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炎帝都,与西边繁华而文明的富人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城区道路错综复杂,对于外人来说犹如迷宫般的贫民窟。
“酒。”
这是一间狭小而破败的阁楼,即使是在贫民窟中,也很少有三口之家会生活在这种仅能摆得下一张床和桌子的拥挤空间之中。不过呢,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比过去好了些。
人,刚刚死掉了一个。
“妈妈她,刚刚病死了。”
短发的小女孩抱着被灰尘染成黑色,满身上下都是补丁的玩具熊,用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冷漠淡淡对面前这个抓着空酒壶像一滩烂泥似的醉倒在桌子上的男人道。
“谁要管那个没用的丑(女表)子啊!滚去给老子买酒!”
将手中的酒壶用力的甩在女孩的脸上,将她的下巴砸破,整个人都倒飞出去。丝毫不在意刚刚死在自己身后床上的妻子,也没有对自己女儿半分的怜悯,这个沉浸在赌博和酗酒中的男人对被自己随手打伤的女儿恼怒地吼道。
“好的,父亲,好的,您要的酒,马上就会送来。”
捂着自己受伤的下巴,女孩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她弯腰捡起被磕到一边的铁酒壶,把目光投向被自己别在腰间的干瘪钱袋,由于父亲整日醉生梦死母亲又卧病在床,维持家计的重担就被按在了年仅六岁的女孩的肩膀上。
“快,快点,要最好的酒。”
看着再次醉倒在桌旁,呼呼大睡的父亲,女孩没有像往常一眼前往她打工的饭馆擦盘子,她提着酒壶到父亲常去的那家破烂酒馆打了满满一壶没有兑水的大麦酒,然后,她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巷深处,敲响了普通人避之而不及的那户人家的大木门。
“这么晚了是哪个魂淡还来找我!不知道这会已经休业了吗?”
粗鲁的拉开爬满绿色霉菌的陈旧木门,一个嘶哑而愤怒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响起,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秃头老人,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生满了暗黄色的脓疮,眼镜一只大一只小,小的那只像是永远在眯着眼,大的那只却如同随时都会咕噜咕噜的从眼眶中掉出来似的。就算是心智健全的成年男子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猛地一见到他的样子怕是也会吓得赶紧转身逃离吧!
“哦?哪里来的小家伙,没听过我夜鬼的大名吗?要是想买糖的话,还是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赶紧滚蛋吧!”
然而,结果却是女孩反将这位佝偻的老人吓了一跳,虽然样貌丑陋,但是这位被贫民窟中道上的人们尊称为夜鬼大人的老人实际上是一个隐居在这里的炼金术师。似乎是因为做了什么禁忌的研究而被教会追杀才被迫住到了贫民窟阴暗的地下室中,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杰出的炼金水平的发挥,擅长制作毒药的他一向生意极好。
当然,一般来说,找他的都是些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的罪大恶极之人,即使有时他们表面上穿着光鲜亮丽,举止作为也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但是老人却能用他的塌鼻子嗅出那些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恶臭,属于最坏最阴险的坏蛋永远也洗不掉的丑味。
“我只有这些钱,只要是能毒死一个醉鬼的药剂,无论什么都可以,请卖给我。”
打开自己干瘪的钱袋,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银币和铜板露在老人面前,女孩面无表情的,却用带有着渴求的语气对老人说道,她不知道在哪里才能买到靠谱的毒药而不是骗子勾兑的果汁,于是她找上了贫民窟中名气最大的一家。
“就这么几个子也好意思敲我夜鬼的门吗小家伙?”
敢来这里找夜鬼的,哪个不是出手阔绰的家伙,没有十几个金币作为定金,夜鬼他老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出手。
“明白了。”
听了老人带有嘲弄意味的回答,女孩几乎没有任何留恋的就转身离开了,虽然自己也知道大抵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要尝试一下不是吗?
“等一下。”
然而,老人却的手却抓住了离去女孩稚嫩的肩膀,如果刚刚这女孩苦苦恳求他或者是不依不挠的缠着他的话,他都会二话不说的一脚把她踹开,关上门继续搞自己的研究,然而,那女孩毫不犹豫的转身以及她最后留给自己那一瞥中蕴藏的果决,这种完全不符合女孩年龄的成熟却深深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想要毒药干什么?”
如果只是跟玩伴间的矛盾的话,根本就不用搞到这种地步吧,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让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拥有了这样的勇气?
“卖,或者是不卖?”
没有回头,女孩只是淡淡地问道。
“给你,不要钱。”
把一个密封的小罐子抛向女孩,如果只是要毒死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的话,老人秘制的毒药其实是大材小用了,但是,老人却相信这将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我很好奇,明明现在你的身上没有暴露出任何杀意,但是你的眼睛却告诉我你真的准备干一次有违人伦的勾当,可是即便如此,我却嗅不到你身上的恶臭,恰恰相反,你给我教会中圣女一般纯洁的感觉。”
即使表面上表现的在怎么平和,人在办下恶事之后内心总是会受到自己的谴责的,只是明知自己在办恶事,却并不在意罢了。只要是拥有是非善恶观的人,老人都能清楚的辨析出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但是,这个女孩却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我是正义的。”
接过老人丢过了的罐子,女孩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你说什么?”
正义的?你现在可是想用毒药去杀死一个可能毫无防备的人啊!即使如此,你也胆敢说你是正义的吗?
“我是正义的,我所想的,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正义的,法律制裁不了的恶人,就由我来代替神来制裁,有什么不对的吗?”
裹了裹母亲生前为她织的大围巾,女孩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即使会因为这次的事被流放被吊死,她依旧能毫不犹豫的去做,她的内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因为她知道,她是正义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哪怕要杀死的是自己父亲!也是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