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叶摸黑到了储秀宫。远远望去,门口挂着白灯笼,储秀宫内一片白烛之光,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眼前发晕,头重脚轻,再找不到说辞。那个喊她“翠儿”的人,就这样不在了?这算开的哪门子玩笑啊。
也不管自己还是个出逃者的身份,司承叶浑浑噩噩地推开门,进了正殿。正殿里,摆着一口棺材,这里俨然已是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可仔细看看,却有端倪:灵牌上着实写着皇妃的名字,可阴阳盆内的纸钱灰烬早就没了火星,棺材板上还有一道清晰的砍痕。灵堂内烛火光明,四周却没有一个守灵的下人,气氛阴森得有些怖人。
“难道闹鬼了……”司承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的背后发着阵阵寒气,正当她冷汗涔涔,想要撤出灵堂的时候,灵堂内侧传来了不十分清晰的脚步声,在这阴森的灵堂内尤为骇人。
“啊!”司承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怪,这番惊吓之余,她寸步难移,直打哆嗦,惊叫出声。
那阵脚步声顿了顿,随即内侧传来一阵“哗啦”声,像是书堆掉地的声音。司承叶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灵堂内侧的出入口。等了许久,却不再听到那诡异的脚步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吓得瘫坐在地。
“你是哪个院的丫头,储秀宫是你随便闯的地方么!”一个穿着一袭紫衣,眉清目秀的女子,出现在了灵堂门口。她一眼便看见了瘫坐在地的司承叶,秀眉一蹙,心里暗道如今的丫头都这么冒冒失失,也不知道这掌事的嬷嬷是干什么吃的。
司承叶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定下神来,也不抬头看那紫衣女子,敛声回道:“奴婢是……是刚来储秀宫的宫女,不知储秀宫哪位娘娘仙逝,这才冒失闯进了灵堂……”
紫衣女子迎上前几步,打量一番司承叶这身装束,似乎在考虑对方这话的真实性,半晌后,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司承叶出逃时,已然是乔装打扮过的,把原本如脂雪的肌肤抹黑,又在脸上画了不少的麻点,嘴角上方贴了一颗丑到爆的媒婆痣,这紫衣女子自然是认不出其原本的模样。
果不其然,这紫衣女子眉头一皱,像见了什么恶心人的东西,露出了一副无比嫌恶的表情,后退了几步,道:“这李嬷嬷也太过分了,这是欺负我储秀宫没人吧,发配来这么个歪瓜裂枣。你叫什么名字,几时进宫的,统统报上来吧。”
“回这位管事姐姐的话,奴婢叫翠儿,进宫是一个月前的事儿,刚刚调来这储秀宫……”司承叶心里暗自冷笑,面子上却毕恭毕敬,盯着脚尖,大气不出。
紫衣女子语气冰冷,相当不耐烦道:“我是这储秀宫的女官,叫我小玉就好,以后烧煤守夜的活就交给你了,在这储秀宫里本分点,本官不会亏待你的。”心里却是叫苦,又来一个烧煤守夜的女婢,这储秀宫内都储了些拿不出手的丑女,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敢问这位小玉姐姐,这灵堂内祭拜的皇妃是怎么个来头?”眼见这叫小玉的女官转身要走,司承叶赶忙上前,追问她关心的事情来。
“不该问的不要问!”小玉口气凶狠起来,瞪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司承叶,继而又缓下态度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道,“这皇妃,实则已经不在棺木了。她死了两三日,都盖棺了,最后竟活了过来,让陛下抱走了。”
“那这灵堂怎么还摆着……”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皇妃是诈尸啊,诈尸你懂吗?只有把这灵堂摆着,她才不敢作祟啊!”说到这,小玉竟觉得有些害怕之意,吞吞吐吐了半晌,才继续说道,“陛下被这皇妃蛊惑了,听那日灵堂上的几个女婢说来,陛下刀砍了那棺材板,这才唤起了这死尸……”
司承叶听这女官说的话,总算放下口气来。这会儿她倒是完全忘记了在灵堂被吓傻的事情,有的只是满心满眼的欢喜。看来这皇妃没死,没死就是天大的好事。要说诈尸,这皇妃可不是头一遭了,在祁王府就这么诈过一回,死而复生性格都开朗了,没什么不妥。
既然说人是被自己那个做皇帝的哥哥带走了,那现在人肯定在乾清宫了。这么想着,她喜上眉梢,好言好语地夸了一番那管事的女官,脚底抹油,溜向了乾清宫。
与此同时,乾清宫。
如果这乾清宫的主人回来,肯定会觉得自己走错地儿了。满地的狼藉:花瓶古董全都横七竖八丢在了地上,楠木屏风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个脚印,桌上堆了山一样的凤爪骨头,果核。始作俑者秦云谣,瞪着死鱼眼,愤愤地盯着门口那俩守卫。
“我就不信了,老娘这么折腾你还能把我关在这不成。”司白走后,她开始和门口那俩木桩交谈,美人计用了,苦肉计也用了,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随她闹。本想着趁他们换班的时候偷溜出去,结果好不容易熬到了他们换班之际,下一班的人早早就守在了门口,一点空子都钻不到。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抱着拆了这乾清殿的心态来搞破坏,极尽粗鄙之事,希望借此来磨灭皇帝陛下对她奇怪的好感。眼下,秦云谣手持一粒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瞄准了大殿内的牌匾,正考虑从哪个角度下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站住,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入这乾清宫。”
“我是长乐宫的宫女,特奉承叶公主之命,前来探望皇妃。”
“这……没有陛下的旨令,小的们不能放行。”
“你!”
……
听到“承叶“二字,又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秦云谣感动得差点哭出声,心里呐喊道:苍天啊大地啊,救星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