的落地窗呼啸而来,室内温度骤降。

连夜赶完稿子,我拖着疲乏的身子洗完澡后,开始意识浑身发热无力,连下楼看病的力气都没有,身边无人求助,我不由叫苦不迭。

混混噩噩熬到半夜,终于再无法忍受腹内翻江倒海的反胃,想打电话求助,可反反复复翻遍手机通讯录后,却发现知心可靠的人都不在周边,也只剩几个相交不深的部门同事,可这些同事见我和主任柳烨冷战处于白热化,这段时间对我仅仅点头颔首而已,哪有深厚的情谊让他们半夜不眠来照顾一个随时可能让他们陷入战局的新人。

大概这就是身处孤岛的滋味吧。我苦笑。

手指在“傅知靖”两字停了许久。

如果是傅知靖这个男人呢,他可否会半夜奔来?思量几分钟,我又黯然垂眸。苏见啊苏见,你什么时候这样厚脸皮了?才见了三次面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麻烦别人。傅知靖为人绅士体贴,可也不至于让别人深夜为你穿越半个城市,带你去看病。

而且……他连你电话都不知道,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当疯子、花痴对待吧。

分析虽理智镇定,可我的行动此刻却先于意识,颤抖地按下了键。

电话无人接听。

我慌忙地挂断电话,惶恐不已。

可这时腹痛如绞,几乎无法再忍,我已决定拨打郊区爸妈的电话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傅雷锋来电!

看到这个自己给傅知靖偷偷取的小外号,我腹痛之余又有点小得意,这是我偷偷的专属昵称。

她强忍阵痛,龇牙笑道:“莫西莫西,请傅知靖先生现在立即开门,水电局前来查电费了。”

傅知靖的声音有半会错愕,但很快意识到深夜的致电者,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比现实中更温柔:“苏见,怎么半夜还没睡?女孩子熬夜不好哦!”

“你怎么知道是我?”

傅知靖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一听到这样关怀备至的声音,我再也装不出欢笑,有气无力回答:“我可能要见阎王爹爹了。明年的今天,你去我坟头送我朵最喜欢的雏菊?”

尽管我尽量让语调幽默搞笑,可傅知靖瞬间听出端倪,忙问:“你生病了?你住哪里,现在有人在你身边吗?”

接连的问题让力气透支的我无法一一详细回复,虽然潜意识觉得半夜惊扰他人很不符合外表五好少女的作风。奇怪的是面对着傅知靖,我尽管有些歉疚自责,可莫名地全心信任着他。断断续续把地址告诉傅知靖之后,我终于疲软地倒在客厅沙发上。

半个小时之后,门铃轻响。

我困倦至极,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扭开门锁的刹那,终于无力地跌倒在地。

阳光透过玻璃窗,漫射在书桌之上,病房一片亮堂。

我浑身暖意融融,意识逐渐清醒,闻着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个不停。

饿极睁眼,却是绾绾。

平时冷漠凌厉的绾绾此时脸色却平和无比,见我苏醒,唇角挑起抹淡淡的微笑:道:“你可真能睡,下班了才给我起来。”

我讪笑不已,原来一倒就晕了大半日,居然还得劳烦总编亲自照料。客套的道谢必不可少,不过绾绾的毒舌并没有因我是病患而略有缓和,当然,我也并不介意。

我对绾绾有种莫名的信任与亲近,虽然绾绾说话直白犀利,可我却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内心。

“嘻嘻,我们年轻人嘛,睡得多是好事!”食物下胃,能量逐渐恢复的我又开始调侃。

绾绾挑眉,冷冷发问:“那我们这种老人家是不是就得彻夜失眠?”

真小气,一个玩笑嘛,何必这样对号入座。不过我本也好奇绾绾的真实年龄,可平时杂志同事相交不深,没人和她八卦,而我自己也没到唐突直接问绾绾本人。

可绾绾察言观色的本领太过细致,她风轻云淡接过话头,“你叫我阿姨都可以,我比你大上一轮。”

这样年轻冷艳的脸孔居然隐藏着34的真实年龄!我来不及惊叹绾绾的聪慧,又被绾绾的年龄所折服。

“明明是姐姐的。”我调皮笑道,女人应该会受用这个称赞的。

一听这话,绾绾再次失笑。女人最自得的资本之一便是有着不老的容颜。而我恰到好处的小聪明让绾绾娇笑连连。

闲聊一阵后,绾绾道家里有事,便要离开。

走到门口,她又转头语重心长道:“阿见,你年龄小,别遇上了人就掏心掏肺地动情。”

莫名而来的告诫让我如坠云雾之中,迷迷蒙蒙。想深问绾绾,可绾绾却踏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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