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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观海楼

未到晌午,叶思妍便趁着叶晋升和宋蓉出门谈生意的时候,带着小芜偷偷地溜出了叶府前往望江楼。

林园在信上与思妍约定的地方名叫观海楼,是整个梅都最大的客栈和酒楼——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确实是这样子认为的。但其实听海楼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做“望江楼”。自古以来,客栈和酒楼都是探听消息的最佳场所,南来的北往的,无论你是商人还是游客,都免不了要找个打尖儿吃饭的地方吧?吃饱了喝足了赶路赶累了,保不得要找个歇歇脚过一夜的地方吧?店小二只是引几桌客人传几桌菜,足不出户就能知道今天谁家出手什么货了,明天哪种物资因为短缺就要涨价了,西方蛮人又贩运过来几车皮毛了,南国贵族最近喜兴穿什么样子的轻纱短袄了……当初共同出资建造望江楼的梅都九大富商,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建成了此楼。

可能就有人会感到疑惑了,为何要建座如此豪华的客栈和酒楼?既然是梅都最大最豪华,九大富商花费的资金也就最多,同样来此吃饭住宿所需的银两也必然比一般的酒楼客栈要贵上几番,倒不如建一座小一点的客栈,还能给自己留下多一些的资产。这也正是九大富商之所以能成为富商而平民老百姓还是平民老百姓的原因——他们的目光放得比较长远,普通的客栈留住的只有普通的商人游客,而大桩的生意谁不会尽可能选大一些的酒楼去商议呢!

当然,收集信息这个目的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张扬出去,这是商机也是先机,试想如果人人都知道了望江楼存在的目的,还会有商人游客自动跑上门来给别家送上自家商机的吗?!于是望江楼变成了几位富商楼内商议要事盘点商情的地方,而外面的酒楼和客栈,则换了一个听起来更加有气势的名字——观海楼。

然而,商人自古重利薄情。当初九家富商联合的目的就是为了金钱与利益,更何况同行之间本身就存在着竞争,更谈何永久的合作?望江楼建成不久,九大富商便开始在暗中勾心斗角,辗转到现在,九大富商里的齐家开始专心接手和经营听海楼,丁家和王家已经没落,董家和崔家也因为生意淡薄渐渐退出了望江楼,只剩下叶家、段家、张家、黄家还在暗中掌控着望江楼的情报。叶家传到叶晋升这一代,其实已经远远不如当初刚创建望江楼时那么辉煌,在楼内也经常遭到张、黄两家的排挤。所幸的是叶家与段家一向交好,做事也一直秉承着宽厚、诚信的经商风格,而段家在上一代的时候更是拿下了皇家的生意一举成为了皇商,虽然段家已很少插手望江楼内的事情,但张、黄两家顾及皇商的势力,仍不敢太过于为难叶家。

叶思妍出身于九大商贾世家中的叶家,自然也了解望江楼的事情,明白这些内幕,更是担心此次前往观海楼会被父亲母亲逮个正着儿,从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可是皇宫禁卫森严,林园可以传信到叶府,思妍却无法再回复任何给林园。罢了罢了,林园虽贵为公主,但是微服出来与自己会面,也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吧?思妍心中忐忑,但却又觉得与皇室中的人来往,只要不出于利益和政治,其实也没有多大妨碍。

从叶府到望江楼要穿过两条长街,这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两条长街的距离让一个年轻小厮走起来也不过是最多小半个时辰的脚力,思妍虽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在地的弱女子病西施,却也毕竟是大户人家未曾多受过苦的小姐,未曾行走过太多的路程。才走出半条街,叶思妍的脚步就明显慢了下来。

“不行了不行了,”思妍四处张望了一下,随便找了一棵冒着绿油油小嫩芽的柳树斜斜倚靠着,调整着随着脚下的步子和太阳的升高逐渐变粗重了的呼吸。“咱们先歇息一会儿吧。”

“小姐,”小芜忍不住开口,“咱们还是雇顶轿子吧,您这伤口才长好,从这里走去观海楼还早着呢。”

“我们可是瞒着老爷夫人偷偷溜出来的,这一主一仆两个女子乘轿子过去,肯定会引起注意的……”叶思妍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望江楼属于叶家的祖传秘密,所以小芜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思妍原本想的是装作食客直接混进观海楼去,但倘若坐了轿子,势必会让望江楼的人认出她这叶家大小姐的身份。

“要不这样吧!”小芜又有了主意,“我们找顶轿子,在快到观海楼的时候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小姐您说怎样?”小芜并没有仔细留意叶思妍的意思,但她心疼思妍伤口刚刚长好不宜多走动便顺着思妍的意思继续出主意。

“这……”思妍在小芜的搀扶下走向前看了看,有所迟疑。长长的街道热闹繁华,远远看着望江楼的尖顶子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隔了将近两条长街的距离。初春的晌午太阳并不烈,然而叶思妍匆匆忙忙地赶路,背上却微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香汗,浸得后背上刚刚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有些浅浅的痛。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找好轿子,谈好价钱,叶思妍带着小芜坐了上去,这才松了口气,背上也开始感觉到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痛。从袖口再次捏出那张薄薄的梅花小笺,手指轻触,不知怎的,看着那行清丽又带着刚劲的字迹,思妍的心情空前的明朗,嘴角也凝上了一丝笑纹。

“小芜,还没到午时吧?”明知道答案,思妍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以保无虞。

“是,小姐,还没到午时呢。”随着轿子的颠簸,小芜看着心情貌似很好的小姐,自己也忍不住高兴地咧开嘴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萍儿姐姐没有跟来呢,小芜暗自里嘟了嘟嘴。这是她进叶府以来服侍叶思妍的时候第一次与萍儿分开,小芜已经习惯事事去依赖这位细心的姐姐了,有萍儿在,仿佛任何事情都能被处理妥当,小芜从来不会担心冒冒失失做错什么被小姐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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