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浪高过一浪,伊鸣万念俱灰。他身藏****的秘密已经暴露,此时正有无数高手在寻他。与其被开肠破肚,倒还不如葬身鱼腹来得痛快。他干脆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湖边等死。
一个滔天大浪袭开,将伊鸣卷入了湖底。当他醒过来时,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水,却能听到流水的声音;没有阳光,却能清晰地看四周的情形。没有人,却能感受到都市般的嘈杂。
“这是阴间吗?我已经死了吗?”
当伊鸣仔细看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洞穴,看上去只有一两丈宽,一丈来高。怪异之处在于,这里没有进口,也没有出口,甚至连手指宽的缝隙都没有找到。可站在中央,能够感受到徐徐凉风。
“我不是死是了,就是傻了。”
正迷惑时,耳边传来静虚和众位师兄的声声呼唤。伊鸣大声回应后,赶紧向前走了几步。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撞到石壁。
“幻觉,一定是幻觉!”
伊鸣壮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这一回,他听到的是老叫化的咆哮,和尚的张扬,还有蒙面人的愤怒。
又向走走了几步,这些声音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市井的喧闹,小贩们的吆喝。
“祖宗,你还是让我去死吧。再这样下去,真会变疯的。”
不管是走也好,跑也好,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两三丈宽的世界。到了后来,伊鸣麻木了。他好似一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撞。
正行走时,前面出现了一条三尺长的大鲤鱼,悬在空中,摇头摆尾的。
“这是什么去处,鱼也可以离开水?”
从暗处又出来六条大鲤鱼,他们悬在空中,摆开阵势。伊鸣定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七条鲤鱼竟然摆出了北斗七星阵!
“横竖是个死,怕也没用。”
伊鸣把心一横,把这些异样没回事,自顾自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一位****上身,面目狰狞的恶汉,扛着鬼头刀横冲直撞。那恶汉真的丑陋,青面獠牙、长耳朵、尖脑袋、塌鼻子。令人不解的是,就是这么丑的一个人,却长着一对雪白的大胸。
恶汉把伊鸣视作空气,一路走,一路叫。那声音像狗吠,又像公鸭子叫,根本听不出所以然。过了好久,伊鸣终于听明白了。恶汉反反复复说的就是一句话:“紫烟湖的蜃龙,奉我家主人青面圣之令,特来请您前去。”
“蜃龙是何物?青面圣又是什么东西?”伊鸣忍不住自言自语。
恶汉烦了,挥刀把地面砸出个洞,大声吼道:“关你鸟事!”
这一次,恶汉说话的声音和正常人一样清楚。伊鸣吓得面如土色,再不也敢吱声。
这一声吼,四周果然有了反应。从暗处现出无数的星星点点,跟随着两人的脚步移动。伊鸣有些奇怪:难道湖底也有日月星辰?
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影子从暗处扑出来。恶汉往后一退,反手就是一刀。咣的一声,手被震得发麻。定眼一看,出现在面前的,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童男!
这一刀砍在童男的光头上,连头皮也不曾皱一下。童男光着脚板,穿一件鱼皮衣裳,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看着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伊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王法了!撞进别人的家里,还动刀动枪的。”
“到底是谁没有王法?老娘被困在这里快百年了,既没有人见我,又不肯放我出去。”
老娘?伊鸣差一点吐了。世上还有这般丑的女人!
童子微微一笑:“凭什么放你?有本事进来,就得有本事出去。否则,就在这紫烟湖底终了此生吧。”
紫烟湖底?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恶汉孤身一人,不知走了多少年,终于看到人影了。他清了清嗓子,正经说道:“对不起,方才多有冒犯。仙童,我奉主人之令,前来请蜃龙。”
小童歪着小脑袋把恶汉打量了半天,这才说道:“蜃龙是我家主人,你这辈子都休想见到。有什么事可以由我老人家转告。”
恶汉不悦,开口骂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连牙都没长齐,就敢如此调戏老娘!”
童子哪里把这个恶汉放在眼里,围着转了一圈。看到高兴时,忍不住伸出小手,在一对大胸上摸了一把。这还不算,趁着恶汉不备,又在他的裆部掏了一下。然后拍掌笑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母夜叉的出处。”
恶汉大怒,一招横扫千军,把童子拦腰砍断。
“啊……。”伊鸣叫了一声。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么死于非命。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小童的身体就像水一般,刀锋过后,皮肉又连在一起。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养老吧。”
童子自始至终都把伊鸣视若无物。他突然朝前面一窜,撞破黑暗,不知去向。
恶汉憋了一肚子气,全撒在了伊鸣身上,嘴里喋喋不休,骂个不停。伊鸣听得头都大了,自己这辈子挨过的骂,都没有今天的多。
到了后来,伊鸣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不用再骂,你杀了我吧。”
恶汉连眼皮都懒得抬,哼了一声:“急什么?老娘半个月吃一餐,等饿了再说。”
伊鸣一声惨叫:“什么?你还吃人?”
“听着都新鲜。老娘被困湖底,又没有个相好的送饭,不吃人怎么活啊。”
伊鸣放声大哭:“老天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恶汉过意不去,上前安慰道:“你放心,老娘省着点,不会一下子吃完的。第一餐吃左手,第二餐吃右手,第三餐吃左腿……。”
“丑老怪,还不如不说呢。”
恶汉两手一摊:“那就不说啰。”
被困在这紫烟湖底,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伊鸣无心再走,躺在地上唉声叹气。恶汉也不说话,抱着鬼头刀发呆。
呆在这与世隔绝的湖底,想不胡思乱想都难。过了许久,伊鸣突然问道:“你真的半个月吃一餐?”
“对啊。这还是正常情况,若是运气不好,没抓到鱼,或者紫烟湖的杂种们不送饭来,半年吃一餐也是常事。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在想,你把我左臂砍下来后,我还能有命在?还能让你吃第二餐第三餐,肉早就臭了。”
恶汉正闲得无聊,听了这话来了精神:“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有师传独门绝技,剁手剁脚就像是摘菜叶一样……。”
伊鸣将生死置之度外,哈哈大笑:“反正我是你的口中食,想怎么吹都行。”
恶汉两眼一瞪,举起了鬼头刀:“不信?现在可就以试试。”
伊鸣大骇,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虽然不怕死,可真要砍下手臂,还是有些害怕。见恶汉跃跃欲试,他低声说道:“急什么,反正你现在又不饿。”
“你说得对!不能浪费粮食……。这样,你拿刀砍下我的左臂,我现场演示一下独门绝技。”
伊鸣愣住了。不知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世上无奇不有。这般活宝,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恶汉兴趣盎然,当真把鬼头刀交到伊鸣的手上。伊鸣不敢去接,颤声问道:“真的砍啊?”
“你不是不相信吗?给你演示一番。他娘的,在这湖底闷死了,没事娱乐一下。”
“可是……,我的刀法很差的。”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放心,就你那点本事,根本就奈何不了我。”
恶汉把鬼头刀硬塞到伊鸣手上,后退两步。左手伸直,扭过头去,等着挨刀。
小样,老子劈不死你!伊鸣既好笑又兴奋。他定了定神,双手举刀,运足了劲,如下山猛虎,朝恶汉的脑袋劈去!
“好刀法!”恶汉大喝一声,身子一扭,左臂迎着刀刃而去。
哧的一声,恶汉的左臂被齐肩砍了下来,鲜血喷出几尺远。令伊鸣倍感意外的是,恶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如此能折腾啊。”
“看好了!”恶汉伸出右手,如闪电一般在身上点了几下,伤口立即停止流血。而后,他颇为得意地拾起左臂,在伊鸣的面前晃了晃。
伊鸣傻了,不敢造次。把刀丢在地上,呆若木鸡。过了许久,他壮着胆子问道:“前辈,那左臂还有用吗?”
恶汉大悦:“就看在你叫我前辈的份上,我再演示一番,扛刀过来!”
在恶汉的指点下,伊鸣把刀贴着伤口。恶汉抓起左臂,贴在刀的另一面。
“刚才你怎么砍的,现在就把动作倒过来。”
伊鸣依言,用力将刀往回提。在刀口离开肩膀的一刹那,恶汉叫了一声,把手臂贴紧肩膀,吹了口气。立即有一股乳白色的气体罩住伤口。
恶汉松开右手,那断臂居然没有掉下来!而后恶汉用右手在伤口处画了道符,又念了几句咒语。
“这就好了?”
“没那么快,至少要两天才能痊愈。”
伊鸣是只江湖菜鸟,不知道恶汉此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疗伤上,根本无力自保。此时若一刀劈下去,十个恶汉也完蛋了。
看到伊鸣手中的刀,恶汉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玩过头了。他右手一翻,把刀枪了过来。
“这孩子心地善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