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人生相逢就是一种缘。我很感激在我的生命中，给予我帮助和温暖的朋友们。
8.1龙大虎的幸福生活
龙大虎是与我共事了两年的同事，我们很谈得来。我们都是《武汉晨报》第一批广告部的员工，他是学美术的，平面设计的工夫很好，他在武汉晨报八年了，做过广告平面设计、副刊记者和编辑，现在是武汉晨报的版式总监。当时，我在武汉晨报的广告版基本上都是他设计的，如整版的征婚广告、圣象地板的广告等等，我都收藏至今。
八年里，大虎用真心和真情经营着生活，维护着爱情，生活一天天好起来，爱情更加灿烂。
八年前的一天，大虎对我说：“明姐，帮我在你家附近租个房子吧，我的女朋友要考研，我好照顾她！”于是我找到距我家两栋的李医生，帮他谈好价钱，租下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好几天后，大虎与我一起下班，说是已搬到租住的房子里了。我连说：“哎呀！只顾忙了，没有给你帮忙！”他说：“没有什么东西，您客气了！”我对他说：住得这么近，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经过他楼下时，他邀请我上去坐坐，我也正想以一个大姐的身份去关心一下。
打开大门，走进去，然后很沉重地走出来了。房子里空空荡荡，一间房子里是从学校弄来的高低床，一个小桌子，是他女朋友蔡苹和妹妹住；另一间房里水泥地上铺着一个单人的席子，显然是大虎住的。大虎用碗给我倒了杯水，做饭是那种餐馆里做火锅的小煤气罐和炉子。这如何住啊！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了语言！从大虎家出来，我十分不安，为他的贫穷、他的简陋，晚上在床上睡不着，想起二姐家不久前才换了家俱，旧家俱堆放在铁路上的单位里。我给二姐打了电话，请她把那些旧家俱送给同事大虎。二姐从来都是好心肠，满口答应了，还说在单位搞个车帮着送到。
如何向大虎开口说呢？有的人贫穷，可人穷志不短，接受别人的同情与帮助同样是需要勇气的。这让我想起：当年我在农村下放，女友的父亲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让我回武汉复习参加高考，费用全部由他来出。捧着信我哭着回了信：不能接受这份父爱。
第二天，我对大虎说：“大虎，想送一样东西给你，你要答应我：不能拒绝！”他答应了。我好高兴啊！
接下来二姐用单位里的车将旧家俱送来了：大衣柜、五斗柜、书柜和饭桌，还有几把椅子。我帮着叫来了搬运，送到六楼。那一天，我睡得特别的踏实，一份心意了结了。
大约是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又同大虎一起下班，他面带羞涩地对我说：“明姐，我把家俱改头换面了，你去看看吧！”我又随他一起去了。一进家门，眼前一亮：旧家俱全部变成新的了！大虎真是没有白学设计，他用一种胶纸贴在家俱表面，而且是我喜欢的奶黄色，好漂亮啊！在两间房子的中间柱子上，他划了一块镜子装在那里，自制的相框里挂着蔡苹美丽的笑容在绽放。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其实爱一个人，是可以用心来对付贫穷的。
不久，另一个同事对我说：大虎想结婚，可蔡苹才考上武汉大学的研究生，不想让学校知道结婚的事。那时结婚需要单位开单身结婚证明。开不出证明是拿不到结婚证的。我找到原来厂里的书记帮蔡苹开了证明，他们顺利地领了结婚证。他俩的家都在农村，且下面都还有弟妹在读书，哪有钱给他们结婚。我拿出在工厂做过工会的本事，找到报社领导反映了大虎的情况，希望用广告抵回来的酒店费用给大虎办一场婚礼，当年的总编辑梅总和广告部蔡主任满口答应了。我又在全广告部发动大家都去参加大虎的婚礼，大家都送了一点钱给他，梅总和蔡主任也送了，只有三桌的婚礼简朴、热闹。我对大虎说：“你不能委屈了蔡苹，其它家俱可以是旧的，但一定要花几百元买一张双人床！”双人床买了，大伙凑的钱买了个小电视和冰箱，一个新家庭诞生了！我对他俩说：“两个人经营的家，就象是麻雀筑窝，每天衔一根草回来，家就温暖了！”去年大虎在武汉大学有了新房子，接我去玩，还提起我说的这句话。
后来，大虎上班，蔡苹读研，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我在古田二路抵回来了几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后来他们俩为省房租，又租住到了古田，每月可省300元房租，可是大虎上班远了，蔡苹上学也远了。大虎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从家里到车站接送蔡苹。三年后，蔡苹又考上了南京大学化学博士，大虎又将她送到南京读书，自己的生活过得节省。在这个期间，我找关系帮大虎在武汉晨报附近买了一间二居室的房子，用几年的心血付了首付。幸亏那时房子便宜，才两千多一个平方，他们终于在武汉有了自己的房子。
蔡苹读完了博士，回母校教书，在武大有了第二间房子，就将汉口的房子出租还贷。大虎去年还买了辆车，虽说车不是很好，可以代步，可以让他开着去《武汉晨报》上夜班、下夜班，可以带着爱人回老家。大虎开车来接我去武大的新家时，脸上写满了幸福。我说：一切都有了，你们都三十多了，该要个孩子了。两人笑着说：还没有计划。俩人对我说：我们这个家的每一步，都有您的帮助！我说：看着你们一天天的好起来，我真高兴啊！
大虎与我很谈得来，记得我与他谈到过很喜欢美国电影《廊桥遗梦》，特别喜欢电影里男女主角罗伯特和弗朗西丝卡在餐厅里跳舞的那段音乐，那段萨克斯情意绵绵、抒情而动人。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看电视，大虎打来电话：“明姐，快看电影台！正在讲解你喜欢的《廊桥遗梦》中的那段音乐！”我赶紧打开了他所指的电影台，果然正在讲那段音乐的来历，并分析音乐与故事情节的美好结合。
我很感动有这样的好朋友！他知道我喜欢什么！
（2007年11月01日）
8.2一个执着的广告人
昨天大雪，收到一条温馨的短信：“愿2008年的第一场瑞雪给您带来喜悦、健康、平安和快乐！雪大路滑，请您注意外出及行车安全！祝出入平安万事如意！罗仕雄”。
寒冷的雪天，读着这条短信，心里无比的温暖；罗仕雄那憨厚、纯朴的笑貌立刻浮现在眼前。他今年应该有三十多了吧，还是孑然一身。我曾给地产部的同事们讲过他，说他是最卑微且最执着的业务员，我说过：与他相比，我们都是最幸福的广告人。想到他，我总有些心酸，不太好受，因为他常常被别人欺负，辛苦跑来的一点广告业务线索，总是被正式的业务员们以低于他的报价抢跑。在武汉，他举目无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租住着一个小房子。就是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的广告业务员，却总是在过年过节时，想着给我发条短信，而我却没有给他回过短信。在我离开地产部，还在楚天广告总公司的时候，他有一次还特地从汉口坐公汽来到我的办公室来看我。今年过年，我一定要提前给他发一条短信。
他曾经是《长江日报》的编外广告业务员，所谓编外，即不是正式聘用的，没有固定的工资、固定的奖金，拉一单是一单。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到广告这个行业里来的，但知道他已是很多年的业务员了。在《武汉晨报》时我就认识他，那时我在武汉晨报的业务做得最好，他时常来向我套近乎，我只要有客户计划在《长江日报》上做广告的，就会告诉他。他总是背着一个油腻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本市各个报的价格表，仿佛他是每个报纸的业务员，每个报纸的价格、折扣他都清楚。他主要跑地产广告，可以叫得出每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总的名字、销售经理的名字，能说出哪个楼盘什么时候开盘。说话有些结巴的他，不修边幅，走在街上，你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民工。但他勤苦，报社从没有给他提供过车，他跑遍了武汉三镇甚至郊区的每一个楼盘，每年他都会为报社拉回一些广告。他没有体面的身份、没有笔挺的西装、从没有享受过报社的一点福利，他当然不会有新颖独到的创意、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为客户发一篇软文、从来没有人允许他请客户吃一餐饭或是送一个礼物，他是用两条腿在硬做业务。他的业务从来都是新客户，都是自己发现的、新开发的。但往往只用一单，就被其他的业务员以各种“公关”手段抢走了。那时，他只是在我面前抱怨：“他们用低价把我的客户抢去了！”然后又去开发新的客户。他几乎被所有的人瞧不起，谁都可以开他的玩笑，谁都可以抢他的客户。他就是在这种夹缝中执着地生存着，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开广告这个行业。
记得《长江日报》广告部的老业务员胡乐士老师曾对我说过：“罗仕雄是最勤奋的业务员，他是最把广告当回事做的人。”胡老师还好心地“骂”过他：“个把妈，在外面跑业务要讲究点儿形象，把衣服搞撑妥一点。”他摸摸脑袋笑着，他心里十分明白谁对他好。曾经有一段时间，《长江日报》集团下面有个《投资时报》，胡老师推荐他去做业务员，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正式聘用的业务员，有固定的工资和奖金提成了。记得那次他高兴地到我的办公室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说在那里做的不错，拿出名片给我看，还告诉我有个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情怀，我真的也为他高兴。可是不久，他又成为编外的了，女朋友也吹了。那时我已到湖北日报传媒集团来了，理所当然地没有想到去关心他。在我做地产部主任的几年中，他来找过我几次，都是来做很小的一点广告，我也没有办法给他提成。有很多时候，他只是为客户免费跑腿。
我曾经给他介绍过一个广告公司工作过，可后来他告诉我：广告公司老总从来就没有好好给过他提成。他又成为了“散户”，过着打游击的生活。我知道他生存得非常艰难，每次见到他，总有些凄然。然而，我无力帮助他。他是一个为生存，自学成才的广告业务员。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将来会如何？
但就是他，记得在这个下雪的时候，给我发一条温馨的短信。
向苍天乞求：能让他多做点业务，少被人抢去，让他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好！
8.3哑巴工友
这是我1989年5月7日的一篇日记，记下的是工友哑巴王友在去世的事情。读着十八年前的日记，哑巴工友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写在这里，为了纪念一段平凡而美好的友谊，怀念一个曾经来到这世上的平凡的生命。
今天，一到厂里，便得知退休不到五个月的哑巴工友——王友在去世了。我心里一阵难过，因为对于这个真正默默无闻的人，我比别人多了几分了解，也多有一份情谊啊！
八年前，他从一轻工业局工程队分到我们厂的机修车间，当时我也在机修车间绘图，还兼任车间的办公室材料员，经常帮着工人们领一些劳保用品等，有时主任也让我帮他派派工。哑巴是钣金工，一张张长方形的白铁，经他一敲一打，一裁一剪会变得有模有样：有大小不一的设备护套、精致的工具箱、锥形的烟筒都从他手中敲出，我常常见他专心致志地在那里敲打，一只手紧紧握住工件，另一只手上下挥舞，干得汗流满面。那些站在机床旁谈天说地的人总是说：“坏哑巴，吵死人的！”哑巴的敲打声，时常淹没了他们的高谈阔论。
从哑巴调来的那一天起，我就主动地为他去食堂买饭菜票，帮他领工资，送取月票夹，并在纸上写清楚每一次发生的数额。每当他读懂我写的内容，会对我亲切地点头微笑，表示致谢。
一次，我正在绘图，他无声地笑着递给我一样东西，一看原来是他用白铁的边角余料敲成的一个肥皂盒，虽说没有商店里的塑料肥皂盒那么漂亮，可我仍是满心喜欢地收下了，随手在一张纸上写下：“谢谢你！”他笑着摇摇头又去干活去了。
那时，他四十多岁仍未结婚，听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哑巴寡妇，正在与他谈，我时常把两只大拇指伸出来并在一起，用舌头顶住脸颊的一边使之凸出，意思是让他快成家把糖给我吃。他总是甜滋滋的一个微笑，点点头。后来他与那个女哑巴结了婚，厂里还给他分了一间小房子。
再后来，我调到了厂团委工作，离开车间时，我对接手我工作的小李交待了：要多多关照哑巴，每月应该为他做那几件事。
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抱着孩子吃力地从车站下车往厂里走着。哑巴从后面赶上来，用他那双粗大有力的又手，从我手中接过孩子，一直送我到了四楼的厂托儿所。
还有一次，我下班到托儿所，阿姨对我说：“哑巴送来了一个西瓜，指着你的明明，意思是叫我们送他吃。”我心里顿时有股暖流涌动，在想：我能帮他做点什么。但都因为忙的理由，始终没有行动。
今年春节前，听工人反映说哑巴的家里被盗，我代表工会前去慰问。他神情沮丧地对我比划着，女哑巴的女儿在一边给我翻译着：存款折偷走了，电视机也抱走了……看着他那个简陋的家，我很生气：为何要偷他的啊！又听说女哑巴对他并不好，她带过来的子女只会找他要钱。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女哑巴的子女们做的坏事。望着才退休两个月的哑巴，苍老了许多，我心里更感悲凉。我代表工会送了一点钱给他，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三百元钱送给他，他拼命地将钱放回我的口袋里，我没有办法说服他。
现在，哑巴去了，生无语、死无声。工友们在谈论着：说哑巴不应该结婚，如果不结婚可能会活得长久一点。但又有人说：幸亏结了婚，虽然时间短，但他尝到了女人的味道，不然白白来人世一回；否则，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然后是人们的一阵哄堂大笑。
我笑不起来，想到可怜的哑巴，我早已泪流满面，为一个平凡的生命落泪。
我翻开退休工人名单簿，在“王友在”的名字上用红笔划去，从退休工人的总数里减去一人。可哑巴王友在师傅那憨厚质朴的笑容，那阵阵敲打白铁的声音时时在我脑海中萦回。
（2007年10月18日）
8.4寄来的西北风
这也是好久以前在《武汉晚报》上发表的一篇小散文。当时，武汉晚报记者范春歌在《武汉晚报》的副刊上开辟了一个叫“西北风”的栏目，专门写西北的风土人情，于是我给武汉晚报寄去了这篇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