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麦子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玲秀一到家就和程全义往粮仓搬麦子。需要当公粮搁在一边，自己吃的就一袋子一袋子地往粮仓里倒。
搬袋子的重活他们这几个小的是做不了的，于是程千玥就领着他们四个在厨房里择菜洗菜。
等饭差不多好的时候，程老太太跟程老爷子才一起过来。一看见老大家的两个儿子，程老太太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老大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一年到头有一封信就是不错的了。这会儿看到两个孙子，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抱着两个孙子嚎啕大哭。
程浩翔和程浩坤平时是被自己老爸程全忠当兵崽子养的，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娘，你快别哭了，孩子不是好好的么？”李玲秀站在一边劝道，“以后你要是想大哥了，你就来这儿看看。小孩子脚程快，到时候让他俩常去看看你。”
程老爷子以前是当过兵的，后来脚受伤就退役了。除了和人下棋话多一些，平日里就是沉默寡言的。这会儿虽然眼睛红红的，可还是忍住了。看着程老太太斥道：“快别哭了！没看孩子都被你吓到了吗？”
“我想全忠这孩子……呜呜……”程老太太眼泪似乎越擦越多，声音哽咽，“这都几年了，孩子连个信儿都没有几封。这俩孩子……呜呜……这俩孩子我整整就见过两次，你说当初当啥兵啊……呜呜……”
“当兵咋啦？当兵光荣！”程老爷子眼睛一瞪，面上沉了几分，“没有当兵的，你吃得饱饭吗？你过得上好日子吗？女人就是见识短！”
被程老爷子这么一吼，程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却是不敢发出声音。
李玲秀见状，给自家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老爷子劝进堂屋里。自己则上前搀住程老太太，“娘，让这几个孩子先跟你在石榴树下面坐坐，那儿凉快。一会儿老三来了，就让他们爷仨先喝点酒，咱一会儿再上桌。”
“嗯。”程老太太啥时候在儿媳妇儿面前哭过啊，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抹抹眼角，一手拉了一个网树荫下的圆桌走去。
见程浩东想要过去，李玲秀一把拉住他，“去和你二姐浇菜去。”
“大姐咋不去？”程浩东不乐意了，望着李玲秀问道。
“你大姐还得烧火呢。你个孩子，咋啥都拉着你姐？你吃好东西的时候咋不想着你姐！”李玲秀眼睛一瞪，佯装打人一半举起手。
“那让我姐浇菜，我烧火。”
哼，跟二姐一起去浇菜，一定是自己压水。菜园子那么大，浇一回菜光压水能把人累死。二姐就不一样了，光拿着瓢舀水浇菜就行。谁傻了才去浇菜！
“妈。那让弟弟去烧火，我去浇菜吧？”
“行。累了就歇会儿，浇不完明天再浇。”
“嗯。”
晒麦子都是早上十点左右，她是早上七八点就醒的。不用割麦子的时候，家里就不用她做饭。她闲来无事就把菜园子整理了一下，菜都是一畦一畦的种，方方块块的也好挖水沟。原来浇菜都是一桶一桶用瓢舀水浇菜，就在今天早上她刚把菜园子整治的差不多了。
把最后一畦子菜的水沟挖好，程千玥才喊程千馨压水。韭菜是不能浇的太透的，不然根子就会腐烂，所以程千玥特意把韭菜单独留了下来。
“姐，那咱俩一人一会儿啊。我先来，然后是你，好不好？”程千馨看看压水井，然后又看了看菜园子，对着程千玥说道。
“行。”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但是她想妹妹知道，该是自己做的还是需要自己做。别人可以帮，也可以不帮。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好在还有月亮。程全义和弟弟程全德把喝的醉醺醺的程老爷子送回家，程老太太就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跟程全义说道：“老二，你大哥把孩子交给你，你可得好好照看着，别让孩子受了委屈。”
“娘，你放心好了，秀她心好着呢。孩子没来之前，她就割了几米布，说是给这俩孩子做衣服和书包。书包是做好了，衣服还没做。明儿给孩子量了尺寸，就开始做了。”程全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娘，你说她不好吧，可她是真心对儿子和孙子好的。你要说她好，可她真心没怎么把这几个儿媳妇放在心上。
“这俩孩子命苦，生下来爹娘也不管。送到你这里，你就把孩子当成你自己的孩子来养，以后这俩孩子总不会忘记你的养恩。”
“娘，当年我哥去当兵，为的就是我和弟弟能吃饱穿暖。现在我哥有难处，我还能看着不成？这俩孩子你就放心吧，有我和秀的一口饭，就有他们的一碗饭。”
“你知道就好。”听到二儿子的保证，程老太太宽下心来。看看旁边不吱声的小儿子，叹了口气，“老三，这俩孩子一来，你二哥家的担子肯定重。我也不要求你和你媳妇儿别的啥，只要以后我和你爹帮老二的时候，你们别有意见，别让你媳妇儿到老二家拿东西就成。毕竟五个孩子呢……唉！
程全德脸臊得慌，他家里有两个孩子，媳妇儿虽然会攒钱，可也是个会花钱的，平时得到的那点工资能裹住吃喝就不错了。还好他每月留下了一些钱，就想着为俩孩子以后上学打算。这要是给了，指不定家里得怎么闹。
“……娘。我不会的……我……”程全德想要说点什么，可张了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你也别说啥了，知道你过得也难。”
顿了顿，程老太太忍不住说道，“当初一家人反对娶她，可你就是拧，愣是不松口。她就是长得好看了一些，论持家，这个村子她可是排不上号的。也就你惯着她！以后跟她好好说说，省着点花，不该买的不要买，孩子还得上学呢！”
“诶，我知道了。回去我跟她好好说。”程全德垂着头，满脸通红。
看他一眼，程老太太也不再说什么。这句话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结果呢，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今儿她也是忍不住了才唠叨两句，平时她根本不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