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落,照平日,老太太早就倦了,这会儿也该是散场。今儿倒是精神奕奕,儿子、女儿几回催促,才允了丫鬟将麻将撤了,端上些茶点。一家人吃吃喝喝,还聊着方才牌桌上的趣事儿。
林晁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这赵家人倒是有趣儿,老太太有些娇气,儿子女儿都宠着、惯着。谈说之间,并不涉及家产、铺子,说的是家长里短,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言语关怀不多,却让人觉得暖心。
自幼生在这样的环境,怪的她那般单纯、善良。当然,还有些胆小,想到这儿,林晁不由得咧了咧嘴角。
天色不早了,他不好赖着不走,欲告辞,却意外得老太太挽留。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多待会儿,还能再博些好印象,今日目的也就达到了。
离用晚饭还有一会儿,众人便散了回自家院子梳洗一番。
赵成德欲将林晁带去书房,林晁婉拒了,他又不识字,待着无趣。于是简单讲明理由,希望能随处走走。赵府并未禁忌,赵承德也就随了他去,还遣了一小厮为其带路。
林晁可没想着参观这偌大的赵府,只盼着能快些碰见苏采,说上两句话也好,这一下午,不能光明正大的瞧她,还得客气礼待,早就心痒痒,便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走去。那小厮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喘,更别说带路了。
路过河畔,穿过廊子,前头是一处幽静的院子,垂花门上挂一匾额,林晁不认得上头的字。只好转向身旁的小厮问道:“这是哪处?”
小厮慌忙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回话,“这…这是拂云阁,大小姐未出阁前就住这儿。如今偶尔回来,也在这处落脚。”
林晁点点头,再看了眼廊门上的匾额,不再说话,折步往回。小厮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他问了,若是再往里走,他还不知如何劝阻呢!
出了廊子,林晁以小解为由,将小厮支开。绕过假山,又来到拂云阁门前。他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等在门口,于是隐身到旁侧花丛。
没会儿,一个粉面娇俏的姑娘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朝外张望。不是苏采又是谁,换了身水绿绢裙,更显秀气、灵动。见外头没有人,心里的恐惧少了几分。提着裙摆下了台阶,左顾右盼。
这个林晁,让她此处相会,却不见人影。她是悄悄出门的,若小云见不着人,怕是会寻出来。偏她又不敢不来,若是如此,那莽撞汉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方才散场之际,他竟然公然跟自己讲话,吓得她连连点头,哪还敢多说什么!
正在苏采埋怨之际,手腕一紧,便被拉倒旁侧花丛。苏采惊呼,回神见是林晁,慌忙捂住嘴。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瞪着面前高大的人儿,偏又不敢大声呵斥,只得压低了声音,愠怒道:“你…你撒手!”
说着挣扎,却换来林晁炙热的注视。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有…有什么事,你…你快说!”
林晁直勾勾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方才桌上,你为何不跟我讲话!”
为了这事儿?就让她冒险跑来与他相见!
“你…你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林晁不承认,往前去了一步,与她又靠近了几分。
苏采气得要命,偏又说不出个所有然来,“你撒手!再不撒手,我叫人了!”
林晁紧抓不放,她红着小脸儿,气鼓鼓的模样竟比平日生动百倍,不由心头火热,顺手轻轻一带,便将可人儿拉入怀中,“要叫就叫,我就不撒手!”
苏采跌入火热的胸膛,这是她第二次被林晁紧紧抱住。怀抱是熟悉的坚硬和温暖,较于上次她更觉羞嗤,甚至有些侮辱人。上回林晁是为了救他,那这回呢!他就是故意的!
林晁只觉怀中人儿香极了,软极了,他舍不得放开,双臂不由的收拢了,想要紧紧拥住这份美好。苏采自然感受到,更觉害怕,又不敢叫人。于是,嘤嘤哭了起来,双肩不住抖动,热泪夺眶而出,浸湿了林晁的衣衫。
感受怀中人儿异样,林晁赶忙松手,低下身子瞧她。却见白净的小脸儿满是泪痕,眼睛、鼻子,嘴唇全都红红的,可怜极了。忙捧住她的小脸儿,拭去泪痕,歉意道:“你莫哭,我不抱你就是!”
听到“抱”字,苏采更觉委屈,哭得愈发厉害了。
林晁追悔莫及,他发誓不再惹她哭,哪想自己的冲动又惹了她难过。“你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苏采满心的委屈,什么话都听不进,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林晁无法,好话说尽也不见半点好,他喜欢她才抱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觉着有几分气恼,“好了!再哭我就亲你!”
苏采一愣,又害怕,又委屈,还有些愤怒,哆哆嗦嗦道:“你敢!”
她刚哭过,声音嗡嗡的,带着鼻音,这一声呵斥,并无半分威力,倒像是在撒娇。
林晁又软了心,“是!我不敢,不哭了好不好,我向你赔罪了。”
他生得高大,又面冷,即使再好声好气,也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真诚的歉意。
苏采仍旧有些怯怯,想逃走,却害怕他捉住自己,眼眶又开始泛亮光。
见她还是低头不说话,林晁知这回是真把她惹着了,于是认真解释,“将你唤来,却有事说。我跟了都尉大人,你爹怕是已经跟你说了。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林晁虽不是个好人,却不做对不起人的事!”
苏采抹了抹眼泪,嘟囔道:“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谁都可以不信我,就你不行!”林晁严肃道,声音不由的增大了。
“你小声些!”这话听着暧昧,苏采却没心思多想,紧张朝外看去,生怕叫人发现。
林晁抓准机会,依旧大声说话,“你可还怨我!”
苏采气结,美目瞪圆,“你无赖!”
“你怨还是不怨!”林晁跟她较上劲了。
苏采生气却又无奈,“不怨!不怨!你小声些!”
得到满意答案,林晁笑得合不拢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无比贪恋。
苏采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过脸,试探问道:“我...我要回去了,娘该找了。”
林晁虽舍不得,却也不在霸着她,“好!我去瞧瞧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