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今年的天澜园武考我可是第一，现在已经是武魂地煞级别，爹说了，以后这个家是要交给我。”云家二哥云洛宇俯身，胳膊压在膝盖上，神情嘲讽：“若是大哥肯好好求我，我就带你回去，云觞文武并重，用大哥你那颗还没坏掉的脑子总还能有点事做。”
“帮二哥你算算账，管管小姨娘的脂粉钱吗？哈哈哈哈”
云馨肆意大笑。
她没注意自己二哥抬头狠剐她一眼，复又迅速垂下眼帘。刚好看见云斯年若有所思地侧脸，淡色薄唇微翘，一抹霞雾般的笑悄然飘起。
云洛宇蓦地怒从心起，抬脚猛地用力一踩。
“唔……”云斯年收回视线，垂头闷哼。鬓发垂落。
“我最讨厌大哥你！刚才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你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云洛宇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同时脚尖使劲来回碾，直到云斯年喑哑破碎的低吟溢出口。
“我很明白……如果不明白，也活不到今天。”云斯年微微抬头，脸颊被虎刺梅划伤，淌下细细的红痕。眸底闪过丝锐利锋芒。刺得云馨心一跳，一直看戏的她突然有点紧张，拉了拉二哥的袖子，嘟囔：“不好吧，伤到脸就太明显，会被爹骂的……”
云洛宇沉吟片刻，开口却是另外一番话：“小妹，你去坐骑那边等我。”
“不嘛，我不要一个人，好无聊~！”大小姐脾气发作。
“听话，小妹，我让你去就去！”素日里有耐心的云洛宇似乎也不想再哄着她，回头厉眉冷竖，满脸怒容。
云馨撅着嘴，瞪着眼，泪珠子就在眶里打转转，只不过她也清楚，二哥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只好不情不愿地跑开。
背上沉重的压迫感骤减，云斯年艰难地撑起身，慢慢翻转过来。他的双腿并非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无法行走也是事实。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半卧在地。
云洛宇定定地盯着他，俯身蹲下，抬手扼住自己大哥的脖颈。对于他来说，掌心下跳动的脉搏如此细微，折断它又是如此轻易。只要稍稍用力……
“咳，咳咳……”
急促的咳声将云洛宇的神智拉回到眼前，斯年病态的红晕以及紧闭的双目都因窒息而痛苦。他双手搭在云洛宇腕部，却只是徒劳无功地挣扎。
“求我，求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云洛宇沉声说道。
没人给他回应，就算是一个眼神，斯年也没望向他。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伴随着温热气息喷吐。
有那么一霎间，云洛宇真想用尽全力地收拢手指，让掌中这温热的脉搏彻底冰凉。那种毁灭的欲望就像要撕碎蝴蝶美丽的翅膀，充满亢奋与愉悦。让他差一点就真的沉陷进去。
眼看着云斯年就真要窒息而死，他到底还是松了手，愤愤地低吼一声：“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帮我！”
“咳……我为什么，要帮想杀我的人？”深吸几口气的云斯年缓缓说道，淡然的眸光尚还残留着方才生死一线的激烈痕迹。
云家大哥的疑问让云洛宇怒容更盛，眸底雷光交错，一把攥住他的肩头，恨声道：“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起我！我做过什么让你不顺眼，是你，是你先拒绝我的示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你不合适。”云斯年转过眸光，唇角微微一扬，朴实无华的弧度照亮瞳中一泓清水：“你没有那个能力，实现我的理想。”
“胡说！我哪里不够强！我是云家，不，是整个云觞最有希望的武帝！”
“一生性狭岂怨命，半世乖戾不尤人。”
“！”云洛宇瞪着斯年，后者毫无知觉般依然浅笑，重复道：“你不适合。”
汹涌的怒火瞬间燃烧，将云洛宇吞噬。他双眼泛红，拳头攥得咔吧响。右手向前一伸，口中念念有词：“乘雾而飞的烈电听吾召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话音刚落，一股紫黑色气体自他肩头一路绵延到右手上，转眼凝聚成条碗口粗的黑底黄纹蟒蛇。
阴冷的眼瞳盯着前方的云斯年，颚部一张，猩红信子嘶嘶作响。
不用多言，契约兽都与主人心意相通。黑蟒张口居然发出声嘶鸣，如利箭般激射而出。云斯年黑沉的瞳中映射出逼近的蛇头，林立獠牙近在咫尺。
云洛宇渴望看见他惊慌失措，渴望着他哀求不已，而他则将原谅他的有眼无珠。但这注定是他的一场空想。
黑蟒一口咬住云斯年的肩头，尖牙刺透皮肉，血水无声无息的蔓延。须臾，雪般的衣裳就红了半边。而云斯年笑容未减，若不是额头渗出微微薄汗，谁也看不出他不但被黑蟒咬住还紧紧缠住身躯。
“腾蛇的毒可以让血流不止。你还是赶紧认输，趁着我现在还没改主意！”云洛宇的目光扫过斯年脸上的笑容，顿时阴鸷冷沉几分。
云家长子扬了下嘴角，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招了招。
以为事情有所转机的云洛宇连忙俯身凑过去，却只听到一声轻笑：“你不行。”
简短三字就已经足够星火燎原。
这是彻彻底底的无视，这是完全纯粹的否定。曾经，云洛宇也想过要跟兄长打好关系，他也曾经像个弟弟接近过他，示好过。但云斯年总是不在意般冲他笑笑，然后对他的努力只有三个字的评价。
“你不行。”
凭什么！你不过是个处处要人照顾的跛子！
你不过是个只能躲在角落里的废物！
激愤在四肢百骸里咆哮，翻涌，将要吞噬云洛宇最后的理智。就连他的身躯都因这份怒火而微微颤抖，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中斯年的喉咙，目光狠戾如刀。在看见他的脸庞终于因痛苦而变色，云洛宇总算有点解气。
但他很快发现这远远不够，他想要看到更多，更多！
脚下用力，痛苦的**自云斯年双唇中溢出，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挺眉紧敛，牙关紧咬。
云洛宇只觉脑袋发热，只想将这汹涌的复杂情愫全部宣泄出来。而虐待云斯年，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云洛宇抬起脚，厉声喝道。
“……”
云斯年喘息着，凌乱的发遮住他半边脸。
沉默，没有任何结果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会在沉默中爆发，云洛宇已经受够了，他脆弱的神经早就在汹涌的愤怼当中陨尽，现在唯有发泄才能让他心情愉悦。
眼见着悬在头顶的脚再次落下，云斯年不禁闭上眼。然而意料中的痛苦与窒息却迟迟未来。
云斯年睁开眼，视线微转，只见应该与自己兄友弟恭的那个人忽地拔高悬在空中，他身后，一只覆盖着火红鳞甲的龙爪勾着他的衣领。然后轻轻一抡就将他甩到旁边的灌木丛里。
“二哥！”
另外的龙爪赫然抓住云馨，眼见自己二哥像团垃圾就这么给丢了出去。她不禁担忧地惊叫。
“咦？这俩原来是一伙的啊？那都给老夫当小点心吧。”红龙晃了晃爪子，云馨顿时惊恐大叫，扑腾着手脚想要从中挣脱。当然她那点小力气，给红龙挠痒痒都嫌太轻。
“谷谷，这种货色你也要吃？”龙背上站起道亮丽的身影，赤玥羲俏容满是怜悯同情：“可怜的谷谷，活年头太长味觉跟嗅觉也全都丧失功能了吧。”
“切！不懂享受，掐头去尾，油炸一下嘎嘣脆~”红龙谷谷砸吧下嘴，随即不满地抗议：“还有老夫不叫谷谷！”
“那我还真是敬谢不敏了。”赤玥羲说着自龙背上一跃而下。她快步走到云斯年跟前，俯身伸手穿过他颈后，将他抬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还能坚持吧？”
“……没事，不会死的。”云斯年微微扬唇，一丝血迹溢出。
“司马！就别再躲着了。”玥羲抬头冲着不远处的凉亭喊道。此时云洛宇已经从灌木丛中爬起来，顺势望去。亭柱后面转出一道藏蓝色人影，正是管家司马。他满脸忧虑与焦心，顾不上什么礼节阶级，一个箭步冲到跟前。
“交给你了。”赤玥羲让出位置。
方才居高临下视野好，她早就看到司马躲在亭柱后面，几次就要忍不住冲出去，却又生生压下脚步。
“公子，忍着点。”司马低哑的声音里满是痛惜。他半搂着云斯年，左手臂往身前一抬，喊了句：“云颠之上的宠儿听吾召唤！”
转眼间，丝丝缕缕的绿光自他掌间溢出，汇聚成只暗褐色蛇雕站在他手臂上。它歪歪头，琥珀色虹膜闪着光，像是聆听过主人指令般一跃跳到黑蟒颈部，弯如刀锋的喙狠狠地扎了进去。
蛇七寸是最脆弱的地方，黑蟒还不够格成为腾蛇，被蛇雕死死咬住弱点也吃不消，当下嘴巴一松，顾不上与云斯年纠缠，只想甩掉这可恶的冤家。
这对冤家很快就在旁边战作一团，而另外一边也火药味十足。
赤玥羲二话没说，快步上前蓦地抬脚一踹，将还沉浸在异样情绪里的云洛宇直接踹倒在地。
“二哥！”云馨大叫一声。
云洛宇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太大意，事情的突然转变让他一时摸不清状况。而赤玥羲根本没给他梳洗脉络的机会，紧接着欺身上前就是一记肘击。
噗！
这一下同样又快又准，直奔着云洛宇的面颊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