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岑这人长得倒是普通,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虽然四周闹哄哄的,他双目紧闭,手抱牛角弓,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似得。
强华再扫了一眼延岑身旁的几人,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一个文质彬彬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他诧异道:“这窦融竟然也上场了,看来王邑对这次围猎是志在必得呀!”
窦融之名,刘秀也略有耳闻。窦融,字周公。扶风平陵人,他的七世祖为窦广国,孝文帝窦后之弟,封为章武侯。窦融少孤,几年前在强弩将军王俊部下作司马,参与了镇压居摄二年(公元7年)的瞿义、赵明造反,以军功封为建武男。其妹嫁大司空王邑为小妻,于是全家徙居长安,窦融“出入贵戚,连结闾里豪杰,以任侠为名”。
强华继续兴致勃勃的向刘秀等人介绍了其他的一些强劲对手,比如臂力非凡,能使两担弓的太学生、南郡邔县秦丰,骑**湛的天水人隗嚣,据说能徒手灭狼的王匡家奴等等。
这时,王睦也发现了刘秀等人,于是他眼睛一转,便走到了延岑的身旁,附耳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一脸阴笑的离开了。
而一直闭眼的延岑在听完王睦的交代后终于睁开了一下眼睛,用他那双凶目盯住刘秀一会儿后,才再次闭上了眼睛。
太阳已经高照,随着一声鼓舞人心的鼓声响起,二十几支大小不等的围猎队伍,如那射出去的箭般向丛林狂奔而去。
刘秀一行五人,除强华外,他、铁柱、朱祜、邓禹在长安这段时间都很少接触骑射,虽然都有底子,但生疏感已在所难免,所以他们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拔得这次围猎的头筹的。
但是既然来了,便只有尽力而为。
由于实力较弱,所以刘秀他们并不打算跟其他队伍一样往密林中央赶去,而是尽量的远离其他队伍。
一入丛林,那丝丝凉意顿时将众人身上的燥热驱赶而开,看着四周的参天古树,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刘秀心里升起,在舂陵的时候,他也时常去山林弄些野味,所以对这些都不陌生,反而倍感亲切。
宏御猎场的猎物确实多,个把时辰后,刘秀几人的马匹上便挂满了各种打到的猎物,但都是些诸如兔子,狐狸,麋鹿等温顺之物。
铁柱勒住马,看了眼收获,有些不满意的说到:“走了那么久,咋就遇不到些猛一点的猎物呢?难道是我们的王霸之气太强烈了?”
“刚才发现了些大虫子的排泄物,它应该就附近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反被它猎了。”刘秀严肃的说到。
众人点头,收起散漫之心。他们都明白,在这里,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的话,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就可能随时转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好证明了这点。
一群麋鹿正在清澈的溪流边俯首喝水,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十分警惕,就在这时,不知在草丛里待了多久的猛虎闪电般向离他最近的一头鹿扑去,麋鹿躲闪不及,瞬间被猛虎咬住了脖子,其他麋鹿吓的一哄而散。
猛虎叼住麋鹿,想把它拖到一个适合的地方进食,就在这时,“嗖嗖嗖!”,随着一阵箭声的响起,三支箭从不同方向射向猛虎。
如果是平时的话,猛虎或许有些可能避开这些箭,但此时它刚捕猎完,正是体力最差之时,所以这三支箭都射入了它体内。
猛虎吃痛之下,发疯一样向其中的一个射箭之人扑去,似乎要在临死前拉个人来垫背,然而,它并没能如愿,有两个人拉着一张挂满铁钩的网从树上跳了下来,几个翻转后,便将猛虎网住,然后之前射箭的三人拍马近前,抽出武器刺向猛虎,猛虎顿时血流如涌。
成功将猛虎捕猎之人自然便是刘秀等人了。
猛虎在地上挣扎几番后,气息才逐渐减弱,直至没有了生气。
铁柱这才瘫坐在地上,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喊,吐了口浊气道:“这大虫太能折腾了,之前要不是算计好了的话,还不一定能搞定它。”
这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麋鹿竟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远处走去,朱祜张弓搭箭,就要射这麋鹿,刘秀摆手制止了他,说:“这鹿既然能虎口留生,就姑且放它一命吧!”
朱祜点头,放下了弓箭。
“你们能放鹿一命,但我可不会放你们一命!”话语一落,“唰唰唰!”将近二十号人从四周出现,将刘秀五人包围了起来。并用弓箭瞄准了他们,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延岑。
刘秀五人快速的背靠着背,如临大敌的看着四周。
强华道:“延岑,无冤无仇的,你这是干嘛!”
延岑摆手道:“我们是无冤无仇,但有人和你们有,至于是谁,我想你们也猜得到,要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完延岑一挥手道就要叫人放箭,就在这时,刘秀用剑使劲刺向马屁股,那匹马嘶叫一声,发疯般向前冲去,前面的几人慌乱间放箭向刘秀射去,早有准备的刘秀在马上几个翻转,将箭躲了开去。
发疯的马瞬间将一人撞飞,刘秀挥剑左右突刺,连挑两人。
朱祜等人见此也接连出手,一时之间,杀声四起。
延岑眯着眼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拿起了他那把比一般人都大的多的牛角弓,搭上箭,瞄准了刘秀,“嗖”的一声响起,箭闪电般向刘秀心脏射去,如果被射中,他断无存活的可能。
刘秀感到一阵颤栗,本能的侧了一下身体,箭射中了他的肋下,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文叔!”铁柱等人悲恸的喊道。
形势急转而下,之前被刘秀气势所震撼的人见刘秀已被射下马,在延岑的训斥下,立刻便壮胆,纷纷合力围攻起朱祜四人来。
朱祜四人虽武艺非凡,但终究人少,况且还有一个在远处不断放冷箭的延岑,所以逐渐便感不支起来,个个挂彩。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了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不久,一个约三十岁的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冷眉一竖,大声喝道:“统统给我住手!”
围攻的人应声收手,疑惑的看向那人。
延岑皱眉对那人道:“周公,这些人是睦少爷要的人,你就不要擦手管了。”
原来来者是窦融。
“原来你将我支开是为了干这勾搭,既然我知道了断无然让你继续害人的道理,至于王睦,我会亲自对他说。”窦融说到。
延岑不快的道:“好了,既然如此,我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公子哥的事情了。”说完,他便拍马离开了。
强华脚一跳一跳的走向窦融抱拳道:“多谢周公出手相救,不然我等就在劫难逃了。”
窦融摆手道:“不必如此,若我一直跟着他们,你等也不会受伤。”
这时,铁柱扶着刘秀坐了起来,那支箭人在刘秀肋下,他脸色苍白,似乎十分痛苦。
窦融走到刘秀跟前,他撕开刘秀伤口附近的衣服,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沉声道:“你忍着。”
说完,窦融就猛的将箭拔了出来,然后迅速的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伤口处,原本如泉水般涌出的血瞬间被止住。
这过程中,刘秀感到撕心般的疼痛,但他硬是咬牙,没叫出一声。窦融将这都看在了眼里,他将刘秀伤口包扎好后,拍了拍刘秀的肩膀,带着几分敬佩道:“真是一条好汉!”
刘秀用虚弱的声音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窦融摇头,没有接话,等众人休息一阵后,他才站起来说到:“你们住哪,为防王睦贼心不死,我送你们回去吧。”
刘秀等人又是一阵感激。
当他们往外赶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走近一听,原来是秦丰与隗嚣两队人马对于猎物的归属起了争执,大家都说是己方先射中的。
秦丰与隗嚣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并没有参与争论,直到双方的人马快要打起来的时候,才出手制止。
隗嚣对身边的人骂道:“不久一头狐狸吗,还有没有出息,再打过就算了,走!”
说完,他便拍马离开。
秦丰这方的人看到隗嚣他们离开后,便欢喜的要将狐狸收下,不料秦丰却道:“别人不要的东西你们也好意思拿吗?”说完,他也骑马离开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看争端解除,刘秀等人也离开了,强华道:“隗嚣,秦丰,也是非寻常之人啊!”
虽然有窦融的奇药相助,但刘秀此次还是伤的不轻,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后,他才可以勉强上学。
这天傍晚,朱祜悄悄的走到刘秀跟前,低声道:“这王睦欺人太甚,我想找个机会结果了他。”
刘秀看了他一眼,叹道:“这人我也想杀,但现在不是时候”
朱祜眼睛寒光一闪,道:“几时是时候?”
刘秀看着天边的晚霞,喃喃道:“不会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