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学的那一天,程浩东看着优哉游哉的大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妈,为啥我姐不用去上学?”凭什么他就要去上学,大姐不用去?
“别给我多说,赶紧去上学。不然你们没有好座位。”李玲秀催促。再不走,一会儿座位被抢完就没什么好位子了。
“不说我就不走!”程浩东拧上了,梗着脖子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走。
“二婶,我不去了,让千玥去吧!”程浩翔不舍地摸了摸李玲秀给他做的书包,抬头说道。是家里没钱了吧?
李玲秀看着这几个望着自己的孩子,说道:“前天我找孙强他老师舀了一份三年级的试卷,你姐试着做了一下,是双百分。”
她倒是想着让孩子去上学,结果这孩子就跟她说,若是考双百分她就不去上学。她拧不过她,也只好去借了三年级的期末试卷。谁知道竟然真考到了双百分。
“真的?”程千馨绕着程千玥转了两圈,像是看到了啥稀罕物。
“我骗你们小孩子做什么?赶紧都给我上学去!”大闺女的聪明让她又是惊喜又是惆怅,这孩子坚持不要去上学,她倒还好,管她村里边怎么说呢,反正又掉不了一块儿肉。只是这孩子万一考不上大学,这学历该咋办?
程浩东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被其他三个拉走。
“你可别忘了你的保证,万一四年级的试卷你考不好,就给我去上学。”李玲秀看了程千玥一眼,严肃地说道。
“好。”程千玥也不分辩啥,直接答应。要不是怕自家老妈把自己当妖怪看,她也不会保守地去做三年级试题。况且现在的小学生题目完全不能跟几十年后的比,她真的不觉得自己会上不了大学。
接下来,程千玥就跟着李玲秀下地干干农活,晚上和他们几个一起做做作业,要么就是装模作样地拿一些四年级的数学题去问问李玲秀,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
“全义家的!全义家的!”
一个午后,大门被人拍的“砰砰”作响。李玲秀听到声音,赶紧把课本放下,趿拉着鞋就赶紧去开门。
“清华他妈,啥事儿那么急?”
“你家全义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我家建国把他送回来了,现在就在镇子上!你赶紧推架子车去接!”刘云跑的气喘嘘嘘,她也是去镇上看儿子才碰到的。这不就让给传话来了!
“啥?”李玲秀脑子一下子懵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又像是没听到,整个人愣愣的,完全没有往日的爽利劲儿。
“啥什么啥!赶紧去准备啊!”刘云也急,这人也不知道伤好了没,万一接的迟了,有个好歹肯定赖上她家。
刘云的声音大,程千玥即使是坐在屋子里也把她的话听了一个一清二楚。慌忙抱了一床被子往架子车上放,一边急问:“婶子,我爸现在在镇上哪里?人清醒吗?我叔说没说要不要住院?”
“没说要住院,就是要养着。你赶紧一些!”
“妈,你别害怕,不住院情况就没那么坏。你去拿点钱,咱以防万一。我把架子车铺好咱就去。”程千玥手下不停,一边安抚着李玲秀,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忘记的。
“啊?好好!”李玲秀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虽然脸色惨白,眼泪横流,但动作却不慢。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出发了。
路上,李玲秀推着车子,程千玥和刘云在后面跟着。只是走了没一会儿,程千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以为是刘云来例假了,也没好意思问。
“这咋有血腥味?”刘云嗅了嗅,看向李玲秀,“全义家的,你来例假了?”
“没有。”她例假是月初,现在都快月底了。前几天孩子才去上学,这日子她也不会记错的。可女儿也才九岁,不可能的。
程千玥是确定自己没有来例假的,见两人看着她,只好装作茫然地看着她们,余光却去看两人的裤子。
“妈,你裤子上有血!”
“这咋可能,我前段时间刚来过,哪有那么快再来一次!”嘴里说着不信,可还是往自己身后看了看。这一看,果真是血。“我没感觉有啥啊。”
“妈,我带的有一卷纸,你去收拾一下吧。”虽然在露天里,可农村坑坑角角的多,随便蹲个地方,旁人也发现不了。“我给你看着。”
现在要是让老妈回去,她定然是不肯的。好在穿的是黑色裤子,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怪程千玥这么问,实在是李玲秀的脸色太过不好。
“没有,赶紧走吧。”
程千玥是经历过死亡的人,虽然死亡的一刹那快到了极点,但在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如今看到程全义就这么脸色蜡黄虚弱地躺在凉席上,她的脑子像是被雷劈过一样,眼泪涌出眼眶。
生命如此脆弱,即便是重生了,亲人也随时有可能离她而去。就像之前妹妹掉进塘里差点淹死,就如眼前父亲虚弱的不堪一击……
“爸,你……你还好吧?”像是怕惊扰了程全义,程千玥问得小心翼翼。
“没事儿。咱回家吧。”程全义意识清晰,看到媳妇和闺女哭得惨兮兮的样子,他心疼不已,微微扯起一个笑容安抚她们。
“先别回去,在镇上拿点药再走吧。那个工头丢了五百块钱百块钱跑路了,如今还剩下两百八十九块钱。”张建国也是自责懊恼,他看那工头在程全义住院期间嘘寒问暖,医院工地两头跑,也没想为难他。谁知道工程一结束,那人给了五百块钱就再也找不到了。那人家住哪儿没人知道,也没人敢说。
李玲秀一听这话,瞬间瘫坐在地上。家里有几个钱她再清楚不过,可看丈夫如今的样子,吃药看病肯定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是要将人逼死啊。
“哎,那谁家的媳妇儿,怎么怀孕了还坐在地上?”王大夫看着李玲秀,眉头紧皱,虽然是秋天,天还是炎热,可前天刚下过雨,这般坐在地上实在是不妥。
怀孕?
众人顺着王大夫的目光看向李玲秀,满心不解,这个年纪的妇女都会上节育环,怎么还能怀上?稍后又一想,这家人丈夫不能动弹,孩子又小,不知道以后这日子咋过呢。
“怎么可能!”李玲秀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没有吐,也没有嗜睡,连例假都是准时的,怎么就怀孕了?直觉的就去否认。
“咱这镇子上,我敢数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你若是不信,我给你把脉。”这人虽然孕相不明显,但他看过那么多孕妇,一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