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我都避开了爷爷和翠翠。我想不明白,是的,我的心里是想着要去找的,可是找到之后要怎么样呢?我对徐来,其实是生了怀疑了。无论他是否还爱我,他的心里,总是有许莫愁的一席之地的。许莫愁和我不一样,许莫愁不会带给他烦忧,许莫愁对他的好,许莫愁对他的爱,都是在替他排忧解难,许莫愁的爱,是懂事的。可是我,我再爱他,只是徒增他的烦恼,只是给他带来枷锁,我的爱,总是要使他受尽折磨……不仅仅是他,是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原先大哥说三哥和母亲是孽缘,可是他们是不可选择的,所以三哥一直凄惨且隐忍。我们都曾怜悯过三哥,觉得三哥可怜。可是现在的我,比三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我和徐来,才是非断不可的孽缘吧,且,最痛苦的是,我们的感情,是可以选择的,是可以说断就断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爱情,便是全部的人生,我奋不顾身,拼尽了全力,可是除了让自己伤痕累累之外,还让家族随我一起蒙羞。我以为我将徐来控制在手掌心里,实际上,是徐来将我所有的心思都看在了眼里。他来过,他不会丢下我不管,可是,那又怎样呢?他至始至终不肯见我一面,且,他已经和许莫愁一起走了。许莫愁是个好姑娘,他们在一起是可以幸福的。徐来是个好人,假如我一直闹,他不会坐视不管,可是他也永远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我将他和许莫愁拆散了,也没有人来成全我和他。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必须要懂事一点,从小到大,都是徐来迁就我,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来迁就他吧。
我努力了多久,才下了这样的决心。可是,这样的决心,多像一只纸老虎,稍有些风吹草动,便急着垮掉了。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又任性起来。我和翠翠是不一样的,翠翠对月牙儿的爱是被允许的,是自由的。她或许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可是我要时刻提醒自己,我却要时刻提醒自己,我爱的人,是我的亲哥哥。
我去酒楼买醉,一醉解千愁。翠翠来找我,满脸的担忧。她说:“徐姐姐,你回家去吧,我明天就要走了。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早就习惯了。其实我在外面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是我爷爷。现在有你陪着他,我也放心了。徐姐姐,你回家去吧。爷爷也很担心你的。”
我已经醉了,神智不清,就笑:“爷爷?爷爷担心的是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吧?”
翠翠的脸一红,一时嗫嚅。
见她这样,我的心里禁不住羞愧,也红了脸,不好意思看她。低着头,就抢先跑了。我也没有脸再在爷爷那里住下去了,幸亏爷爷已经睡下了,我简单收拾了包裹,留了书信,连夜的离开了。
仍旧是漫无目的的走着,由于心情比较烦闷,便不怎么停留。只是不断不断的到处去。有一日打开房门,恰巧对门也正出来,一看差点吓了一跳,竟然是翠翠。
翠翠的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徐姐姐,你也在这里。”
我于是也笑笑,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尴尬,又低了头,想躲开她。她却叫住我,非要和我一起吃个饭。客房楼下就是酒楼,我们便一起坐了下来。
翠翠踟蹰了许久,似乎才找到合适的说辞,她开口道:“徐姐姐,其实我们不该瞒着你的。可是,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和爷爷,都从来没有想害你的。在我小的时候,我因为去看爷爷才遇见了月牙儿,爷爷一直在心里很自责。他说如果他早知道我会有此命运,他宁愿我从来不去看他。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的后悔都晚了。爷爷自此很害怕这种未知的事情,所以才去学的卜挂。”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我也正看着她,她头一偏,避开了我的眼睛,顿了顿,才又继续,“爷爷虽是半路出家,却很钻研,算的还算有几分准确。他看见你的时候,就说你……”她又看了看我,“他说你大概是和我能够相互扶持的,假如我们两个一起的话,或许,两份感情都能得到圆满。”
“翠翠,我当时只是说笑的。”说着,我又想要起身离开了。
“徐姐姐,我知道你不信,可是爷爷说了,你是我命中的贵人,只有你能帮我找到月牙儿。等我找到了月牙儿,你也会找到你的徐大哥。”翠翠着急的说。
“翠翠,我相信,相信你能找到月牙儿,我也祝愿你早日找到他。不过,我却不想见到徐大哥。”我冷漠的说,再也不去理她。
翠翠在身后似要追上来,又似乎不知道追上来之后要怎样,于是只好忍住。
我需要时间,去挣扎。爱与不爱,都需要很多的挣扎。翠翠不会懂,她也最好不要懂得。她该一心一意去追求,她能得到她的幸福,她终究会得到幸福,而我,并不想要她得到幸福之后看着我唏嘘。其实我很害怕,我害怕她在我的眼前得到幸福,那幸福,会引诱我,再一次燃起业火,那业火恨不得焚烧这世间一切的不如意。我好不容易才心灰意冷。我不想尝试死灰复燃,再烧一次,便要至死方休。我不怕自己会痛,我怕徐来不想要。徐来现在,或许已经得到了幸福。虽然是我先认识的他,可是,爱情,本身是不分先后的。徐墨清,曾经美好的,不会再回来了,你永远再也遇不到了,所以,那份美好,你是要珍藏在内心,还是非要残忍的去破坏?徐墨清,我知道,你舍不得。
你只好一直躲。
又是一次连夜的逃亡。
其实我特别害怕黑夜,害怕那些看不见的风吹草动。那些风声与虫声驱逐着我,我的脚步跌跌撞撞。跑的没有力气,却不敢停,不能停。好像一停下,就要被牢牢抓住,然后,捏碎。
我的胆子,真的一点都不大,一点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