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在这样沉闷的天色下,显得异常的耀目,顷刻间,季橙好像听见耳边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只见几个黑衣人也忽的抬眸向季橙身后望去。
一前一后奔来两匹赤色骏马,两人都身着青蓝色罩纱锦绣服,头戴铁纱帽的男人,尤其是前面的男人看起来比季橙长不了几岁,可他的目光格外的锐利。
他从飞奔的马上腾了起来,随手飞出几枚戴着红尾的长针向几个黑衣人飞去,季橙来不及看清是几个,只见眼前的三个人已经头中飞针,身体僵硬的向后倒下。
季橙一怔,没想到马上之人看起来年轻,武功却这么好,一个黑衣人挥开了飞针,向青衣刺去,他垂下长长的眼睫,直立着身子纹丝不动,就好像不计后果的预备受这一刀似的。
只见那黑衣人扬起刀,胸有成竹的劈下去时,他的身子忽的一僵,胸口插进一支羽箭,手中的刀再无力砍下去,栽倒在地上了。
吓得仅剩的没刀的黑衣人落荒而逃了。
策马赶来的另一少年郎这才放低了手中的箭弓,看向季橙,他的目光好像早已见惯不怪,一言不发。
季橙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手里一直握着刀,便丢在了地上,拱手道“多谢二位相救。”
地上的青衣望了他一眼,低了低眸光,英挺的五官透着抹拒人千里的冷意。
马上的道“你的仇家?看起来不像山贼。”
季橙拍了拍身上的土,望向他道“听公子这么说应该是吧。”嘴角扬起抹淡然的笑意。
马上之人倒是皱了皱眉,显然看出季橙是无意多说。
整个竹林似乎也静了下来,除了风中的雨味儿再感受不到半点威胁,冷漠的青衣抬起头瞅了眼天色,冷声道“要下雨了,赶路要紧。”说着,向马走去。
季橙望了眼这个外表冷酷的人,能做到临敌不乱一定不是个简单人。
反正谢也谢了,便也不再说什么,看着他们策马而去了。
只听天边又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季橙这才想到还是赶路要紧。一路朝着方才两人的方向奔驰而去了。
谁知走到一半就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赶到渡头的时候,正好一支乌篷船将要离岸。
季橙一面策马,一面道“船家等等。”
“是刚才的小子。”景玉骁弹着黑纱上的雨珠看向坐在那里端着酒的男子。
他的眸光顺着杯中酒漫不经心的抬起,瞥了瞥复又低下,像是没有异议没有说话。
景玉骁方对船家道“让他也上来吧。”
船慢慢靠了岸,外面的雨势大了,像线条一样的雨拍打在水面上很快便无踪影。
季橙拍了拍马儿的脸道“去吧。”马儿便头也不回的向林中驰去了。
季橙上了船,已是满身的雨水,一面擦着脸上的雨一面不忘感激对船家道“谢谢。”
斗笠老者道“这船被里面二位公子包了,你要谢就谢他们吧。”
季橙瞅了眼蓬里之人,走了进去,一看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两个青衣,含奇笑道“原来是你们二位。”说着走了进来。
景玉骁靠坐在一旁的软垫上,噙着笑道“看来我们有缘,坐,这里有些酒先温温身子。”
季橙用袖子沾去脸上的水印,在问逸昭对面坐了下来,问逸昭只是饮着酒一直没有抬头看他。
季橙温了杯酒饮尽,大感畅快,风掀起了小帘,雨水打落在了问逸昭的身上。
季橙执杯微微一笑,翘起食指道“白雨跳珠乱入船。”望着窗外朦胧雨雾的远山,和细雨中无边的江水,心中大有感触,叹道“人生能有几多回,今朝有酒,何必还要想那么多?”
他望着杯中酒,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很快便转为无畏,仰头饮尽了。
问逸昭与景玉骁交换了眼神,只有景玉骁抿嘴一笑。
问逸昭的神情还是淡淡的,手握在案上的酒杯上,缓缓抬起如外面的雨水般透澈,清亮同样微凉的目光望着季橙,眼里逐渐浮出了丝笑意,脸上神色也没有那么拒人千里。
只听他道“在下问逸昭,这是我义弟景玉骁,听公子的口音是京城人氏,不知此行欲往何处?”说着为季橙和自己添了一杯酒。
季橙本以为他生性冷漠,由此看来多少以貌取人,况且同为京城人,一下子也没那么生疏了。
季橙拱手笑道“在下季橙,此去沧州,找一位朋友。”
说着,二人碰了杯酒,只是季橙话音刚落,只见问逸昭神情稍顿,僵了僵,不动声色的看向景玉骁。
景玉骁皱着眉反应了会儿惊眸看向季橙,好像没听见又问了一便道“你叫什么?”
季橙只顾饮酒浑然不觉二人有所异样,顿笑一声道“在下季橙。”
景玉骁忽然大笑,就好像很是高兴。问逸昭低下目光倒酒,嘴角有抹难以捉摸的喜色。
景玉骁坐了过来,倒了杯酒,目光异常明亮的望着季橙道“我敬你一杯。”说着,痛快饮下。
季橙一滞,虽不甚理解,可是饮酒并不是难事,没想那么多,也笑着一饮而尽了,放下酒杯道“二位可是出来游玩儿的?”
问逸昭两手放在腿上,淡笑道“如此之巧,我们兄弟也是去沧州。”
景玉骁看向他的时候,鼻子发出一丝笑意。
季橙笑道“那真是太巧了,如此我们可以同行了。”
问逸昭含笑点了点头。
忽然江上起风,船随着左右摇摆一下,放在景玉骁身后行礼上的画轴滑了下来,到了问逸昭的脚边。
问逸昭低眸眨了眨眼睛,没有人能洞悉他眼里的想法,倏尔他笑道“别被雨水打湿才好。”说着,解开了系着的绸带,由上而下的拉开了画轴。
景玉骁拿酒笑道“差点忘记了照顾这幅画。”说着,偷瞄季橙一眼。
画轴摊开,季橙瞅向画上之人,竟再也挪不动眸子,画中女子一袭飘然紫衣低眉走在长廊之上,身后桃花飞满园,她相貌绝美,雾鬓风鬟,脸上虽无半点笑意,可是翩然生姿,足以动人心魂,就好像呼之欲出。
季橙怔住了,画上之人不是萧风儿还能是谁?画上还踏了印,名世勋。
季橙道“这画中人……”
问逸昭笑问“季兄弟认识?”他眼中似有所期待。
季橙一笑道“应该是我看错了,这位姑娘和我一个朋友有几分相像,不知画中姑娘芳名?”
问逸昭淡笑道“她姓白名仞风,可是你认识的那位姑娘?”
季橙心中大惊,萧风儿在江湖上的名子不正是白仞风吗?一般知道她这个名字的必定也是有来头的人,也多半是敌人。
季橙面带笑意,道“看来是我认错人了。”倒了杯酒不再多言,心中思绪万千。
问逸昭明显看出他的反应前后不同,看了景玉骁一眼,一面收起画卷一面道“那真是太巧了,天下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季橙酌了口酒,含笑不语。
心中暗忖老实说眼前这二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出来游玩的人,无论气质身手都是一流,他们随身带着萧风儿的画像,可能与她并不相熟,对了,他们也说去沧州,难道就是去找萧风儿?
季橙心中霍然明亮,但也庆幸与他们为伍,这样更容易找到萧风儿的下落,不过这两人善恶难辨,一切都要小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