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月,国家一级演员,首届“梅花奖”获得者、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北京市政协常委,虽已退休,依然春风满面,风姿绰约,我们无不惊赞,真像她的老师。她当场审阅了我们带去的书稿中关于新凤霞的一节,订正了一些史实,动情地说:“我演了一辈子刘巧儿,青年演《刘巧儿》,中年演《刘巧儿后传》,老年又演《刘巧儿新传》。这次《刘巧儿新传》演的是刘巧儿和她孙辈们的故事,但基本形象和后传中的中年刘巧儿还是差不多的。看了你们写的封芝琴老年的事,还挺吻合的,真是‘缘分’呀!”《刘巧儿新传》演出后,多家媒体争相报道,社会反映很好,评剧院的同志异常兴奋地说,因为这出戏展现的婚恋观与时代和青年的心态很合拍,在今年的评剧大赛中还得了四项大奖,谷文月老师可是功不可没呀。这时谷文月同志激动地说:“是父母给予我生命,是恩师传授我本领,是组织哺育我成长,是群众的呵护和关爱,使我这棵小草能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沃土中刚劲挺拔。”谷文月于1945年3月出生在河北固安县一个革命军人家庭,是烈士的后代,成长于工人之家。童年时代在邻居王大妈家的“电匣子”里听到新凤霞演唱的《刘巧儿》即迷上了评剧,听会了许多唱段,经常给同院的大爷大妈唱。15岁时顺利考进了北京市实验评剧团,领导发现她很有才华,便送她到北京市戏曲学校深造,开蒙老师是她的班主任、著名评剧喜派艺术家喜彩莲的四妹喜彩雯,成为该校的高才生。毕业后来到中国评剧院,又拜新凤霞为师,掌握了“新派”的吐字微韵、疙瘩腔的运用,低回婉转酷似管子一样的鼻腔共鸣等艺术真谛,在融会“新派”和“喜派”的同时,又吸收了越剧的吐字轻、稳、净、柔等特点,形成了自己质朴清新,以情带声,以唱传情的风格。成为“新派”最佳传人和著名艺术家。在“文革”后中国评剧院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承前启后,培养新苗,曾担任中国评剧院青年团团长,在中国评剧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退休后重新出山扮演老年刘巧儿,引起轰动。在和我们的座谈中,谷文月深情地说:“上世纪40年代初和50年代末,由于新(凤霞)老师的充分展现,形成了刘巧儿高潮,1978年师妹戴月琴演出刘巧儿,反映挺好,现在我们又演《刘巧儿新传》,得了四个大奖。得到了观众的好评,赢来了赞美的掌声,《刘巧儿》已经成为新派的经典保留剧目。
‘刘巧儿’的家乡在庆阳,她老人家还健在,新老师生前多次给我们述说她与封芝琴大娘的姊妹深情,如果能去你们那里给老区人民再演一下《刘巧儿新传》,再见一见生活中的刘巧儿,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能和封大娘握个手,问个好也算了却了新老师的心愿。”
戴月琴女士是新派又一优秀传人,国家一级演员,评剧院院长助理,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北京市政协委员。她当场递给我们她赶写的回忆恩师新凤霞的文章、她的艺术光盘以及和新凤霞的珍贵照片,神情愉悦地对我们说,中国评剧院1978年精心重排演出《刘巧儿》时,由她扮演“刘巧儿”,导演是人艺剧院的夏淳先生。记得那时导演、编剧都给她讲过“刘巧儿”原型封芝琴的故事,因此她对封芝琴的印象特别深刻,没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还能见到封芝琴故乡的人!说到这里她很激动。
“头一次上台演出那天师娘和师爹都亲自到台下观看,还说了许多支持鼓励的话,前后一共演出了158场,一场比一场成功,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和赞扬”——这些点点滴滴的经历一直在她心中萦绕,她说:“我专门赶写了一篇回忆文章,以表向新凤霞老师的敬意和深切的怀念,也表示对‘刘巧儿’原型封芝琴老人及庆阳老区人民的问候与祝福。”戴月琴生长在一个满族艺术之家,父亲戴剑秋是上世纪30年代有名气的电影明星,母亲梁淑琴是伴随父亲左右的化妆师。小月琴幼时多才多艺,擅长画仕女图,很小的时候便画了一本小人书《神女》,父母亲希望女儿将来做一个画家。不料6岁时她看了电影《刘巧儿》,就对新凤霞甜美的艺术形象着了迷,走了上从艺之路,1964年,14岁的戴月琴进入评剧院学员班,“文革”中新凤霞在一问潮湿的小屋里,终日劳动“改造”,戴月琴十分有幸地被派去“监控”新凤霞,她们同住在一个屋里,善良清丽俊俏的小月琴怀着崇敬和同情的心,无微不至地照顾保护着她,暗地里替她劈柴、生火、打水、搞卫生、洗衣服,为累的腰酸腿痛的老师捶背揉腿,苦难中的新凤霞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的艺术珍宝都掏给她。她们避开人们的耳目,暗地里一个用心地教,一个用心地学。1969年,月琴随新凤霞下放干校劳动,更是得到老师的言传身教。1975年新凤霞突然病倒了,戴月琴心急如焚,急忙跑到医院里恳求医生救治老师。新凤霞感动地说:“我喜欢雪里送炭,不喜欢锦上添花,月琴就是雪里送炭的人。”1978年,院领导提出让她正式拜新凤霞为师。新凤霞动情地说:“她早就是我的学生了。”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老师,含着泪水虚心学习,终于成为新凤霞的得意门徒,“新派”名家和传人之一,挑起主演“新派”剧目的大梁。
谷文月的学生张秀云是新凤霞的第三代传人,也是第三代“刘巧儿”。她说:“我作为第三代‘巧儿’,在《刘巧儿新传》中担任刘巧儿B角,老师说我演出比想像的还好,效果非常好,我感到欣慰,感谢老师和院长的培养。我从艺30多年,起先演京剧,到评剧院9年,是电视《刘巧儿》迷住了我,让我着魔,爱上了评剧,成为谷老师的学生,新派弟子。在我们评剧院有三代“巧儿”,三代“珠玛”。我酷爱专业,越生气、越烦越要唱,做家务活也是这样,在家里不唱就像缺点什么。我在演《金沙江畔》时认识新凤霞老师,作为再传新派弟子,有责任把老师的艺术发扬光大。”大家都为这位“乐天派”所感染。
时间已近中午,吴一平院长高兴地说:“真是天赐‘巧儿’牵红线,有缘千里聚京城。中国评剧院和庆阳老区的这种情意和缘分,我们都应该倍加珍惜,今后常来常往,携手合作,把‘刘巧儿’这张‘名片’作成大蛋糕,推动庆阳老区的开放发展和评剧的振兴。”
吴欢先生访谈录
苏尉潘政东
我们已经无缘拜访新凤霞大师,但其哲嗣吴欢不能不见。通过中国评剧院同志多方联系,吴欢先生爽快地答应了。10月13日下午,我们在北京东四北大街什锦花园胡同24号庆阳市政府驻北京联络处恭候吴欢先生的到来。
下午六时,刚从南京飞回北京的吴欢先生应约准时赶到。进入我们眼帘的吴欢,言谈举止无不显示着一种大气与潇洒,受过良好教育与艺术熏陶的他,亲切随和中显示出一种浓郁的文化气息,我们暗暗地感叹:真不愧是名人之后!
“心有灵犀一点通”,本来十分陌生的我们却一见如故,“缘分”将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听说你们是‘刘巧儿’家乡来的同志,我真高兴。我本来在外地还有事,但无论如何要回来看望你们。因为庆阳是我妈妈的‘娘家’,是她在人生道路上成就艺术辉煌的重要转折点。”吴欢一边动情地说,一边高兴地向我们赠送了他的新作,刚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的纪念他父母的书——《绝配·吴祖光与新凤霞》一书。
接过这本印制精美意义非同寻常的书,我们喜不自禁,竞相翻阅,领略未所闻见的精美珍贵照片和吴家不平凡的身世。是吴欢先生热情的招呼使我们从书本回过神来,我们在伤感新凤霞与吴祖光已远离尘世而去的同时,又为这一对新中国的“绝配”而高兴而自豪。是啊!两位为新中国文化艺术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文化艺术家,同时也将自己的子女教育得非常出色:如今的吴欢先生不但有“京城才子”、“香江神笔”之称,成为一名著名的作家、书画家,获得了不少荣誉与奖项,而且他还担任着一系列职务——全国政协委员、世界华人书画家收藏家联合会主席、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理事、中华海外联谊会理事、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看得出,这位名门之后,无论做人做事,都像父母那样精敏、诚信、大气、正直。
当我们说明来意,要吴欢先生谈谈母亲新凤霞与“刘巧儿”原型封芝琴老人的有关情况时,吴欢高兴地连声说道:“好!好!她俩人的姊妹深情我是知道的,要我用一句话来概括,就叫封芝琴+新凤霞=刘巧儿。”我们高兴地说,对呀,“无巧不成书”,封芝琴抗婚的事,你妈妈用她的精湛技艺搬上了舞台、银幕,名字又叫“刘巧儿”——这真是世上难得的巧遇和巧合啊!
吴欢满意地直点头,接着爽朗地拉开了话题:“你们写的书稿中关于我母亲新凤霞一节,我都认可,我相信你们,相信老区人民!话说回来,‘刘巧儿’的文章和‘名片’,你们早就该做了,这可是你们那里独一无二的名人!全国其他地方没有呀!
‘刘巧儿’原型封芝琴的婚姻案是原陕甘宁边区的惊天大案,以这个案件为素材改编的评剧《刘巧儿》和风靡全国的评剧电影《刘巧儿》及我母亲塑造的‘刘巧儿’形象,更是受到了无数人的盛赞,也正是我母亲的精湛演技,让‘刘巧儿’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了中国妇女彻底翻身的崇高形象!
‘刘巧儿’在中国风靡了50多年,在中国文化史、婚姻史中享有一定的特殊的历史地位。而为此做出努力与贡献的原型封芝琴及新凤霞本身就是好姐妹,特别是‘刘巧儿’原型封芝琴老人,千里迢迢地从偏僻、交通不便的老区庆阳赶到北京我们家里,向我母亲送上她亲自种的小米、黄花等你们庆阳特有的土特产,我们全家人都深受感动。我母亲待她也胜过了亲姐妹,不但回赠了礼物,还亲自画了一幅画,由父亲亲笔题字送给封芝琴老人作纪念,在1995年1月中央电视台‘夕阳红’栏目举办的文艺联欢晚会上,我妈妈坐着轮椅,与封芝琴大妈两姐妹与现场观众见面,那场面又一次轰动了全国,40年代的事、50年代的电影、六七十年代姐妹俩的蒙冤受难,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后两个“巧儿”相逢,情同手足,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古往今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人和事。从妈妈和封大妈身上,我看到了‘缘分’,也体味到了‘真情’!这种戏里戏外、屏幕上下、文艺工作者与老区人民之间源源不断、深厚的感情是多么的令人感动与难忘啊!所以你们完全应该把‘刘巧儿’的定位搞清楚,庆阳就应该把这个品牌做大做强,用来宣传庆阳、宣传甘肃,把这个品牌做到全国去,既提高了庆阳的知名度,也能因此做成文化品牌,促进庆阳经济文化的大发展。为此,我可以以母亲新凤霞的名义,以一名‘刘巧儿’的儿子向你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在母亲去世六年后的今天,我得以见到从‘刘巧儿’家乡赶来的你们,我的心情自然是格外激动,我想如果地下的母亲知道‘刘巧儿’能继续为加快庆阳老区经济发展,能帮庆阳老区人民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儿的话,她一定会高兴万分的!
说到这里,吴欢的眼眶湿润了,见他如此动情,我们连连说:“是的,你说的太好了!正因为‘刘巧儿’这个妇孺皆知的名字把封芝琴和新凤霞两人紧紧地连在一起,我们才特意来拜访你的。此时此刻,我们和你一样,是十分怀念新凤霞老人的。”吴欢调整了一下情绪,激动地说:“是呀,知母莫如子。母亲虽然出身贫寒,却丽质天生,冰雪聪明,凡见过她的长辈回忆当年,异口同声有忽逢天人之感,当年几乎所有的党政大员、艺术界人士如齐白石、徐悲鸿、傅抱石以及全国的老百姓,很多人是她的戏迷。对我家关照多年的李先念主席在晚年曾深情地回忆说,周恩来总理更有‘三天不喝茶,不能不看新凤霞’的名言,新凤霞在中南海演出评剧《刘巧儿》纺线这一情节时,周总理看了说她做得不像,亲自给她示范,成为一段佳话呢!毛泽东主席对评剧、对母亲的艺术天赋喜爱之情就更不用说了,直到他去世前一年,还将电影《刘巧儿》调到中南海看,一边看一边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扮演刘巧儿的演员新凤霞的丈夫吴祖光,是位很有名的才子!’著名的评剧喜剧小品大师赵丽蓉对我说,评剧的地位,公平地讲,是新凤霞挑起来的。李准先生评说,中国的戏曲演员,男的数梅兰芳,女的当数新凤霞。特别是在母亲惨遭迫害,年仅47岁时就腿脚致残、中风偏瘫的艰难生涯中,以惊人的毅力写书、作画,带徒传艺,其为人响遏行云,其文章感天动地,其品质犹如冰雪,其人格和技艺为世人尊崇。我确实为有这样的妈妈而骄傲。在一篇回忆文章里,我曾深情地写道‘愿我亲爱的妈妈与梅同瘦,与竹同清,与柳同眠,与桃李同笑,与莺同生,与燕同语,与鹤同唳,与凤凰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