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自习课,洛延本想着时来运转可以扳回一局,奈何自习课中途各班的团支书和班长突然被叫去开会。洛延便有些兴致缺缺。
“团支书和班长一起开会啊,肯定是什么大事。”洛延趴在桌面上,伸手扯了扯褚悦的衣角,“这还是你做团支书后第一次和韩远合作吧?”
褚悦闻言连忙拂开洛延的手:“你别闹,我赶着去开会。”
“去吧,去吧。”洛延扬着脸,笑得贼兮兮的。
会议整整开了两节课,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在校长和教务主任的辩论中变更了无数次,导致褚悦回来时仍旧一脸迷茫。
“开会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褚悦大概是第一次站在班级面前发言,不免有些紧张,捏着手里的笔记本半天没有翻到记录会议内容那一页。
还是一旁的韩远先开了腔:“咱们校长是留洋回来的,做派很欧美,估计大家都知道。这应该也是航宁并没有那么抵制早恋的原因……”
“切……”针对韩远这一满嘴跑火车的行为,班上迅速响起了同学们鄙夷而又带点小认同的哗然。
“所以!”韩远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向着带头起哄的男生瞪了瞪眼,“他老人家想在下个月的圣诞节办一台全校性质的圣诞联欢会。但是,我们敬爱的教务主任是守旧派,典型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参加过新中国第一批高考,科班出身的好主任。他认为,在临近期末的时候办联欢会会影响我们学习,尤其是对高三那群面临着高考的同学。”
“到底开不开联欢会啊?”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拖长了声音,刻意搞怪似的问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丫急什么?”韩远甩手向着男生的脑门扔了一个粉笔头,“联欢会不开了,但是换成了艺术展。每个班以圣诞或新年为主题出一张海报。到时候学校会把一楼大厅布置成小画廊,所有的海报都贴在那里展览。每个班会派出几个学生和学校的领导一起参与作品评比,最终选出三个获胜班级,每个班会得到二百元的奖励。”
“我靠,还有钱啊!”
“搞什么海报啊,班长你坐在一楼大厅给校长他老人家弹一首‘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咱班保准第一!”
韩远话音刚落,班上的几个男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声音极大,让讲台上的褚悦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不得不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等他们安静下来新年都过完了。”韩远看了褚悦一眼,象征性地拍了拍讲桌,“安静了,安静了,团支书有话要说。”
褚悦双唇发干,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而后哑哑地开了口:“海报要在十二月初上交到教务处,我们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希望大家集思广益,想想我们班的海报要怎么出才好……”
女生的后半句话无可奈何地淹没在一片讨论声中,大家都自顾自地说着,没有人回复褚悦低如虫鸣的话。
“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吧。”洛延伸手拍了拍回到位置上、有些失落的女生。
“画画还好,但是不知道具体要出什么内容。”褚悦转过身,“圣诞和新年二选一,不知道大家都是什么意见。”
“他们才不会管你究竟画圣诞还是画新年,管他什么主题最后能拿到那二百块钱就好。所以,画你自己拿手的。有关新年的素材应该会很多,但我觉得圣诞比较容易有创新。”洛延凑近褚悦,小小声说道,“说实话,我上高中之前从来没接触过圣诞节呢。”
褚悦笑着缩了缩肩膀:“我也是诶。”
航宁的艺术生大部分集中在文科班,班主任甚至调出了班上学生的档案也没发现哪个学生在美术上有什么造诣。最终,这二百块钱的重任只能落在褚悦和韩远两个人身上。
“我想在海报上做一个立体的圣诞树。”褚悦跪在教务处统一发的海报纸前,用手大致量了一下尺寸,“在中心偏左下方的位置,把圣诞树画在纸板上然后贴上去。”
“我对画画一窍不通,你决定吧。”韩远抱着双臂靠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开口。”
褚悦用铅笔迅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我需要一个这么大的白纸板。”
“行,这个简单。”
“这个海报大概要在一楼展出十几天吧,我怕水彩笔容易褪色,想用水粉画。”褚悦抬起头征求意见似的望着男生。
“需要买吗?班费应该够。”韩远却依旧没什么意见。
“买一小盒吧,够用就行。”
“我不知道多少够用,要不和班主任打声招呼,现在去买。”韩远直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附近的文具店应该就有。”
“好。”褚悦点了点头,“把洛延也叫上吧,让她帮我做个参考。”
洛延原本是以灯泡身份出现在两个之间的,不想自己这个发光发热的第三者能量太高,直接淹没了韩远这个男主角。
“圣诞节应该以绿色、白色和红色为主吧?”洛延随手翻了几张圣诞节的贺年卡,转身对褚悦道,“要不要单独买几管这几个颜色的水粉?”
褚悦:“就买这几个颜色吧,我家里还有一些颜料,虽然不多,但还够画一张海报的。”
“你家怎么还有那东西啊?”洛延漫不经心地翻着有着精美图案、写着煽情文字的笔记本,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你以前学过美术吗?”
“嗯,我家里人希望我以后考中央美院。”
洛延:“褚悦你也是艺术生啊!?”
女生被洛延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把挑好的颜料递到韩远手里:“就这些吧。”
“嗯。”韩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并没有听到洛延的那番话,接过褚悦递来的东西径直去结了账。
那种感觉要怎么说呢?男生的过分冷漠和女生的过分执着,总觉得是一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结果的组合。
洛延放下手中精美得令人伤感的本子,跟在两个人身后走出了文具店。
她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维持长久的一见钟情,更何况韩远对褚悦的态度足以抵消他所有的颜值。也许,我们都处在被压抑已久的青春期,一点点悸动就能挑拨起燎原大火,烧得不经世事的我们失去所有思考能力,飞蛾扑火,疼了痛了也在所不惜。
洛延不由得想到了伍迪和苏芮,整个人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十六七,的确是情感丰富的年纪。
十六七,也是最义无反顾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