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又想出将窃听器安装在送给美国大使的礼品之中的方法。为了筛选出“金唇”的载体,他们选出二十几种皮质或木质的贵重物品供克格勃的高官筛选,最终,瑞典国王送给尼古拉二世的象牙电话、黑檀木制的斯基泰盾牌、象腿骨制的一米高纸篓和猛犸象牙这四样被选中。为了确保安装计划的顺利实施,克格勃领导人贝利亚还特地将研究“金唇”窃听器的权威贝尔格院士和伊奥费院士对这些所选出来的礼品进行检验。结果,却大失所望。两位专家通过检测发现,这些材质的礼品都无法作为“金唇”的载体。在克格勃的工作人员泄气之际,两位权威专家提出,根据“金唇”的特性制作礼品,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金唇”的作用。这让克格勃的工作人员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而两位专家同时又强调,窃听器的安装工作要与礼品的制作同步进行。
克格勃领导贝利亚跟他的高参们经过商议决定,制作一个美国国徽送给哈里曼大使。这枚国徽由苏联技艺精湛的工匠用名贵的紫檀木、波斯帕罗梯木、红衫木、柔美棕、黄杨木、黑木和红木,拼接而成。礼品做好之后,剩下的则是需要一个契机,能让大使哈里曼心甘情愿地接下这份礼品。自此,“自白”行动终于“柳暗花明”。
为此,克格勃设计了一系列方案,引诱哈里曼接受礼品。1945年,“二战”进入末期,美、苏、英三国首脑齐聚俄国克里米亚半岛雅尔塔,商议战后问题处理。苏联宣布将于2月9日在克里米亚举行“阿尔台克全苏少先队健身营”的开幕式,并且以苏联少先队员的名义邀请丘吉尔首相和罗斯福总统出席此次开营典礼。克格勃特工觉得这是一个实施窃听行动的绝好时机。克格勃特工认为,美国人一向宣扬“平等、博爱”,对于孩子们的真诚邀请肯定不会拒绝。但是,身为总统和首相,必然忙碌无暇,没有时间参加,而普通官员又不适合被委派来参加孩子们的活动。因此,两国的驻苏联大使被委派来参加活动的可能性极高。不得不说,克格勃特工料事如神,不日,美国大使哈里曼和英国大使就如约来到了克里米亚参加开营典礼。
开营典礼中,苏联少先队员伴着美国国歌的旋律用英文合唱了美国国歌,而哈里曼平常所拥有的机警与戒备此时被孩子们稚嫩纯真的歌声冲散。这个时候,那枚特制的巨大国徽被少先队员们抬出并献给哈里曼大使。即便哈里曼见识广泛,他也依然被这枚制作精美的国徽所吸引,不住地感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该把它放在哪里好呢?”随行的斯大林私人翻译瓦列里·博列日科夫在介绍完这枚国徽的制作和工艺后,不失时机地对哈里曼说:“把它挂您的办公室,英国人一定会嫉妒得发狂的。”哈里曼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喜滋滋地将这枚精美的国徽带回了办公室,而“金唇”窃听器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挂进了美国大使的办公室。
从这枚藏有“金唇”窃听器的国徽进入美国大使办公室的那一刻,代号为“自白”的间谍活动正式开始,并且这一行动一启动就执行了8年之久。从1945年到1953年这8年里,美国大使共换了4位,每上任一位新的大使,他都要将办公室重新布置一遍,大到地板小到墨水瓶都全部要更换,而唯一例外的就是这枚精美的木制国徽。四位美国大使都对这枚极具艺术美感的国徽钟爱有加,有的大使甚至还将室内的所有装扮与这枚国徽匹配起来。可想而知,这枚藏有“金唇”的美国国徽为克格勃输送了多少秘密情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完美的计谋也有被识破的一天。克格勃对美国使馆的了如指掌让美国人开始警惕起来。经过多番侦查,美国中情局终于在1953年时发现了悬挂在大使办公室的美国国徽的秘密。这让美国人在愤怒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的羞耻,以至于他们不敢将这份“耻辱”公之于世。
美苏的争战在继续进行着,1960年,美国U2高空侦察机被苏联击落,苏联谴责了美国的行为,为了回应苏联对美国的指责,美国这才对全世界人们公开了“金唇”窃听事件,而且那枚嵌有“金唇”的美国国徽还被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卡勃特拿到联合国安理会上作了一番展示。
在搜查出“金唇”窃听器的几十年里,英美两国特工都曾经试图破解出“金唇”窃听器的技术秘密,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美国也曾多次试图制作出同样的窃听器一雪前耻,但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金唇”窃听器的技术秘密至今无人能够破译,可见当时苏联科技的先进与窃听技术的高超。
如今,这枚制作精美绝伦,嵌有“金唇”窃听器的美国国徽被陈列在中情局的博物馆里,以供美国人回味和反省这段“耻辱”的历史。虽然这起经典的窃听事件已经落幕半个多世纪,但依旧让人们铭记于心。而经典的魅力无疑就在于,它的无法复制与无法超越。
3“震荡器”行动:冷战期间最大间谍案
美苏(俄)两国的间谍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即使是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今天,美俄之间的间谍风波依然毫无止息,何况是在冷战期间,美苏两国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金唇”行动中,苏联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以精密的技术和完备的战略,成功地窃取美国机密长达8年之久,让美国人深以为耻。这场间谍行动是苏联特工的惊世之举,堪称间谍史上的经典之作。
但是,冷战时期的间谍活动千千万万,惊心动魄的间谍战也不少。虽然“金唇”行动被誉为间谍史上的经典之作,但却不是最大的间谍案。冷战期间,美苏两国最大的间谍案莫过于美国对苏实施的代号为“震荡器”的间谍行动——美国欺骗苏联21年,揪出13名苏联间谍。相较于苏联的“金唇”行动,美国的“震荡器”行动持续时间更久。当然,我们并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估量哪次行动更为成功,间谍活动所获得的价值本来就是难以估量的。但是,相较于“金唇”行动,“震荡器”行动所持续的时间之长、范围之大,在冷战期间是绝无仅有的。
与“金唇”行动利用精湛的窃听设备来窃取美国的机密不同的是,“震荡器”行动主要利用的是间谍本身,利用美国特工的双重间谍身份,骗过克格勃,窃取苏联的情报,并向苏联传递虚假的信息。
间谍,是敌对双方获取对方情报的重要手段。但是,人心往往是微妙的,一个人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的间谍,也可以成为另一个国家的间谍。这种人被称为双重间谍。双重间谍在两个敌对国家传递着真真假假的情报,让人不可捉摸。而这起冷战时期的最大间谍案,主角就是美国派往苏联的双重间谍——卡西迪。
1959年的一个闷热的夏季夜晚,参加完每周四例行的排球比赛后的卡西迪,正无聊地躺在华盛顿G街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台阶上。这一幕被名为华盛顿苏联大使馆助理海军武官,实为苏联间谍的波利斯·波利卡波夫看见了。他们不算完全陌生,都是青年会排球队的球友。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常常在临时拼凑的排球赛里打球,有时是对手,有时是队友。尽管如此,他们两人之间并不熟悉。波利卡波夫在卡西迪第一次来到青年会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这是因为他觉得身为美国陆军中士的卡西迪有一种为苏联服务,充当间谍的潜力。而且,如果经营得当的话,完全有可能把卡西迪变成隐藏在美国陆军里的苏联“鼹鼠”。于是,他邀请卡西迪共进晚餐。
他们的交情就这样开始了,偶然的相遇,一起吃吃饭,拉拉交情。之后的不久,波利卡波夫就将卡西迪雇佣为苏联间谍,以窃取美国情报。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令波利卡波夫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和气高大的士官会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和陆军情报单位精心挑选出来的诱饵,他之后传送给苏联的每一条情报都是通过情报局审核,故意传送给苏联的。事实上,联邦调查局早就注意到波利卡波夫会在每周四前往青年会打排球,所以指示卡西迪也加入到青年会打排球。也就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联邦调查局设下的陷阱,而没有想到波利卡波夫轻易地就跳进去了。
约瑟夫·爱德华·卡西迪于1920年6月25日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伊利镇。家境贫寒,有五个兄弟姐妹,而他是家里的老三。卡西迪3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死于肺病。突然丧妻的卡西迪的父亲无法照顾这么多孩子,便把卡西迪和他的哥哥姐姐送进了孤儿院,而其妹妹雪莉则被送给了一对无子女的夫妇抚养。
孤儿院里的生活十分艰苦,管理孤儿院的里查德森小姐和孟小姐相当严苛——为了让鞋子磨损得更慢些,她们不许孤儿们在夏天穿鞋子,而卡西迪因此经常碰伤大脚趾,以至于他到了现在都极度讨厌光脚。就这样,卡西迪在孤儿院住了5年,而孤儿院的生活给卡西迪留下了很糟糕的回忆。
在卡西迪8岁的时候,他的祖母从洛克搬到了伊利。祖母承担了照顾他们的责任,而对于卡西迪来说,祖母是拯救他们的天使,他们终于因祖母有了一个正常的童年。
卡西迪15岁的时候从高中辍学,做过装卸饮料工,酒保。18岁时,在当地的钢铁厂找到一份铺设铁路枕木的工作。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待遇不错。“珍珠港”事件后,卡西迪的很多朋友都去参军了,而卡西迪也在1943年2月进入了军队。他在军队里上升得很快,一年后就已经晋升为上士了。他陆续参加过很多次战争。1959年,卡西迪被叫去面谈,这次面谈真正改变了他的一生——他被联邦调查局看中了。
于是,联邦调查局设计了一个偶遇的陷阱,他们把卡西迪安排到青年会与波利卡波夫成为球友。而且,卡西迪为了让波利卡波夫注意到他,每次打完球,他总是先于波利卡波夫到青年会门口,这样波利卡波夫在一出来时就能看到穿军装的卡西迪。这样持续了5个月,波利卡波夫就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进去。就这样,联邦调查局掌握了卡西迪这张王牌。为了让波利卡波夫对卡西迪深信不疑,他们创造出许多条件,让波利卡波夫深信卡西迪是为苏联服务的。接着,卡西迪依托着他的特殊身份,掌握着苏联克格勃窃取美国情报的动向,也监视着波利卡波夫在美国进行的间谍活动。
在这个间谍横行的年代,美苏两国在黑暗中钩心斗角,各显神通。从此,冷战期间美苏两国持续最长时间的反间谍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1958年,联邦调查局就开始了一场代号为“震荡器”的反间谍行动。这个行动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苏联上一个大当,其他目的就是了解格勒乌(俄罗斯联邦军队总参谋部情报管理总局)如何发展美国人做特务,查明格勒乌在美国的特工。
苏联人一直想要渗透进美国的国防项目,而他们看中卡西迪的原因也就是卡西迪在国民防卫队当差,尽管他只是一个士官,但是他极有可能有朝一日接触到有关国防的重要情报。苏联人得知,美国陆军科学家在艾吉武德实验室研究神经毒气(这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化学性武器),便想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于是苏联派来与卡西迪接头的格勒乌(俄罗斯联邦军队总参谋部情报管理总局)特工达尼林,渴望能够从卡西迪那里获得这方面的情报。
美国联邦调查局为了促使卡西迪获得苏联间谍的信任,他们为卡西迪解决了这个困难,几个月后,卡西迪被调去了神经毒气实验室。与卡西迪会面的苏联情报官很高兴卡西迪调去了实验室,他开始要求卡西迪提供有关于神经毒气的材料。于是,卡西迪开始陆陆续续地将美国研究神经性毒气的具有突破性的材料传送给苏联。当然,卡西迪传送给达尼林的材料都是经过陆军情报单位挑选出来,并得到五角大楼的最高层的核定的。这些材料真真假假,让人难以辨别,以致苏联的克格勃被美国耍得团团转而犹不知。
对于卡西迪传来的材料,达尼林非常的高兴。渐渐地,格勒乌不断地催促卡西迪捜取各种情报。两年后,格勒乌和达尼林对卡西迪深信不疑,而联邦调查局的人员认为此时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设更大的骗局了。
尽管这时,美国已经得出结论:神经毒气不可能实现武器化,这种化学武器的发展对整个世界有极大的危害,而且国际公约定然会阻止化学武器的研究。但是为了愚弄苏联,让苏联转而研究化学武器,以达到拖垮苏联的目的,美国依然通过卡西迪向苏联传递美国的化学武器研究方面远远领先于苏联的信息。
苏联果然如美国所愿,开始研究神经毒气。苏联的神经毒气研究场所分布在伏尔加河500英里内的秘密工厂和莫斯科的秘密实验室。神经毒气的研究开始不久后,神经毒气就污染了伏尔加河,致使鱼类大量死亡,漂浮在河面上,造成了苏联境内巨大的生态灾难。
至此,联邦调查局的领导们暗自高兴——这场神经毒气的欺骗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而唯一出乎美国专家意料的是,几年后,苏联在神经毒气武器研究领域有了突破性进展,他们研制出一种神经武器,命名为NEVICHOK(意思是“新来者”)。
有人怀疑,美国传递给苏联的神经毒气材料为苏联神经毒气的突破性发展帮了大忙。因为,由卡西迪传递的材料,虽然掺杂了许多假情报,但为了使苏联人对美国研究神经毒气遥遥领先于苏联一事深信不疑,其中也不乏真实的情报,而苏联人可能会从中获取有价值的情报,在此基础上,取得突破性进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美苏争夺战一直没有停歇,苏联人受到假情报的刺激,以为美国真的已经在制造毒气了,于是发奋图强,拼命赶超美国,从而研究出了自己的神经毒气。
当然,这个答案我们已经无从知晓。
21年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宣布结束这个名为“震荡器”的行动,双重间谍卡西迪将精心筛选的4500页机密材料藏在假山里传送给苏联特工,10位被派去接收情报的苏联间谍因此而曝光。除此之外,此次行动还让美国的苏联间谍名册新增了3名苏联特工。他们的身份都因为帮助这位表面上是苏联间谍,实际上是美国的双重间谍的卡西迪逃跑而曝光。可以说,至此美国这个代号为“震荡器”的行动大获全胜。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样一场“震荡器”行动对美苏冷战的胜负根本毫无影响。这场行动只是为了愚弄苏联,让苏联上当。这有点像小时候孩子们玩的游戏,故意告诉对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等对方把耳朵凑近来的时候大吼一声,然后大笑着跑掉。其实,这种行为于谁都没有好处,但也没有什么恶性的坏处,只是会产生自己欺骗对方的快感和对方转瞬即逝的惊讶与难受。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是分析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脱离其当时所处的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