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好夜晚睡不着的除了海底的汸将军，还有一位。
那就是云觞帝国大公主赤玥羲。
比起汸荼将军的烦恼，她拥有原版记忆要便捷的多，只不过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却依然也不少。她向来不喜欢屈居人下，云觞与鲛族的争斗，她是一定要分出结果。
她也不怕被人说自不量力，或许老天重新给她一次生的机会，就是赐予她某种使命。
只是目前她势单力薄，汸荼收集情报一流，她也不弱。放眼望去，朝堂中似乎谁都拥护她成为下任继承人。可深究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先前的云觞公主为人仁厚，不愿意猜忌人。
但赤玥羲还是找到份皇家暗卫曾经递交的情报，据上面所言，八大贵族的文家明里拥护大公主，暗地里却与二皇子有往来。情报中委婉的提出二皇子，赤霄有所不寻常举动。
只可惜，先前的玥羲公主对此毫不理睬，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弟弟。
也拜她所赐，其他有用情报都没有了。不知是暗卫们被训斥，不敢再上报还是压根都被公主销毁了。总之赤玥羲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么薄薄几页东西可参考。
她可不是看迪斯尼动画片长大的清纯少女，一切都能化成利益，而当利润所得达到50%，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属于自己的，别人一分都别想拿走！
反正也是睡不着，赤玥羲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旁凝望着外面夜幕沉沉，浩翰星河。
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似乎也是个难得的晴朗夜晚，头顶有不少星屑点缀。对于雾霭密布的都市来说真是少见。
她不得不称赞她的老对头有本事，布了场好局，让她与“天尊”不得不入瓮。明明知道前方死路一条，她还是不得不走进去，只不过崩溃绝望不是她风格。
要死就跟我一起死！
这是她前世留下的最后遗言。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被她拖住的苏天昊居然笑了，他说：“地狱里有你同行，倒也不错。”
前世，她过得无怨无悔，要说遗憾本来是有一点点，不过在苏天昊说出那句话后，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但是……站在她对面的，却已经没有他。
一道银线闪过天幕，流星像是坠落的泪珠闪烁而过。
赤玥羲伸手拍了拍脸颊，她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为了抒发心中小小的郁闷，她随手披了件外套，推开窗户溜了出去。
红龙原本已经睡得正香，趴在那装死尸。可到底没能抵抗住好几串蓝宝石项链的**，带着赤玥羲在长空翱翔。
龙飞行的速度当然不慢，尤其是红龙。赤玥羲没说目的地，红龙也没有问，就这样在云霄清风中飞旋盘旋，片刻之间，竟然带着她来到墨海海边。
这离着皇都已经非常遥远了，赤玥羲却不介意。她从龙背上下来，随意地在沙滩上散步，感受着微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红龙则往一处平坦地卧倒，嘴里嘟囔着“死丫头就会使唤龙”的抱怨昏昏睡去。
墨海周围没人居住，虽然是划进云觞地图里，可由于先前在此与鲛族爆发过大战，元气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一路上到处可见昔日废墟掩埋在砂砾当中。
走着走着，赤玥羲觉得脚下一硌，低头一看，是截圣女像。弯腰拾起来，雕像已经布满裂纹与苔藓。她垫了垫，随手丢弃。无意中眸光一转，发现在不远处的岩石群上有道人影。
谁会出现在这里？
她眉头轻皱，慢慢靠过去。手按在腰际的剑柄上。
离着距离渐渐缩短，赤玥羲看清那是个年轻男子，秘银打造般的发缕垂在肩头，逶迤多姿。俊美绝伦的脸庞沐浴在月光当中，凤眸微挑，眼波潋滟似水，一瞥之间让人刻骨铭心。
他披着青纱，样貌虽美，身材却并不瘦弱，流畅结实的线条充满力量。只是原本该是腿的位置却有条修长鱼尾，青色鱼鳞在月辉中闪耀着淡淡的琉璃光泽。
鲛人！
赤玥羲止住脚步，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
俩人就这样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好吧，我只是出来散散步。”云觞公主先举起双手，她并不嗜血。
“随意。”鲛人男子转过去，没多理会。
这大晚上游上岸演绎美人鱼出浴画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汸荼。他睡不着出来散散心，游着游着就游到岸边，一时兴起便上来坐会。前世毕竟在陆地生活那么多年，还是不自觉会想要出水看看。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觞大公主，赤玥羲。
“你不杀我？”汸荼侧头问。
“又没在战场上，何况，这么漂亮的生物，怎么好下的手。”赤玥羲说的实话，
战场形势所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倒罢了。这私底下，忽然乍现有张倾国容颜的美男子，双方又都没杀意。怜香惜玉这种东西，也不是男人专利。
汸荼沉默，伸手按了按额角暴起的青筋。
自从他在海底清醒过来，就一直在无视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这张脸！鲛族蒙九幽神灵的宠爱，无论男女都生得美。可这样子他真有点受不了，只不过他不是矫情的人，在无视当中也就习惯了，结果还是被赤玥羲一句话给破了功。
云觞公主也不傻，看出汸荼神色有异，低头笑笑。抬腿竟然走上岩石群，挨着他旁边坐下，伸手捅了捅：“往旁边挪挪，屁股不大占这么多地干嘛。”
这还是汸荼来到异世第一次与陆人打交道。心中不禁腹诽，难道云觞子民都这么……不拘小节？好歹还是个公主啊。
“你不怕我暗算你？”
“汸荼将军不是这种卑鄙小人。”赤玥羲答得爽快。
汸荼一笑，这么爽快倒是对他的脾气。只听云觞公主又悠悠飘来一句：“其实，我倒觉得应该担心的是汸将军你，毕竟在这陆地上，鱼尾可不太方便啊。”
汸荼只是一时兴起，何况压根没想到墨海附近会有人出现。要说起劣势，倒还真是他不占上风。
他轻轻一笑，用同样的口吻回答：“云觞公主也不是这样的卑鄙之徒。”
“卑鄙倒是算不上，不过——”赤玥羲捏着下巴，眼睛盯着汸荼的尾巴：“这鱼鳞看起来不错，敲下片瞧瞧啊？”
“喂！你太没礼貌了吧？”
“或者你哭一下，都说鲛人落泪皆是珍宝，来吧，来吧。”
“……”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这么想占你便宜，呐，看见那只红龙没有，我不多收集点奇珍异宝，怎么犒劳人家啊！”赤玥羲说得理所当然。
“对滴，丫头，鲛人浑身下都是宝，敲下来根骨头都能卖钱。”闭眼睡觉的红龙翻了个身：“正好充实国库啊，军饷啊，不错不错……呼呼……”
跟说梦话似的，还夹杂着吧唧嘴的声音。让人搞不清红龙是想帮云觞国扩充财政还只是单纯自己嘴馋了。
汸荼将视线移回来，淡定地说：“我相信公主没这么不明智。”
“这可难说，现在我给你一刀，然后让我家红龙吃个干净，不出明早就只剩下坨便便，除非海里有屎壳郎，不然半点痕迹也找不到。”
赤玥羲的话真真假假，似笑非笑。
汸荼侧头望着她，样貌完全不同，却好像看见另外一个人。赤玥羲见他盯着自己看半天，戏谑道：“怎么？被吓着了？给爷笑一个，就免你不死。”
她话音刚落，就觉手腕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赤玥羲一拔匕首，寒光一闪，锋刃就架在汸荼雪白的脖颈上。
汸荼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盯着赤玥羲片刻，像是有点懊恼又有些失落地开口：“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难道是陆人？”赤玥羲好奇。
“不，是我看错了。”汸荼松开手，皱起的眉头展开。
赤玥羲也顺势撤回颈上的刀锋：“这么怅然若失，是**吧？”
“是死对头。”汸荼摇摇头：“若是做**，恐怕就天下大乱了。”
“有这么严重？莫不是你用强的？”赤玥羲调侃他。
“那种女人谁会喜欢！跟男人一样！”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汸荼突然拔高声音反驳。
赤玥羲心有焉焉兮地点头：“没错，跟你一比什么美娇娘都只能是糙汉子。”
“……”
青筋蠢蠢欲动，惹人讨厌这点跟那女人还真挺像。
俩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夜风清凉，卷携着来着大海深处的气息。月辉洒在静谧的海面，泛起点点银色涟漪。
“你看，大海多美。”赤玥羲望着海面的眼神有点虚茫：“还有这么漂亮的生物，为什么要打仗呢？”
汸荼瞪她一眼，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海是挺美，不过资源还是差陆地一截。”
“比起开战，要是两国交好，不就能互通有无了？”赤玥羲喟叹。
话赶话说到这，却没人再往下接。
一时间又是双双沉默。
“说起来，你知道我们两族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吗？”无论是寻遍记忆还是所有藏书，赤玥羲都发现关于两族恩怨追根溯源居然是“原因不明”。
汸荼摇摇头，他也查过，同样都是语焉不详。
“这真可笑，打来打去，连最初为什么打都不知道。”云觞大公主站起来，手臂一扬，将石子甩进海中。
看着在海面上跳跃的波动，汸荼说道：“不管最初如何，现在新仇旧恨难道还不够？”
他抬头，赤玥羲有所感应般低头，一上一下，两道视线碰触在一起。
一种淡淡的心悸蔓延，就像心脏里钉进去根细刺，想要揪它出来又期盼着它能绽放出奇花朵朵。
赤玥羲升起丝遗憾来，她也说不清怎么有这种情绪。眼前这鲛人将军，她当然是熟识的，战场上打过那么多次照面。可她总觉得除此之外，还有点什么。云山雾罩，就像层纱，将他们隔绝。
“公主？”
汸荼的声音唤回赤玥羲飞散的思绪，她启唇刚想说什么，就见佩戴在颈项间的玄英石项链骤然闪起亮光。
“不好！”她眉一沉，转身就往红龙那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