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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到了宫里,我习惯的先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那是一个慈祥而精明的女人,雍容华贵,气质高雅,虽年事已高却依旧不显老朽,只透出贵妇的美丽。记得那次偶然看见我在御花园与隐风对奕,竟欣喜的滴下泪来,拉住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一直清楚的记得她含泪说的那句话:“孩子,你受苦了,能再见到你,感觉像做梦一样!”

于是,我常常应召进宫,其实不止因为隐风是皇上的原因,而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一次又一次的来看望这个皇宫里最最高贵可亲的女人。

慈安宫,庄严厚重,我仰头看着那几个象征女人最高权位的字,不觉间皱了眉,说了不出的感慨。制止了门口准备通传的太监,竟自走进内殿。太后立在窗前,颇为认真的修剪一盆花草。阳光透过窗纱,细碎的光影映射在她脸上,悄悄的铺设着沧桑。看到我,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慈祥一笑,向我招手。“尘儿来了,快进来坐。”

“参见太后!”我正欲行礼,早被她一把拉起。“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来哀家这里一切礼仪全免!怎么老记不住呢!”

“谢太后!”我随着他坐到锦榻上,宫女沏上茶。她握着我手,笑道:“你有些日子没来了,哀家还想着正要叫人接你过来呢!”

“太后厚爱,尘儿感觉不尽!”我回握住她的手,心头一酸。云路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美丽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她孕育了那样出色的儿子,我才对她有另一种特殊的感觉吧!“太后若喜欢,尘儿可以经常来陪太后啊!”

她喜出望外,笑起来眯着眼睛,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高贵美丽。“你要是能常来,就太好了,只是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会很无趣的,哀家也不太忍心让你无聊啊!”

“哪里会无聊,太后博学多才,有许多尘儿要学的东西,跟太后在一起尘儿觉得很新鲜呢!”

“是吗?”

“当然了!”

“哈哈….”她开怀一笑,“那哀家就太开心了!”

我笑。

“今日就陪哀家一起用过午膳再回去吧!”她容光焕发,精神倍赠。“我叫御膳房弄点你爱吃的菜!”

“太后……”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原本是皇上召我进来的。

她了然的一笑,拍拍我的手道:“皇儿那边我派人知会一声就是了,料他找你也没有什么大事,左不过弹琴对奕,作兄长的也没有老缠着妹妹的理。”

他刻意把“兄长”二字加重语气。

“全凭太后作主!”我轻松一笑。知子莫若母,这精明的女人在故意替我解围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做,但还是心存感激。

饭后,她兴致高昂,要去游湖,没办法,只得陪她。这是靠进慈安宫后面一个很大的湖,比御花园的那个大出许多,湖里也是植满了荷花,烈日下花叶摇动,鲜嫩清爽。

满眼的荷,让人悲伤。

我静坐在画舫,突然很不想说话,一股巨大的哀伤如火山喷涌出来,灼痛我的胸口。

“孩子……”太后爱怜的拥我入怀,声音哽咽。“云儿他……你一定要原谅他!我知道是我们皇家对不住你!”

“太后……”我吸了一口气,生生将眼泪吞回肚子里,“没有人对不起尘儿,只要……云路……四哥他能过得幸福尘儿就安心了!”

“好孩子!”太后轻抚着我的发丝,一滴泪滴在我脸上,凉凉的。“生在皇家也是有很多的无奈,皇室子孙注定是要为百兴天下而活,个人幸福与否是不在考量范畴之内的,所以……”

“太后尘儿都明白,你不要说下去了……”

“只是……这造得是什么孽呀……云儿他如今……唉!”

“云……四哥他怎么了?”我惊惶的抬起头,太后被泪水冲洗的脸再无威仪,只剩一个母亲的哀伤。“他出了什么事?”

“唉……”她拿出帕子拭了一下眼泪,眼睛落在我脸上,像是看着我又似乎是穿过了我的脸看着很远的地方。“与你分开,让他心肺俱损,眼看就要……后来只好请了他的师父天玄子下山,那是个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他看过云儿的情况后说,如果想让他复生不难,只能了却“情”这个字就行了,对你的爱已让他不能负荷。但是这是不可能呀!他对你用情已深,怎会轻易就忘记呢!最后天玄子只好给他喝了‘遗爱’。”

“‘遗爱’?”遗爱绝尘!我忽然想起了那封信。只是我当时并没有想到“遗爱”竟是一杯忘情水呀!

“对!‘遗爱’。”她望着眼前不算浩渺的湖水,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流入水中。“他会忘了他最爱的人,然后再也不会对谁有爱!”

我的眼泪瞬间崩塌,伏在她身上痛哭,这样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是我害了他……”

“不!”她拍着我的背,声音凄凉。“不是你的错,是我,是哀家这个母亲一手毁了自己的儿子!”

我痛苦难当,如溺水的人,快要窒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哀家与皇上的主意,哀家利用了你!为了国家哀家不得不这么做,你是个好孩子,哀家也很喜欢,但那依沙公主云儿是必须要娶的,原本哀家是让他两个都娶的,奈何他心里只有你,执意不从,哀家也是出于无奈啊!!只是没料到事情竟……唉……”

知道了真相,我竟不恨这个始作俑者的女人,只是很后悔,什么国家天下,我只是个小女子,只想有自己单纯而平淡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少了这一下的坚持,我们就落到了这种地步。一切都是天意吗?天意让情深的两人不能够在一起!

其实云路原本就是要喝掉“遗爱”的,他写了信,然后等我,而如果我不去,他是准备要忘了我的。只是他为何后来没有喝?宁愿失掉性命也不愿忘掉我?我却如此狠心的离去,我本是要他活的啊?早知怎样都难逃劫难,我又何苦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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