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唯有十长老会在紧急召开,想要快些确立新君继承人选。
说是十长老,自黑耀离奇失踪后,已经只有九位了。
“我等联名推选三王爷帝灵殿下,原本先皇在世时就曾有意册立殿下,殿下与先帝是亲生兄弟,无论从出身还是资质都绝对可以成为最合适的下任继承人。”
在有着扇形窗的会议室中,清溱长老等四人再次提议。他们是坚定的三王爷党,自先帝殡天以来,他们一直想要推三王爷帝灵上位。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最忠实最切身为联邦为鲛族着想的。
但可惜,十老会并不全以他们四人意志运转。
“我反对!帝灵殿下生性洒脱不羁,没有身居高位的责任感,并不适合成为下任继承人。”净水长老站起身反对:“我推举XX大人,从血统上说,他与先帝是表兄弟,从地位讲,又是当年救国大贵族之后,绝对够资格!”
“没错!此时正是需要昔日热血与奋勇精神的时候!”另外的苍晴长老起身附合。
“哼!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不过是想从中获利!真是恶心!”反对者激烈抨击。
相互间谁也不让谁,都有着各自的诉求与欲望。
就在会议眼看着又要进行不下去时,突发意外将这旷日持久的争论彻底搅乱了。
几名流窜的捣乱分子冲进会议室,他们抡起由杀人蟹蟹爪组成的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圆桌上。长老们一时错愕不已,只来得及躲闪。这些额头勒着黄布条,穿着红短衫的鲛民大多是平民或者出身小贵族,没实力跻身到任何势力当中的他们只有自发组织起来,向着越来越混乱的上层发泄不满。
这其中不乏被人利用,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宣泄是最重要的。
护卫队迅速赶到,这次事件终于以捣乱分子的鲜血划上句号。
十老会被迫中止,这是水域,不,是鲛族有史以来头一次。这些捣乱分子用自身的鲜血在史册上重重地写下俩字:耻辱。
“到底有谁可以制止这些乱行!”长老们暂且放下各自主张,发出共同的呐喊。
而在他们呐喊过后,所有目光都对准一个人。
汸荼将军。
握有水域最强兵力的汸荼将军,拥有“威海”名号的大将军,也是先帝生前最信赖最宠信的心腹。
可此时的将军大人却在公共广场上悠哉悠哉地放……水母玩。
伞帽形状的半透明水母在海波中徐徐飘动,长长的水藻线束缚住它们的去处与方向,只能听命地下人们的指令。
“哎,我这都飘了三天三夜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玩腻啊……”
“你那算什么,我放上来之前儿子还没出生,现在,儿子已经叫隔壁老王爸爸了……”
偶然碰到一起的“风筝”水母们相互交流着感想。
汸荼就坐在贝雕长椅上,鱼尾往前一伸,手中捧着杯茶,他缓缓地饮了一口,轻轻呵出口气。周遭弥漫着“已到暮年”“与世无争”“永远安和”等等词汇。
“将军,将军!你看我放的水母!”屠万骨兴奋地回头喊。
“不错不错,继续继续。”相比属下的热烈,汸荼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在他身后,再次蜂拥到街头的捣乱分子继续与卫队抗衡,冲突,斗殴。可无论如何激烈都沦为汸荼的背景布。
他就这样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欣赏着放水母。
“汸荼将军!”
有人徐徐降落。
是幽玄长老,他一身灰袍飘飘,年纪看起来不大,但外貌却给人种沧桑感。他站在汸荼跟前,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嚷嚷:“将军!如此情势下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喝茶玩闹?!”
“那不然呢?”汸荼转过头微笑,顺势将放在旁边的碟子递过去:“鲍贝馅芝麻饼,要尝尝吗?”
横眉冷对的幽玄长老一挥手将碟子打飞:“你这是辜负先帝对你的信赖!”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汸荼一点也不生气,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碎屑:“我职责就是抵御外敌,镇压内乱那要有君王的命令。”
“你明知道现在朝中无主,你是不是盘算着想要趁乱谋权篡位!”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就等着新君上位,然后一如既往的辅佐。你们长老加把劲呗,这么磨磨蹭蹭的,水域就全乱了。”汸荼悠然说道,捏起一粒贝肉扔进嘴里。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幽玄竟然没法反驳。
“将军,将军!你看我这个飞得最高!”这次换洵玫兴高采烈,她换了戎装,显得更加明丽妖娆。
“不对,我这个飞得才高!”屠万骨也跟着嚷嚷。
“恩恩恩,不错不错,都高。”汸荼咬着芝麻饼点头。幽玄见此情景,想说的一肚子话全都憋了回去,只得扭头转身,鱼尾一跃飞到广场上空,向着远处的建筑群而去。
“将军,你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濯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谁知道呢。”汸荼笑笑,举了举手中的碟子:“要不要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呃……”副官有点尴尬地拿起一块芝麻饼,慢慢嚼起来。
某处的建筑内,挑起的窗帘再次放下,军士打扮的人转身走到屋内座椅旁行礼:“殿下,汸荼将军……跟他的副官在广场上一起吃芝麻饼……”
军士刚看见这一幕时恨不得戳瞎自己眼睛,堂堂水域最彪悍的汸荼将军居然就那样坐在长椅上,嘴里叼着半块饼,捧着老人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撕裂般的违和感。
座椅上的帝灵像没听见般只是垂眸注视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个暗红色的方盒,雕饰古朴简约,看不出端倪。
“殿下?”军士见没反应,轻声询问。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帝灵抬起头,自言自语。
有些人可以稳坐钓鱼台,有些人却已经按捺不住。
水域十邦虽说名义上有民主制,但十邦的中心是蜃气城,皇室帝家是他们始终拥护的焦点。现在他们人生的方向突然倒下,未来如何已经无人知晓。欲望蠢蠢欲动,十邦的城主们也开始伸出爪子窥探王位。
真正的内忧外患啊。
局势越来越乱,已经有其他邦城军队向着蜃气城而来,打着“平乱党,保新君”的旗号,里外勾结,图谋不轨。
可蜃气城的七位将军却都跟通好了气一样,不是突然生病闭门谢客,就是家中宠物病丧不宜见人。最后都闹到“后院珊瑚树折断一枝,甚为不吉啊!要闭关!”的地步。
不是这几位将军不肯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而是七将军之首汸荼不为所动。他不动,别人就不敢动。除此之外的,那就是私心了。
枪打出头鸟,网捕肥鲮鱼啊,谁都不愿意这时候当靶子。
长老们不管是支持谁,此时都急得上火。那些与外邦勾结的大贵族也渐渐控制不住局面,一切都在奔着乱成一锅粥的路上狂飙。
就在此时,那些向着美好未来奋勇直前的十邦城主忽然都接到一封密信。密信内容简单明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请各位诸君于X日X时到圆桌一聚。汸荼恭候,敬上。”
圆桌并非普通的圆桌,而是指代的水域召开十邦圆桌会议。地点就在蜃气城东区大祠堂里,这是只有君王才能召开的会议,就算十长老也没资格擅作主张。
若那密信上真就这么一句话,十邦城主好歹也是一邦之主,诸侯割据。就算汸荼是七将军之首,有着响彻水域十邦的威名,也万万没道理听令与他。
但是!
凡事就怕有但是,但是的结果就是,汸荼将军在信末尾极为不醒目但又用别人绝不会疏忽的字迹写到:事关重大,涉及到各位今后存亡之机,望三思。
汸荼的地位摆在那,他是昔日先帝最信赖与宠信的心腹。他说有关生死,那还真没人敢当没看见。
十位城主相互一通气,谁也没从对方那里探到更多信息。只得“欣然前往”。
东区大祠堂。
神龛前,一身戎装的汸荼按照鲛族礼节,为那些开国英烈奉香敬水之后,转身望着已经到齐的城主们,微微一笑:“看来各位都给汸荼面子,我先谢过了。”
“汸将军,此时正是存亡之秋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五大三粗的源城主不停地擦着汗,他这体型折腾一趟挺不容易的。
“就是,不过在这以前,我们可要先弄明白一件事,将军你这是擅自召开圆桌会议,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啊!”就像要弥补源城主的体型,瘦成沙丁鱼干的依城主也在旁边发难。
汸荼闻言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斯条慢理地掏出鼻烟嗅了嗅,此时的他不像是将军,更像优雅的贵族。
“所以我在信上已经写明了,请各位三思啊。”
“你哪里写明了!”
众人怒,那语焉不详的写法根本看不出什么个意思,也正因为摸不透他们才冒着天大的风险趁着此时蜃气城混乱溜了进来。就在大家想谴责汸荼写得不够认真时,一位面目冷沉的城主开腔了:“各位还是让汸荼将军赶紧说正题吧。”
“可是……”
“从一开始,汸将军就铺好了路,走与不走都不由的我们。不走,诸位心中都清楚,谁也不会想错过这等重大消息,更唯恐被别邦捷足先登。走,那更好了,汸将军就等着我们进来成为他的‘合谋’,我劝那些动心思想借此把柄为自己谋利的,还是省省这力气吧!”
这话一出,周遭是议论纷纷。
“诸君既然都来了,还是好好听听我们汸将军有什么高见吧!”那冷面城主始终很冷静。
这回议论迅速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