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飞双手不断地在操作板上摁动着,他需要先绕过大岛周围海域上的那些巡逻飞行机,等脱离巡逻飞行机的探查范围后再想办法寻找墙角菌所说的那个中心起源岛。
避开飞行机的探查对于莫天飞来说并不是问题,他甚至不需要太去关注就能靠着直觉选择一条最佳的路线,借着天色的昏暗,完全让自己处在那些巡逻飞行机的死角中。
现在莫天飞需要拼尽全力做的就只有不断回忆自己母亲留下的世界地图的每一个角落,还有墙角菌当时在自己耳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世界地图的回忆非常简单,母亲留下的那本画册可以说是莫天飞对天空形成执念的原因之一。画册的每一页每一角都不需要莫天飞刻意地回忆,就能在他脑海里清晰展现。
莫天飞非常确定,在最后那页的世界地图上,那处乾越所指的空白处虽然范围很大,但那块空白所对应的经纬度却被清晰地标注了数字。如果墙角菌所说的世界正中心位置这句话无误的话,那么那座岛的具体坐标就应该可以被推算出来。所以莫天飞只要以世界地图上母亲所标注最中间的数字为目的地坐标,就可以飞到世界中心。那里应该存在一个岛,中心起源岛。
只是让莫天飞感到奇怪的是,如果从不同角度来看得话,世界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存在绝对的中心位置的。可莫天飞的母亲和墙角菌都那么确定那个岛就是世界的中心。
而如果说墙角菌可以那么确定的原因是因为给予他全能兵力量的那块理想晶石是来自中心起源岛。那母亲是如何知道中心起源岛的准确位置的?
如果是母亲没有去过的地方的话,那块空白所对应的经纬度处就会被标上“???”三个问号。可中心起源岛的坐标却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只不过没有被画出来而已。
莫天飞越分析,他就越得出一个疑问。那就是莫天飞的母亲,她是否也去过中心起源岛?
可如果母亲去过中心起源岛的话,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岛的存在,又是怎么去的呢?是被父亲带去的?那为什么母亲不把中心起源岛画出来呢?或者说,难道母亲也和婷可茜一样,被编入了大岛军队总队第21分队吗?那母亲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如果是父亲将母亲救出来的话,那军部怎么会放过知道了21分队秘密的母亲呢?
莫天飞不知道,他也不想思考这些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个无底洞的问题。莫天飞现在所在乎和关注的,都是如何平安到达中心起源岛。
很快,莫天飞驾驶的飞行机就飞出了大岛巡逻飞行机的巡逻范围。猛扑入那无尽的夜空中,周围的一切渐渐静了下来,莫天飞的耳边除了引擎的轰鸣声,就只剩下不归海上那不断向上冲起的水柱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巨涛声。
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这来自大海的怒吼声。。。
莫天飞的操作慢了下来,已经躲开了巡逻飞行机的他只需将飞行机的方向固定好,接下来就只要笔直地向着中心起源岛飞去就好。
莫天飞的目光渐渐汇拢在面前的驾驶窗上,他所在的可是万米高空之上,而今天的天气又非常好,没有任何白色的云流遮挡视线。
一眼望去,夜空里繁星点点,璀璨绚丽。但因为过于浩瀚,在莫天飞看来,整个视野里就没有任何在动的物体,似静实动。莫天飞甚至都感觉整个天空凝固了。就像是那些被困在琥珀里的小昆虫一样,如果不是耳边还能传来引擎的声音,还有各种仪表显示着飞行机的确在前行,莫天飞都有种自己被囚在了名为夜空的琥珀中的错觉。
难怪无数飞行师惧怕做夜间的任务,夜晚的燃尽高空实在可怕,没有十足的心理素质和经验的飞行师,若身边没有一个同伴与其交流,估计都会被这种凝固的恐惧感而压垮吧。
但莫天飞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婷可茜一直认为莫天飞的黑瞳是包容天空中所有繁星的夜空黑,而莫天飞则认为婷可茜眼里的光芒总给他一种闪耀星辰的感觉。
莫天飞现在身处在群星之中,在他看来,这不但不是恐惧,而像是扑入了婷可茜的眼眸中似的,给莫天飞焦躁的心带来了一丝慰藉。
莫天飞越加渴望见到婷可茜,越加渴望能将她拢入怀中,再次与她那真正的美眸深情相望。
快点。。。再快点。。。
莫天飞心里不断呐喊着。他已经把吴婷给他的这架飞行机所能达到最高速度都用了出来。但莫天飞还是觉得慢,实在太慢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悄然钻入了莫天飞的耳朵,就像是精灵嬉闹一般轻轻触动他的神经。莫天飞瞬间就捕捉住了这个小小的触动,本来基本已经没有什么的手骤然在操作板上疯狂舞动起来。原本笔直高速飞行中的飞行机突然改道,硬生生地向右边侧去,而就在飞行机的左翼在离开原先所在的那个位置的那一刹那,一道通天水柱就这么擦着飞行机的左翼直射而上。
毫无疑问,莫天飞已经进入了中心起源岛的周边海域,因为只有在海岛的周围,万米水柱才会超过万米,拥有冲入燃尽高空的力量。
等飞行机完全脱离刚才的轨道后,莫天飞感到飞行机的平衡有些不稳,他便侧过头去看,下一瞬间,莫天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莫天飞对飞行机的结构是何等了如指掌。可以说,如果莫天飞不是执意留在飞行系,而是去了装备系中专门负责飞行机这块的分支系的话,莫天飞说不定也能在毕业考上获得满分的荣誉。
他只是这略微偏头一看,就能肯定飞行机的左翼已经比右翼短了大约10厘米左右。切面非常平整光滑,简直就像这架飞行机原本的设计就是左翼就比右翼短一般。
明明机身被水柱射中了,可却没有被水柱冲得更高,甚至莫天飞都丝毫没有感到飞行机有所颤动,可见那水柱的冲击力有多么可怕,流速之快,直接就成了锋利的水刀,把飞行机左翼部分坚固的特质铝合金瞬间削去。
只是这一瞬间,莫天飞的背后就被冷汗湿透了,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下,落在操作板上粉碎四散。莫天飞就像是忘记了如何呼吸似的,双目直直地看着驾驶窗下,那足足与自己相隔了万米的不归海。
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能让大海冲入万米高空,形成如此可怕的万米水柱?!
慢慢地,莫天飞的手竟然开始了颤抖。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恐惧,他并不是恐惧天空,也不是恐惧大海,而是恐惧婷可茜可能真的死了的这个事实。
莫天飞从不会小看天空,也不会小看大海,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万米水柱的力量竟是如此可怕。
到此时莫天飞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父亲是创造了怎样的奇迹,竟然能傲视如此可怕的不归海!
莫天飞之前能躲过万米水柱完全是靠着墙角菌的一声提示,而且墙角菌是在那个万米水柱冲出海面的同时给莫天飞提示,莫天飞这才能完美躲过。
而这次,莫天飞方才能预测到的出现完全是靠那不同寻常的细小声音,而那时因为他身在大约一万一千米的高空,意识里一直在关注水声的大小。他是在水柱冲破一万米的那瞬间,从越加变大的水声里察觉到的。他虽然有足足一千米的缓冲时间,可就算这样也没能完全躲过那个万米水柱。
可擎明呢?擎明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将会路过一个岛屿,他肯定是压着一万米的高度飞的。连自己这样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都没能完全躲过,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得擎明岂不是一下就会被着滂沱的水柱撕碎了?
莫天飞咬紧牙冠。
不!我不相信!万一他们成功到达岛上了呢?不看到他们的尸体,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汗水中的盐分渗进了莫天飞额头上的伤口里,细微的疼痛让莫天飞终于缓过神来。他立刻将手柄向上拉起,飞行机猛地上升。
就在莫天飞的飞机升高到大约一万五千米的高度的时候,莫天飞借助飞行机的灯光看到,另一个超过万米的水柱轻松冲过刚才他在的位置,而且力度丝毫未减,直到差不多一万三千米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莫天飞站在机舱里拼命地喘着气,一是因为他所在的高度已经超过了较为适合飞行的一万到一万两千米的高度,二是他需要靠着深呼吸立刻冷静下来。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那座岛上!
莫天飞操作着飞行机保持着一万五千米的高度高速向前飞去。越向前飞,莫天飞的精神就越加紧绷。在看不见岛屿的时候,水柱的最高点就能达到一万三千米。到岛屿附近,尤其是登陆地点那里还不知道有多高。
莫天飞可不能再让自己的飞行机有任何的损伤,必须尽量完好地登岛。
天,渐渐亮了。
驾驶窗外,莫天飞渐渐看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那个轮廓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莫天飞的心情顿时高扬了几分。
经过将近一晚的飞行,终于在几尽虚脱的情况下到达了中心起源岛!
莫天飞可以清楚地透过驾驶窗看到,高达万米,气势磅礴的水柱像是一条条从海中飞扑出的巨龙,朝着莫天飞所在的飞行机怒啸而来。那恐怖的冲力,就像是巨龙张嘴时露出的獠牙,猛力咬击产生的水雾喷打在莫天飞的机身侧方。
莫天飞再次长吐出一口气,到此为止他的飞行机的左右两翼都已经被削掉了至少30厘米。依靠着莫天飞之前那达到飞行机极限的超快速所产生的惯性冲力,飞行机还能保持正常的飞行。但高度却在不断下降,都已经落到了燃尽高空之下,大约八千米的地方了。
莫天飞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岛上的树木,让他心惊的是,他好像隐约地在树丛中看到了一个白色柱状物。
好,好像是一架飞行机!
就在莫天飞失神的那个瞬间,一道水柱猛地在莫天飞的机尾处出现,莫天飞的心猛地一颤,全身刹那间变得冰凉。
而幸运的是,刚才那道水柱的高度并不高,甚至连莫天飞飞行机的机底都没有擦到。莫天飞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心灵已经在破碎的边缘。
他下降到大约1000米的高度,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那个白色的柱状物了,那真的是一架没有两翼的飞行机残骸。
那破碎的躯壳,好像是在嘲笑莫天飞的到来似的,晃得莫天飞一阵眩晕。
抱着即使死,也要死在茜坐过的飞行机旁的想法,莫天飞强行支撑着自己的精神,向岛上飞去。而更加嘲讽得是,自从看到了那个飞行机的残骸后,莫天飞的飞行机就所在的地方就像成了万米水柱的死角一般,再没受到万米水柱的威胁。
莫天飞非常顺利地登上了中心起源岛。
走下飞机,走在那细软的沙滩上,莫天飞感到自己的神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颤抖到残破的呼唤传来,就像一杯清水,滋润了莫天飞干涸的心灵,瞬间让快要昏迷过去的莫天飞猛地清醒过来。
“天飞?”
这一瞬间,莫天飞不禁热泪盈眶。
即使那个声音再怎么破碎,再怎么沙哑,可他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莫天飞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下一秒,一个娇柔的身影就已经飞扑入他的怀中。
莫天飞接住了她,只觉得他这一接,接住的就是整个天空,整个世界。
只因为他接住的,是婷可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