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一路上对自己少爷一曲高歌的绝代风*骚仰慕的紧,就连给少爷牵骡子走了将近五个时辰的路也不觉得累了,精神头很高。
到了晚上,在一处亭驿处歇了脚。胡乱吃了些饭菜。
刘安让齐四将刘郑氏给带的许多腌腊肉干分了许给驿馆,倒是也让这些滑溜如油的吏员们态度真诚的好了些。
李勇死活要守着那两车物什,本来齐四要守的,李勇死活不让。
开玩笑,大白天就算了,有自己看着,可大黑天里,少爷和自己要是睡着了,让齐四守着这么多宝贝,一晚上,岂不是要空空如也了?老爹可是仔仔细细地交待过自己了,要保护好少爷,要看好东西的。不把差事弄好了,回去还不让老爹打断自己第三条腿?
在他简单的想法里,实在想不通,他少爷为什么要带一个贼一起上路。这个比他还瘦小的贼,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他少爷瞧上眼的?偷儿的本事?他少爷还用这?没瞧见自家少爷两个月挣了老爷老老爷两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奇怪的是,怎么老老爷那么稳重的人,也不劝劝少爷。莫不是..
算了,反正有我在他小小蟊贼也耍不出花来。
刘安见李勇精神好的很,也就罢了,随他去。
入得房去,包一扔剑一丢,往榻上一倒。
“呃~~~~”舒服地**起来。呼,坐了一天车,颠簸得骨头都散架了,屁股蛋子生疼。
躺了一会,坐起来,拾起剑,抽出来,细细咂摸一番。起身到屋子中央的几子上,拿麻布条沾了油灯中的豆油,仔细拭擦起来。
这,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命,都是自己的。
擦了一会,左右看看,觉得满意,入了鞘。点起了油灯,回身到包裹里取了一册竹简,就着灯光看起来。
韩非子亡徵第十五篇,亡征篇。
十分有趣。
看了一会,闭眼细细琢磨,余韵悠长。
门吱呀打开。齐四端了一木盆热水进来。
“齐四来了啊。”刘安睁开眼睛说道。
“诶,少爷。我给您端水来,赶了一天路,擦个脸,泡泡脚,能解乏。”
齐四说着放下水,将搭在肩上的麻巾泡了水,拧干递给刘安。
“好啊,你倒是周到。”刘安接过麻巾,抹了把脸。
齐四蹲下身体,给刘安解下草绳鞋,脱下麻布袜,将两只脚抬进了盆里。水微烫,那热就随着脚底心的血液往上跑去,酸麻的感觉就从骨子缝里透了出来,酸软无力。
舒服啊,这,才算是人生嘛!
齐四细心服侍着刘安,看他眯着眼,也不知想什么,右中指轻叩着竹简,一下,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刘安心安理得的被齐四服侍好。齐四用腰里的麻巾给刘安擦干了脚,站起来看着刘安。看着这个比他小了足足一轮的青年,嗫嗫,只是扭着手中的麻巾。
刘安乐了,这个齐四,有意思。
“什么事,说吧。”刘安说道。
“额,我..”齐四转头看了一下关上的门,像是要透过门看向外面一样,吞吞吐吐。
刘安心中了然,想了想,说道:“你在想,李勇他不信任你,像防贼一样防着你是吗?”
“是..不是不是,我..”齐四点点头,又惶恐地摇头。
刘安摆摆手,“你不必紧张。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会找你来帮忙,我为什么相信你?”
“是。”齐四拘束的点头道。
刘安跻拉着草鞋,背着手看着齐四,绕着他来回踱了两个半圈,说:“听说你老娘去年冬天病了?还病的不轻?”
“呃,是。”齐四拘谨的说,有些不明所以。
“我听说你娘病的下不了床,食都吃不了了,郎中都断言没几天活头,是你小心仔细的照看才把你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吗?”
“是的。少爷也知道这些事?”
“我还听说,大寒那天天上下了这些年最大的雪,你娘昏迷了几日突然醒来说要吃泥鳅,你去给她抓了半碗,她吃了病就好了,有这回事吗?”
“有这回事,少爷。”齐四突然就放松了。
“那我告诉你,一个能在冰天雪地的天气,赤脚在烂泥地里给老娘抓泥鳅的人,是我刘安从心里敬重的。你,齐四,我刘安就信你这个人!”
“少爷!..”齐四无语,只是内心难以平静。他齐四这么多年,哪里受人待见过?
“好啦,好啦,不用说什么。李勇那里你不必要理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日子久了,他会知道你的为人的,以后用心办事就好。去吧,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哩。”
“诶,少爷,齐四知道!”
看着齐四出去,关上了门。刘安呼出了一口气。
呼,这下终于是放心了。
刘安这般想着,心里颇为感慨。原本听自家爷爷讲那段往事,那个三九天,赤脚在冰封的水田里,天上飘着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扰扰,一个那样瘦的一个汉子,手里拿一块大石头,努力砸着坚硬的冰面,双手迸裂开,血肉模糊,后,在布满冰碴的烂泥里刨着,一边刨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终是给他刨了小半碗昏睡中的泥鳅。咧着嘴,舔着满脸的眼泪鼻涕狂奔回去。他自然是没有看到远处的老铁匠,拄剑伫立,已然是颇久了。
齐四走出了刘安的房间,段着一盆冷了的洗脚水,到驿馆后的院子,倒在了一株光秃秃的梨树脚下。
他的眼泪流出来。
这个十二岁趁着雇佣娘亲浣衣的鳏夫老土财把他娘亲拉进柴房,盗了老土财那条比他还重上两斤的大黄狗,砸死,烹了的男人,从那时就很少流眼泪了。
望着高高的特别明亮的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众星环拱,稀疏闪烁,明亮不一。
路遥知马力。
李勇,你等着。
总有一天,我才是少爷最有用的人!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