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男女之间究竟有没有纯友谊？”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啊……”
四月草长莺飞，也许算不得是最美的季节，却因为那句“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而平白多出了几丝特殊的情节。教室里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阳光打在玻璃上发出的细响。温润的光映着笔尖划过的、黄白色的纸面，软糯糯的感觉不禁让洛延想起早餐时刚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白面包。
自己被李文轩带着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圆锥曲线和立体几何，多少也算有些成效。虽然，在面对数学卷子时心底那股由来已久的恐惧依旧占据着上风，但似曾相识的题目却让女生的答题过程轻松了不少，甚至在考试结束交卷子时，还因为难得的答完了所有题目而有了些许骄傲。
“考得怎么样？”洛延在交卷后特意绕到一考场堵住了李文轩。
“题目不难，一百四应该不是问题。”
洛延撇了撇嘴：“你还真是不谦虚。”
“如果，我哭丧着脸跟你说这次数学考砸了，可是成绩出来却又考得特别好，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做作？”占据着绝对身高优势的男生半垂着眼帘睨了女生一眼。
“这倒是实话。”洛延背着手踮了踮脚尖，“我这次考得也还好，至少所有题目都答完了。”
“明天英语和理科综合，加油。”
“英语可是我的强项！”说出这句话的洛延绝对不会想到，一直引以为傲的英语会在一个月的荒废期后险些击垮自己。
隔着空旷的操场和一条并不狭窄的单行道，坐在考场里的女生依然可以听见时不时从高一、高二校区里传来的课间广播铃声，清晰可辨的汉语歌词一遍遍冲击着耳膜，搅乱着大脑神经，让那些曾经亲切的字母在某一刻忽然陌生起来，遥远得就像从不曾见面。
阅读理解里的各种从句子长得几乎没办法一口气读完，随处可见的陌生单词甚至无法根据上下文猜出它们的意思。洛延紧紧盯着试卷，手心都出了汗，偏偏那群字母就像蚂蚁爬满了卷子，在视网膜上乱跑乱蹿，几乎让女生双眼失焦。
洛延沉沉的呼吸，凭借以往的经验一点点猜着答案，紧张得险些忘了涂答题卡。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自己却像失忆了一样，不记得单词、不记得语法，就连最会借题发挥的大作文都没能凑够字数。
尽管事后英语老师一再强调这次模拟考试的阅读题借用了当年托福的考题，专业程度太高，生词难词太多。但那都已经是马后炮，心理素质极差的洛延从不会认为是试卷的问题，她只会把一切不顺利都归咎于自己时不时就会出点毛病的智商，而后无休止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在自怨自艾中自暴自弃。
理科综合的物理部分，洛延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写，交卷时那张白花花的答题卡反射着刺眼的日光，晃得女生忍不住想哭。
心理素质差只是借口，如果自己真的那么优秀，做题的时候所向披靡，心理素质再差又怎样！在模拟考试成绩公布之后，洛延再一次被打击到谷底，她躲开了所有人，一个人跑去了实验楼。
委屈，无助，人在悲观时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直把人的理智一点点压进尘埃里去。
“洛延，你怎么跑这来了！”不知道一个人发呆了多久，只知道当时的自己大脑已然一片空白。褚悦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有那么一瞬洛延甚至对她都感到了陌生。
“我就是在这待一会儿。”
“平时看你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想不到你还挺脆弱的，不就是考试没考好，下次努力不就得了。”韩远从褚悦身后站了出来，揪着洛延的袖子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李文轩说你可能在这，还真被他说中了。”
褚悦：“他说你一定是找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了，还说这个时间没有人的地方只有实验楼和阅览室。他去阅览室找你了。”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
“你逃了两节自习课了，不怕被教务主任抓到吗？”褚悦拉起洛延就往外走，“快点和我们回班级。”
“老师不是都去开教研会了，谁来抓我？”洛延朝着天花板不停地翻白眼。
褚悦：“当初是谁为了抓紧时间做数学题来跟我借英语作业抄，这会儿你怎么不怕浪费时间了？”
“此一时彼一时……”洛延摇头晃脑地念着，突然胳膊受力，人被褚悦拽了一个踉跄。
褚悦：“少废话！”
大概是在洛延和褚悦拉扯的时候，韩远给李文轩打了电话。洛延刚刚被褚悦拖出实验楼，还没踏下台阶就看见地面上渐渐拉扯至脚边的身影。
是两个人。
“我看了你的数学成绩，进步很多，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苏芮扬着下巴仰视洛延，繁密的阳光中看不清她的脸。
“我没办法在所有学科中找到平衡，有一科进步了就一定有其他科退步。好不容易数学有了点起色英语却又考砸了。”洛延撇了撇嘴，“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思考下人生。”
李文轩：“思考完了？”
“思考完了……”洛延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有些心虚。
李文轩：“说说吧，思考到了什么。”
“……”洛延张了张嘴，背课文似的念了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洛延，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情绪上偶尔会有些起伏也很正常。但是，你把时间用在思考这些漫无边际的问题上实在太不应该了。两节自习课的时间，你可以做多少道数学题了。”苏芮竟然一反常态地苦口婆心起来，还主动拉起了洛延的胳膊，“你要是不想回班级，我可以在这里陪你说说话。”
洛延：“啊？”
“你们先回班级吧，我陪她在操场上走走，反正这节自习也快下课了。”苏芮不由分说地把洛延拉下台阶，拽离了大家的视线。
洛延皱眉：“你想跟我说什么？”
“洛延，我真没想到你的心理素质会这么糟糕。你的负面情绪已经影响到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那么好心，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来开导我。”
“你让别人浪费在你身上的时间还少吗？”苏芮嘲弄地笑了笑，“学习是要靠自己的，别人再怎么帮你也没有用。李文轩他成绩是好，是可以帮你提高数学成绩，但那也不过是暂时的。六月份是你自己去参加高考，不是他替你考。”
洛延挑眉。
“你不是英语成绩好吗？那就发挥你的优势啊，何必纠结自己最不擅长的数学。”苏芮继续道，“我们学校不是和加拿大的大学有合作，你可以申请出国。而且，程翊不是也在加拿大？”
洛延歪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芮，却是一言不发。
“干什么？”苏芮被盯得头皮发麻。
洛延微微眯起双眼：“苏芮，你觉得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吗？”
“为什么这么问？”苏芮愣住。
“当然是有的。”洛延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指的是谁？李文轩还是程翊？”
“苏芮，你每天浪费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说不定你的英语还可以考得更好。”
友谊是什么？就是哪怕对方对你再失望，只要你重新振作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洛延咧着嘴角对着苏芮嘿嘿一笑：“全市统考，我的数学考了124。”
“我看到你的成绩单了。”苏芮不明所以。
全市统考，如果你的数学成绩达不到125分，我给你当一个月的数学家教，一直到第二次模拟考。
李文轩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